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分歧
東宮內院。
冬令時節不遠,晚霞落得也越發早了。晚飯後坐在長廊上懶洋洋地看着金燦燦的天邊,時間好像變慢了,這一眼似乎能飄過千萬年時光。
“長公主。”
熟悉的聲音,像海上清風遠渡重洋,帶來一股清香。即使她為人冷徹,回首也是微笑動人。
“你在這可都安好,青娥?”
“青娥在這裏萬事都好。煩您惦記。公主呢,可都安好?”
“你不在了,府上自然是冷清許多。也有些令人苦惱的問題。”
“哦?”
說到這薛完顏心中就忍不住有些鬱悶,靈敏地發現了她皺了一下的眉頭,青娥知道薛完顏一遇到她無法理解的事情就會這樣,較之平常更加刻意壓抑情緒。
“晴澀似乎不太喜歡席樂嶴。”
“怎麼會?自上次您嚴厲訓斥之過,晴澀平日可是不敢再隨便朝別人亂髮脾氣…”
不對,晴澀還是很討厭那個人。雖然不亂髮脾氣,但見上了還是了要甩臉子的。
青娥說著說著突然停住,直徑陷入沉思,她腦筋一轉心中明白了過來。但薛完顏卻沒有頭緒。
“你明白了?”
“公主,咱們晴澀怎麼說也是匹有靈氣的好馬。多少還是有點脾氣的不是?要是影響大的話我們可以換一個人負責它嘛。”
“倒是說不上影響,只是…”
“那就沒事啦。”
“既然你這麼說了…”
心中還是有些疑惑但還是聽從青娥的話,薛完顏乖巧地點了點頭。瞧這她這習慣性地點頭動作,青娥心中突然生出一種母愛來。
多年相處下來青娥對薛完顏可謂是知根知底,只需聽薛完顏的描述就能知道她對一個人的看法以及那個人實際如何。
看來這個席樂嶴也發現了照顧溫容的樂趣。可要我就這麼將溫容託付給別人…哎還真是有點捨不得。
“那您就這麼決定好了?”
“嗯。”
“就是他了?”
點了點頭,薛完顏對青娥微微一笑。眼前這個明媚的少女陪伴自己十餘載,對薛完顏來說青娥不只是一位不可或缺的同伴,更是風雨同舟的重要家人。
“一直以來謝謝你了,阿秋。”
“姐妹之間不言謝啊。”
“哈哈。”
忍得住眼淚卻忍不住擁抱,終是不忍心還是不放心。薛完顏緊緊的抱着她,身體不住的顫抖,她總處變不驚的冷酷面具在此刻消失,清秀的五官因為對未來的恐懼而扭曲。上齒輕咬着下唇,顫抖着發白的雙唇,睫毛微顫眼眸里那潭不見底的碧泉擊起陣陣漣漪。
青娥知道,這個擁抱里更多的,是薛完顏對她們二人各自面對未來的恐懼,她們相護多年,終於是要迎來分叉口。
“染秋,青娥,你答應我,要好好的。”
“我會的。溫容,我不在你身邊不要忘記吃飯人只喝水是長不大的。不開心了要記得說出來不要老憋在心裏。還有…”
“哈哈~”
“別笑,嚴肅點。我現在可是…很悲傷的。”
“你說罷,我在聽。”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就是不打算好好聽的意思。”
“哈哈~”
廊間少女輕言笑,艷陽之下的所有事事物物都像是全沒傷心的可能,都被渲染上了快樂的樣子,和少女臉上的笑容一樣充滿了陽關的味道。
在東宮用了午膳,薛完顏也不多停留,三言兩語將薛元檀催去好好乾差事,便自己一人騎着馬溜達走了。
“天色尚早殿下這是打算晃悠到哪裏呀?”
才剛驅馬掉頭辭別東宮,熟悉的聲音從頭上慢慢降到眼前。席樂嶴早早地換上了長公主府的衣裳,又往自己臉上裝了片假鬍子,真像個管家事兒。
“席老,府中之事可都記好了?”
“自然,殿下隨便考。”
“府上第一要義。”
“是是是,公主又想去城外遛馬了?”
有些驚訝,奇怪的朝他看了一眼,竟順便也瞧見了席樂嶴腰間那酒葫蘆,怎麼看怎麼眼熟,越看越像自己書房暗格里藏着的那酒葫蘆。
“我已為殿下灌好了醇酒,只等殿下拿了去對月邀友。”
“你是怎麼…”
“殿下不是給我留了題,就在那書桌上。”
“哦?你又是怎麼的想到要去書房轉悠的?”
瞧她這麼一說,臉上又是疑惑的神情,料想着自己也算得上是了解她的人這時卻也忍不住懷疑她是否真清楚,是否真的像自己想的那樣洞悉世事。
“我隨喜竹進到自個房內,換了衣服就四處轉。屋內屋外走了兩圈我瞧着書桌上那隻紫毫的擺放位置有些奇怪,上前去整整卻發現這筆是被定在那裏的。我暗暗記下了筆桿上的詩:‘月垂簾下玉酌清,星落文章筆墨遠。’總感覺不是說的我着這屋,尋思着進殿下書房瞧瞧。”
“然後?”
“您不是很喜歡月季桌上卻放着盆剛開的月季,花葉叢中藏着枚小小筆。之後就順理成章了。”
輕聲哼了一下,薛完顏手一甩韁繩動打在馬脖子上。主子悶聲不響卻不代表手下多乖巧,薛完顏的臉色是猜不透的,但她麾下晴澀卻是個急性子。
黝黑的馬尾一晃,噠噠兩聲超過了席樂嶴,高高地仰着馬頭,鼻子裏還直哼哼。
席樂嶴被這般反應弄的不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瞧這晴澀心情極好的樣子,才反應過來是被這主子不變的假面孔給騙了。
“我的祖宗哎!您怎麼連我都騙啊?哎?您要去哪啊這是?”
“想來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薛完顏笑了笑,眼前有白光一晃而過引的她抬頭起來望了眼天。
“既然今日席老壞了我興緻那就早點回府吧,明日早朝還有一場大戲要演呢~”
“早朝?您怎怎…怎麼就要去上朝了?”
才沒走幾步席樂嶴又剎住了車,腦子一下子轉不過來想不清楚明白。
“您找着了我的酒葫蘆,卻沒瞧見我裏屋端端正正擺着的官服嗎?”
“什?官官官官官官服?!什麼官服?況且里里裏屋我怎麼會進去呢?哎呦!”
席樂嶴嚇得差點從馬上摔下來,他這一摔到是惹得前方踢踏着向前的溜達的薛完顏仰頭笑了去來。
“明日你可要起來,不然我這新官上任一人施施然去施施然回。”
“這!不不會的,那自是不會讓您自己一個人去。”
尋着她的笑聲席樂嶴急急地催馬上前,腦子裏還是迷迷糊糊的,就那幾個詞在腦海里轉來轉去。走了好久才突然又想起,這才突然開口。
“不對…屬下不知,殿下您到底是上任的什麼官職?”
“不過是個屏風太傅罷了。”
“哦…什麼?太太太太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