第一卷 笑燕雀 第一百五十二章 落荒而逃

第一卷 笑燕雀 第一百五十二章 落荒而逃

夏迎春名義上算不得是桃影奴的姑父,可在這落日山崗下,夏迎春字字切骨地告知了桃影奴當年的一切,當年他與桃象魚之間的故事以及花也門寧家的歹毒。桃影奴雖是不曾見過桃象魚,可在爹娘的口中多多少少聽了不少關於她的往事,她總覺與這位不相識的姑姑與自身有相似之處,異身同命之哀。當年桃影奴就是避開寧建華這廝才千里迢迢來了此處,憑他爹爹桃蘭山與青城門之間的一些交情,將她留在了此處。知女莫若夫,桃蘭山當年瞧見家道中落,寧氏一家獨大,有奪位之勢,早有遠見,不願桃影奴再如當年桃象魚一般,被人給害死。桃蘭山交代桃影奴這些年間,尋一位良人,廝守在外,隱姓埋名,再也不會花也門。可終究還是敗了,未能等到桃影奴尋得良人那一日,桃家百年不出奇才,最為驚艷的一代也不過是個女兒身,正是桃影奴,這叫桃蘭山如何與寧氏爭這花也門的地位。桃影奴本是這般想,先是委曲求全,將爹爹的命給護下,再不為難葯閣上頭的那位少年,隨寧建華回去完婚,生而為人,不過一命,可螻蟻,可傲月,她桃影奴註定了是個悲苦女子,還能如何?唯有一死了之,至於叫這寧建華糟蹋?寧死不從。

言罷,夏迎春將桃影奴喚到身前,他躺靠在枯木椅上,好生的瞧了瞧了桃影奴的相貌,不多之時,他的眼眶已是微紅,似是瞧見了故人,已故的人。

“年少輕狂的債,老來還。”夏迎春擲地有聲。

“四宗齊聚迫在眉睫,待事後寧建華若仍是執意要將你攜回花也門,老夫途中替你除了他便是,說出去雖是有些丟人,可對他寧家人而言,他當年殘害象魚,我如今屠他兒,這又算得了什麼?這幾日姑且叫他囂張幾分便是。”

夏迎春最後交代了一句:“川西涼是個變數,恰好你可瞧一瞧他對你是否有心。他若無心你便休。”

川西涼與夏迎春的關係說不上深淺,川秋雨因朝苦劍仙討了迎春劍道,才認了個便宜師兄。川西涼為人謙遜,待他如長輩,夏迎春儒雅隨和,看他也是喜歡的緊,有點忘年交,惺惺相惜的意味在裏頭。

瞧見桃影奴去了,夏迎春才是想起她來此處原本是想尋川秋雨的下落,卻被他吐露了一通陳年的往事。

“川西涼前幾日還在此處尋我學劍,昨日就沒來此處了,老夫以為應當是在青城門中一隅修行。”

桃影奴心頭洪堤已破,席捲而來的卻不是破口而出的咆哮春洪,而是緩流心田的涓涓細流,所謂“靜水流深”,不過如此。往往是這瞧着不起眼的情愫,無須驚濤駭浪,就只是一厘一滴的疊加而起,厚積薄發,才是最叫人難解。

偌大青城門這叫桃影奴如何去尋川秋雨。

其實桃影奴應是知曉川秋雨在何處,不過她並未前去,可又想見他一面,於是在青城門中四處打轉,尋無果,不多時回了九月閣。入了九月閣桃影奴直去雪纏山,遇見了沈寒煙,她與沈寒煙於涼亭之中坐了許久,桃影奴好似個過來人一般,她向沈寒煙吐露,“屆時四宗比試之時,以師妹這等天姿定是會遇見許多虎狼登徒子,不多多數都不用費心,這些都不過是些有色心沒色膽的人,但是千萬要小心一人,寧家的那位少爺,他可不是一般的色胚,是個有勇有謀的色胚,他若是動心了,定是會想盡一切辦法,不論陰謀陽謀。”

巧在沈寒煙有所耳聞,聽這寧家的少爺寧建華在九月閣門前求見自身,家師葉輕眉沒搭理他,他便在九月閣門前撒尿,后竟與家師動手。如今又聽師姐這般說,沈寒煙已是對這寧建華有了見解。沈寒煙欠身一謝,“多謝師姐相告,煙兒心頭已知曉。”

桃影奴為何要將寧建華的事告知沈寒煙,其中的利害關係怕是只有她一人清楚。她知曉川西涼與沈寒煙交好,若是寧建華瞧上了沈寒煙,屆時憑藉川西涼的性子怕是難以隱忍,定是會與寧建華結下樑子,而寧建華的為人,桃影奴怎會不知曉,他一殺為快,修的是順其心意道,到了那時,川西涼危矣。

