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再起波瀾
昨日姨娘未能如她們的願,恐怕沒幾個人能安睡,既是如此,那便都不要睡了。
唯獨越過翠姨娘?
望春微微蹙眉,轉瞬開展,她是個聰明人,如何不明白主子的試探,而作為一個奴婢,主子若是個可靠的,何須考慮太多?
若是以往,她必然會當做聽不懂,可是昨晚的一番對持,她發現自己的主子一夜之間改變了。無論是因為什麼,總歸是好的。
她想賭一賭,畢竟她都這個年紀,若是主子對自己不上心,像是赤玉一般被指給個虐待狂,可怎麼是好?
火光隨着望春離開的而離開,黑暗重新吞噬了一妾,寧靜的叫人害怕,可駱明詩卻知道,石子已經扔進去,漣漪很快就會在湖面盪開。
一連串的反應,一定會很有意思的。
翠姨娘,這僅僅是一個開始,不着急,畢竟鈍刀子割肉才疼。我會一點點看着你,失去一切的。
駱明詩慢慢的闔目,眼前卻儘是狼哭鬼嚎。
天色尚暗,月亮早已被烏雲所籠罩,星星慘淡的月光不足以照亮大地,然而兩屋之間距離不遠,望春出了屋,熟絡的直奔三姨娘屋裏。
此時外屋值夜的只有赤玉一人,她正在百賴無聊的盯着蠟油子淌出,俏麗的面容在燈光下更添一絲恍惚與妖媚,在丫頭中間算是定好的容顏,可惜一夜未眠,眉宇間有些憔悴,杏核眼更是毫無精氣神。
一見望春進來,微微意外,眉頭一蹙,悄聲道:“快寅時了,老爺要起床參與早朝了,你這個時候來做什麼?”
兩人顧忌屋裏有主子睡覺,輕悄的出了屋,直到離着正房老遠,望春這才道:“好姐姐,你也知道我家小姐跟前就我一個大的,因此值夜的時候那幫小的都好偷懶,我也不放心叫她們去守着。如今小姐叫我出府辦事,還請姐姐幫我看着兩眼。”
赤玉見狀疑惑,“小姐辦什麼事?要這大晚上的?”
望春左右望望,悄聲趴在她耳畔道:“我不過是個奴才,哪裏懂什麼,小姐叫我做什麼,送什麼信,我只一一答應就是了。”
說罷,從懷裏掏出紙張抖了抖,赤玉識字不多,卻也在一閃而過之際看見了相思二字,心裏頓時起了疑,這二小姐不過才十歲,心思竟然已經活躍了聯繫起了外人?
不過瞧着望春曖昧的笑容,她心下有了主意,面上淺笑道:“你呀,這種事情怎麼能往外說?畢竟關乎小姐名聲。”
望春低聲道:“姐姐可不是外人呢,誰不知你是三姨娘身邊的紅人,老爺還要把你配給莊子上的趙管家呢。”
赤玉俏麗的小臉一白,笑容也變得有些勉強,道:“你快去吧。”
“嗯呢。”望春笑盈盈的應下,快步向後院的側門走去。
赤玉眼見她離去,心裏一合計,狠了很心,迅速向白鷺院跑去。
遠遠就瞧見房間裏燈火通明,她隨着翠姨娘的心腹鶯歌過了花梨木雕花鳥紋落地罩,只見翠姨娘尚未安寢,一身青緞掐花寢衣將玲瓏有致的身材勾勒出來,她坐在梅花朱漆小几旁邊,靠着香色彈花軟枕沉思。
雖然年過三十,卻仍有風韻,只可惜細長的眼眉在流轉間微微有些刻薄,陰冷的目光讓赤玉下意識打了個個冷顫。
“你還有臉來?”
今日若非赤玉出了差錯,李氏必然死無葬身之地,偏偏她出了差錯,叫自己好生的難看,所有的佈局和算計都竹籃打水一場空,還賠了夫人又折兵,將駱安旭弄到了莊子裏去。
此時見她又能有什麼好臉色?
赤玉撲通跪在地上,有些畏懼道:“翠姨娘,我真的放了那些信紙,可不知怎麼著沒了。興許是二小姐二少爺戲耍的時候被找出來,玩了,不然後來怎麼那麼鎮定!”
鶯歌拔下髮髻間的一個釵子,照着她后腰扎了上去,惡狠道:“你還有臉說?”
赤玉被扎了一個激靈,卻是不敢動彈,哀聲連連道:“二姨娘,今日來奴婢有事情稟報,二小姐和外邊的男人有牽連,叫人從小門去送信去了,奴婢腳步快,這時候望春估計才到門口,又是晚上,肯定要糾纏一會才能出府,姨娘若是去抓,肯定能抓到,到時候管她是二小姐的情人,一概說成是三姨娘的就好了。”
翠姨娘陰晴不定,她現在心慌的很,尤其是駱安明最後的那一眼,叫她好半天回不過神。
如今府里就這麼兩個男孩,若是自己遭到厭棄,勢必影響駱明磊在府里的位置,而李氏一旦得意,能放過自己么?
這般想着,翠姨娘站起了身,陰森道:“我告訴你,我能讓老爺把你許配給那個喜歡虐待人的趙管家,就能救你一命,若是你在叫我生出難看的事情,你就安安心心的待嫁吧。”
赤玉無力的癱倒在地,久久不語。
且說另一邊,望春刻意的放慢了腳步,此時正是春夏交換之際,雨水頗多,昨夜的一場小雨濕潤了整個府邸,草木鬱鬱蔥蔥,天空中呈現淡青色,但仍有灰暗。
她深一腳淺一腳,濺濕了褲腿,眼看着就到側門跟前,卻見那守着幾個婆子,一見她來了,叫喚道:“抓住那個偷主子東西的小賊。”
望春一見這是要給自己扣上偷東西的罪名,在一步步往裏查,當然不能讓她們先一步看見自己手上的東西。
按着駱明詩的意思是鬧得越發越好,因此她一改之前的慢步,快步跑回垂柳院,邊跑邊喊:“救命啊!”
這一路已經有了起床給主子們打水洗臉的丫鬟,這一鬧,弄的紛紛側目。
垂柳院。
洛安時眉頭一蹙:“怎麼回事,外面吵吵鬧鬧的。”
他回京之後,官居四品禮部侍郎,因此每日上朝也都是有一席之地的,所以每日寅時必然起床。
李氏立刻叫赤玉去看看,後者心中微微不安,就見到夫人身邊的丫鬟菊香走來,倆人相互行了個禮。
菊香目不斜視,端莊道:“夫人請老爺和三姨娘還有二小姐一起去正廳。”
赤玉一聽這麼說,心中竊喜,看樣子是成了。她心中也有些內疚,但這跟嫁給那個折磨死三任妻子的趙管家比,孰輕孰重,她掂量的輕。
她陷入自己的欣喜之中,自然錯過了菊香眼中的一絲嘲諷。
駱安時自然聽見了外屋的對話,整理好衣着之後,掀開湖綠縐紗軟簾,沉聲問:“一大青早的,什麼事又鬧起來了?還請人。”
菊香恭敬地欠了欠身:“奴婢也不是很明白狀況,還請老爺過去瞧瞧。”
他心中微微有些不悅,昨兒個才鬧出那麼大的事兒,今兒個這又怎麼了。想了想自家小女兒蒼白的臉,他道:“二小姐就不用去了。”
菊香一聽駱安時這麼說,抿了抿嘴道:“夫人說了,若是二小姐不能來,只怕受了不白之冤。”
他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