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紀婷婷
紀天行、紀發父子闊別五年,再次相見,免不了一番催人淚下的對白。
待得紀發繁而化簡地將這五年經歷說一番,紀天行也表示自己原諒了兒子之後,話題終於從這個悲傷的梗上轉移到了別處。
紀天行指了指身邊的小護士,衝著紀發道:“發兒,你還記得影兒么?”
其實紀發剛看到這小護士的時候,就認出來了,她正是他們以前的鄰居衛影兒。他走的時候,衛影兒還是個黃毛丫頭,想不到如今已經出落得這麼標緻了。
聞聲后,紀發佯作無知,道:“嗯?爸,她是影兒?”
小護士乜了紀發一眼,嗔道:“紀發哥不僅貴人多忘事,還染上了流氓習性。”
紀發知道衛影兒在說之前他不小心佔了她便宜的事兒,當即揉了揉鼻子,再裝不下去了,道:“咳咳,我只是沒想到影兒變得那麼漂亮了,實在可以成為附屬第二人民醫院的院花了。”
小護士哼了一聲,這才轉嗔為笑,道:“五年不見,紀發哥還和以前一樣貧。”
“哪裏貧了,我說的可是實話呀。”
說著,紀發習慣性地伸出手,摟住衛影兒的肩膀,往懷裏蹭了蹭,卻忽覺身側一陣柔軟擠壓。
“呃……”
紀發這才意識到,懷裏的衛影兒已經是個可以談婚論嫁的女人了,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哥們兒般亂來了,忙略顯尷尬地鬆開了手。
衛影兒嗔怪地白了紀發一眼,滿臉嬌羞地站在一旁,羞得不好意思說話了。
紀天行見這一幕,暗自發笑,想起這對小男女小時候在一起過家家的時候,經常假結婚,倒是算是青梅竹馬的一對了。
這時,紀發微揚眉頭,問道:“對了,爸,妹妹呢?”
紀天行聞言,眼中止不住地湧出欣慰之色,道:“你那妹子有能耐,你走之後就輟了學。僅僅五年時間,她與兩個姐妹開了家賭石古玩店,現如今在北區建新大道經營,在本市小有名氣呢。車與房,她都靠自己的本事置辦了一套。”
“這丫頭倒是有些能耐。”
紀發一想到當初那個整日膩在自己身邊的小丫頭片子,便露出了一抹發自內心的笑,在這五年裏,除了紀天行,妹妹是他最為思念的人。
紀天行見到紀發的表情,笑了笑,道:“既然想了,去看她就是。雖然你五年前擅自離開,讓她有些惱火,畢竟是自家人,聊一聊,這個結也就解開了。”
紀發咧了咧嘴,道:“那……好吧!去看看這丫頭。”
言訖,紀發問明了店名,又沖紀天行與衛影兒道了個別,便離開了醫院,直奔北區建新大道而去。
五年時間過去了,北區建新大道早已不復紀發想像中的那樣貧窮落後,大道兩旁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不在少數,街道上車水馬龍,豪華轎車也數不勝數。
四下打聽了一番《火雲齋》,紀發竟發現,妹妹經營的這家店還真是名氣不小,幾乎行走於建新大道上的路人都能給他指條道兒來。
來到《火雲齋》門外,紀發見這是一個三家店面結合在一起的店鋪,在建新大道這樣的地方,最少也值兩百萬,由其是店鋪旁的飛檐翹角,頗有古香古色的味道。
“這丫頭,還真有能耐了。”紀發笑了笑,抬腳就要進門。
這時,一陣刺耳的鳴笛聲忽然響起,一輛銀白色的三輪載貨汽車停在了紀發身邊。
一個穿着白色T恤、深藍色牛仔褲,看起來頗為精明的小伙兒,從車上跳了下來,拿着紅黃相間的賬本,走進《火雲齋》,大喊道:“紀老闆,我們來送毛料了。”
原本想要進門的紀發,聽到這句話,頓時停住了腳步。
父親說過,這家店是妹妹與另外兩個姐妹合開的,而這三人顯然只有妹妹姓紀。既然這送貨的小哥喊了,自己何不等妹妹出來,在旁看看她這些年的成長呢?
一念及此,紀發也就站在了原地。
至於這車上的所謂的毛料,紀發這五年來也多少了解一些。
毛料是翡翠的原石,只有切開毛料,才知道裏面有沒有翡翠。所以很多人希望能花低價錢買來毛料原石,開出足夠昂貴的翡翠,以此暴富。
這種行為,就叫做賭石。
賭石行當便有這麼一句話,叫做“一刀窮一刀富一刀穿麻布”。
而隨着這輛三輪載貨汽車的到來,路邊一位老人及一位中年人則揚眉聊了起來。
儘管夏日炎炎,這位老人依舊穿着一身中山裝,面容和藹,渾濁的老眼乍一看亮得駭人,仔細看時又溫和無波,給人以不怒而威的感覺。
“最近國內的賭石市場,實在太混亂了。一些不法分子,靠工藝假毛料,渾水摸魚,坑蒙拐騙,賺商人們的辛苦錢。我們一直在找他們,卻無甚線索,沒想到這次他們光天化日下拉着一車假毛料出來行騙,他們此舉究竟有何用意呢?”