煞費苦心。

而此事的正主川西涼卻是絲毫不知,凈臨湖旁的川秋雨聽了葉因因的話后,早是無心修行,這已是荒廢的第二日,不過依樓三千所言:“欲速則不達,歇息個三日也無妨,修行一事先是放在一旁,將保命的本事好生的練一練。”聽了樓三千的話,川秋雨覺得也有幾分道理在其中,這些日子來,修為猛進,已然是乘風中游上乘,委實有些快了。打昨夜起川秋雨已將梨花槍給使了不下千遍,不過“八荒槍訣”的第二式始終是差點意思,不得要領。至於含笑風所傳的四鬼殺天術的第二位大鬼雷澤使的伶俐的很,可川秋雨瞧它古怪,喚他出來也只拍打肚皮,旁的一概無。川秋雨其間詢問過含笑風,含笑風卻笑而不言,問得急了,他直道:“天機不可泄露,屆時你就知曉了。”

川秋雨錯愕,瞠目結舌間幽幽心道:“含笑風何時也學起了樓三千的那一套,還天機不可泄露?不就是個饞雷之物,還能有何本事?”

至於斷情劍的四劍四式,習上了千百遍后,除了劍法凌厲了些,其中的深意依舊是只可摸到門檻,想要入其中,難!不過川秋雨以為,哪怕不得其中要領,憑此劍法殺人已是足夠,至於殺誰,他還不知曉,按他的脾性,不到山窮水盡地步,舉劍無故殺人,他恐怕難做到。

其間,樓三千叫嚷個不停,好似野狗,瞧他鏡海之中抬個鼻頭四處亂嗅:“不錯,就是這氣息,老夫若是沒料錯,她來青城門了。”

川秋雨如今已是不再接樓三千的下文,誰知曉他的嘴裏會冒出什麼來。含笑風不怕他,他問:“瞧你一副懷春模樣,究竟是誰來了,可叫樓仙人,大動凡心?”

樓三千眉頭一豎,比起一指擋在嘴前,湊上前去,小聲道:“我家娘子定是對我難以忘懷,前來此處來尋我。”

“你家娘子?你這潑皮老頭,何時來的娘子?”含笑風笑出聲。

川秋雨則是試探一問:“湯漸紅?”

樓三千渾身軟癱,好似徜徉在大江之中,瞧他這德行,光聽“湯漸紅”這三字就這幅模樣,瞧來鏡海之中他對湯漸紅行了些不簡單的事吶,才會叫他這般銷魂。

“小子,此地頗是無趣,不妨出去轉上一轉。”樓三千聲道。

川秋雨陷入兩難境地,其一,湯漸紅來此,那麼她也來了么?那個伶俐可愛的小女雨桐,她若是也來了,該如何與她相見,沈寒煙還在此地,這不是...,其二,葉因因有過交代,三日之內,不得出此地,一炷香不燃盡,他不得離開此地半寸。

樓三千獻計:“你既有畫陣本事,如今乘風畫陣師,還不曾用過陣靈,砂鶴好是寂寥吶,不妨畫它一陣,瞧瞧這砂鶴的本事。再者而言,你有老夫小徒周半仙的千面紗,換一副皮囊就是,眼下四宗齊聚,誰人還會盯住你瞧不成?”

含笑風打趣:“若真是有人瞧川秋雨骨骼驚奇,天賦異稟,該如何?回頭你來交代葉因因么。”

“小子,你就選上次的模樣,‘聰明絕頂’!老夫就不信,當真有變態會盯個禿瓢瞧上半天。至於葉因因么,我等速速前去,速速歸來就是,就算知曉了,又能如何,還能殺了你不成?”

不得不說,陣靈實在是妙,就如同開天闢地一般,生生獨創了個天地,砂鶴領域!只見砂鶴伏在陣上,睥睨而下,那微眯半睜的眼以及不可一世的氣場叫川秋雨心驚不已。

不過鏡海之中的蒼生疾苦樓上依舊砂鶴在上,這就叫他一頭霧水,樓三千解釋:“這便是上古砂鶴與畫陣師之間的本事。凝陣小道只可凝一陣,陣靈也只可伏一處。而你就算是畫上個千百陣,砂鶴也可應付的來。”

樓三千得意:“旁人遇此陣,不可破之,世間唯獨你一人可解。”川秋雨將信將疑的向樓三千瞧了一眼,聲道:“那就走吧。”

起初,川秋雨還有些不放心,不過在青城門中走了一遭后,發覺並無人鳥他,更別說有人瞧他一眼了。

尋了個人,問了一問,那人也不認得湯漸紅,只說瞧見了一身紅衣的女子領着兩人去了外門。

樓三千愁眉不展,川秋雨笑問:“你是怕湯漸紅帶了自家的相好來青城門?”

含笑風搶道:“只要鋤頭揮的好,哪有牆角挖不倒?”

樓三千破罵:“一派胡言,你怎知不是你那小女的相好,你瞧見了還是怎麼著,斷言是湯漸紅的姘頭?”樓三千擺須長呼,又道:“況且,我樓三千一身正氣,數千年前修仙界中出了名的正人君子。又豈會覬覦旁人之妻?說出去豈不是要笑掉大牙,風兄,以後此話還是莫要再說的好,叫這些晚輩誤認我隔壁老樓是個貪色之人。”

含笑風點頭笑笑,他裝不過這樓三千。

青城門外門,千茶的“源朝酒家”門前有三人,兩女一男,一女身紅衣,一女乖巧,正是湯漸紅與雨桐,還有一名男子,腰別長劍,依舊是雙手環顧胸前,一副捨我其誰的模樣。

湯扛劍這副模樣約莫持續了十息左右,再是忍不住,一聲呼道:“肉的香氣!”