中年人身體挺直如鋼槍,面容滄桑,目如鷹隼,犀利駭人,道:“會長,會不會是他們的資金不夠用了?所以想儘快脫手一些假賭石料子?”
老人擺了擺手,道:“上趕着不是買賣。這些製造假賭石以擾亂國內市場的傢伙絕非等閑之輩,不會為了些蠅頭小利,就把自身安全賠出去。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麼突然這麼膽大,光天化日出現了,可既然他們迎上來了,咱們總得去看看。”
中年人問道:“咱們要不要插手?這一車貨大概幾十萬,小小《火雲齋》一旦賠了這些錢,可就大傷元氣了。”
老人搖了搖頭,道:“這批貨如果不是咱們事先收到消息,也絕不知道它們有問題。這《火雲齋》的人只怕更看不出來。這錢他們虧定了,但咱們不能打草驚蛇。這群人好不容易露頭,尾巴得捏穩嘍。等日後將大頭揪出來,再將這些錢還予《火雲齋》就是。”
說著,老人已雙手負背,引着中年人朝《火雲齋》走去。
與此同時,店內一間白色內門被打開,一個姑娘從店裏走了出來。
這姑娘柳眉杏眼,上身穿着粉色緊身T恤,露出潔白如玉的雙臂,腿上穿着粉色鑲白邊熱褲,露出一雙纖細花白的腿,腳上則蹬着一雙純白色板鞋,看起來青春而美麗。
儘管五年不見,站在門外的紀發仍舊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姑娘正是他最親愛的妹妹,紀婷婷。
紀婷婷與精明小伙對了幾句話,便一同走到那輛銀白色三輪載貨汽車旁,過路的路人也因為三輪載貨汽車上的毛料,而停下腳步,圍了過來。
圍觀的路人倒有幾個懂行的,指指點點地議論起來。
“呦,這批毛料的底色不錯啊,應該是老坑的種兒吧?”
“底色是不錯,吃藥的概率不大,紀老闆,這批貨趕緊拿下來啊。”
“這種貨要是拿下來,怕《火雲齋》的名聲又要上一層啊。”
懂行的路人都在勸紀婷婷拿下這批貨,紀發初時本沒在意,可他眼角一掃,竟看到人群中混着一個穿運動裝的青年。
這青年小眼猴腮,模樣奇特,卻是之前緊隨着精明小伙,打這三輪載貨車裏跳下來的,他與精明小伙根本是一夥兒的。
根據精明小伙與紀婷婷之間的對話口氣,很顯然他們經常合作。既然如此,為什麼這精明小伙來送貨,還需要同伴當托兒呢?
難道,這批貨有問題?
一念及此,紀發微低頭顱,眼中浮出一抹綠色光芒,雙目像掃描機器一樣掃過了三輪載貨汽車上的一應賭石毛料。
“這……”
掃描罷,紀發心頭忽然一震,因為他發現,這些毛料竟全是假的。
這個假指的不是毛料裏面沒有翡翠,而是這些毛料內部完全是路邊的石頭塊,外面的毛料特徵則是用現代工藝技術做上去的!
這傢伙,竟帶了一車假貨,來坑妹妹?紀發心頭又驚又怒。
按照毛料的市場價,這麼一車看起來底色很好的毛料,最少也得賣個三、四十萬!
不待紀發多想,精明小伙已經笑着開口道:“紀婷婷老闆,咱們合作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這一車毛料你也看到了,底色很不錯。咱也不上秤了,一口價,三十五萬,你拿去,怎麼樣?如果裏面開出幾塊好翠,對於你們《火雲齋》的名氣,可是大有裨益啊。”
說著,精明小伙給人群中的青年使了個眼色。
那青年立馬插話道:“紀老闆,這些貨你可得拿下啊,你要是拿下,我們這些客人也好進去買啊。這些毛料底色可真不錯,絕對是老坑的種兒。”
其他懂行的路人被這氣勢一帶,也開始發話了。
“這批毛料底色的確不錯,就是不知道切開怎麼樣。”
“這一車貨總共也才三十五萬,倒還算便宜。”
紀婷婷微揚柳眉,沉吟一聲后,道:“既然這樣的話,那好。老規矩,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你把賬號給我,我把錢給你打過去。”
精明小伙眼中湧出興奮之色,嘴上卻說:“紀老闆,如果不是咱們已經合作了許多次,這批貨可不會那麼便宜就給你哦。”
紀婷婷笑了笑,已經拿出手機登陸了網銀頁面。
見到這一幕,人群中的中山裝老者搖了搖頭,自語道:“這些賭石料子以假亂真,倘若不用精密的儀器測量,眼力再好的人又如何看得出來?《火雲齋》不過是受害的其中一個小店鋪,儘管如此,其間賬數也有三十多萬,長期下來,這些非法的造假組織又得斂財幾何?”
因為不能打草驚蛇,老者不能出面阻止這場交易,所以此刻他的心實如針扎般痛。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清朗的聲音自場間響起,引起了老者的注意。
“紀老闆?你還像小時候那麼笨啊……這批貨,你可要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