千茶門前聞言,婉約一笑:“唷,行家呀!”

湯扛劍向湯漸紅請示了一眼,湯漸紅眉眼打笑,擺了擺手。湯扛劍一步跨入源朝酒家之中,瞧了瞧木板上的菜名,大手一揮,丟出了三百錢,聲道:“四十碗肥腸米線!十碗清湯牛肉麵!一碗米線!”

千茶嘖舌,難怪這黑痣小子方才一出手就是三百錢,這般能吃。

湯扛劍尋了處位置,千茶招呼他二樓雅間,他卻道:“吃肉當是吵吵鬧鬧,有煙火氣,雅間清秀的地兒是喝茶用的,我湯扛劍不喝茶,只吃肉!”

湯漸紅隨後入座,笑了笑:“你點這些,吃的完么?”

“四十碗歸我,十碗歸雨桐,小姑你吃一碗清湯米線!我這安排可是合理?”

“十碗,我怎生吃的下?”面紗雨桐驚呼一聲。

湯漸紅點了點湯扛劍的額頭,佯罵道:“你怕是算計好了要吃四十九碗!”

湯扛劍一笑,沒做聲。

忽的,門外來了一人,是個禿頭的少年,輕車熟路的入座,正對湯漸紅一座西南邊。

樓三千早是心花怒放,他心心念念道:“我家婆娘還是這般俏麗,叫老夫瞧見了好生歡喜吶。嘖嘖嘖,越瞧越是有味!”

川秋雨悄摸的瞧了幾眼面紗的小女雨桐,不過這悄摸的幾眼卻是被湯扛劍給瞧見了。湯扛劍是個刺頭,剛欲發難,就在此時,千茶端着肥腸米線上前,白煙裊裊,紅湯滾滾,眨眼間,湯扛劍已是忘了這茬。

“娘的!好香的肥腸。為何我水杉門就無此美味。”四座皆驚,紛紛是瞧了過來。川秋雨聽“水杉門”三字后,不動聲色,心頭卻已是猜測了湯漸紅與雨桐的來路。

千茶瞧見了川秋雨一人,此間她是不認得川秋雨的,她笑問:“這位客官,吃些什麼?”

“五十碗肥腸米線!不要辣。”川秋雨說話時伸出五指。

千茶不自覺的瞧了瞧了身後的湯扛劍,委實有些古怪,來此地之人均是修行之人,上門一坐,不過是賞個味,這兩位少年實在好胃口。

川秋雨此間心事全在西南方的那位面紗的女子身上,餘光瞧見千茶並未走,還當是要錢,他下意識道:“賒賬!記青丑頭上。”

“什麼?”千茶一愣。

賒賬,還賒在青丑頭上,能將此話說的這般面不改色的唯獨葯閣的那小子,可眼下此人又是誰?千茶從不曾見過,莫非是青丑的遠房親戚不成?

川秋雨回過神時,已是知曉不妙!

他忙從袖間取出了五百錢丟在了千茶的手裏,遂續道:“數年前曾與青丑前輩有過一面之緣,我倆一見如故,算得上個忘年交,他邀我青城門再敘,聲稱此處有家源朝,味好極,可賒他賬!”

“不過,我輩皆是正人君子,豈能白嫖他人。”川秋雨擲地有聲,一字一句道,將方才的話撇了乾淨。

忽來一聲罵:“我呸!”

一旁吃肉的湯扛劍應聲而起。其實川秋雨方才若是不說“正人君子”四字還好,可他偏偏說了,還叫這嫉惡如仇的湯扛劍聽在耳中。

“好個正人君子,方才我可是瞧的清楚,你共計偷瞄了我妹妹有十七眼。你若說你是正人君子,這又作何解釋?”

川秋雨啞然。

湯抗劍已是提劍上前,來者不善,玩味道:“你這色胚,若是解釋不清楚,我可要取你一臂,叫你長些記性。出門在外,招子可不能隨便看!”

川秋雨再是能言善辯,也不可與這莽夫爭辯,多說無益,湯扛劍已有了動手之心,無論川秋雨再說些什麼都是無濟於事。

雨桐一句:“哥哥,慢些!”

雨桐生怕湯扛劍惹出了亂子,她蓮步輕移至湯扛劍身側,按住了他手中的長劍。

不過一個眨眼,一個照面!川秋雨不經意間又瞧了她一眼,四目對視,而就憑這一言,雨桐已是怔住,愣在了原地。川秋雨眼神飄忽不定,而她卻是死死地盯住了川秋雨的雙眼,川秋雨愈是躲閃,她愈是盯住不放!

她想問,卻又不知問些什麼,待她想好了問些什麼的時候,川秋雨已是落荒而逃。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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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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