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88第八十八章

2019年6月7日星期五

時刻緊張關注着地面每一個細節的鹿菲菲自然早就清楚地判明了這裏地形的狀況，當然並沒有打算把自己斷送在這裏。她現在只是因為這裏的坡度不會對飛機的下滑造成阻礙，而且可以讓她利用地效飛行，更好的讓飛機在維持速度的同時得到更好的升力，她把降落場選在了這片山坡對面的一處同樣坡度不是很大、但對於她的方向來說卻是緩慢向上的一片更為平坦的山坡上。成敗的關鍵就在於她能不能讓飛機在到達對面山坡並在接觸地面前的一瞬間拉起機首，並讓飛機在短時間內保持一個緩慢上升的趨勢，而且至少要讓飛機的上升角度達到山坡向上的坡度。至於在飛機接觸地面以後，會不會在地面的滑行過程中撞上致命的大石頭或者其它障礙物之前停下來，又或者乾脆因為墜落速度過快而直接解體，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當康健中、黃光明和邵明遠三人沒有再回到指揮塔，而是直接去了作戰室。在那裏，他們可以得到更多、更詳細的情況。這個時候，搜救隊的直升機仍沒有趕到鹿菲菲從雷達上消失的位置，不過第二和第三中隊的其它返航的戰機卻已經臨近進場上空，並開始準備降落了。

其實嚴格來說，作戰室才是康健中的戰鬥崗位，只不過他更喜歡塔台上四面通透的感覺，在那裏，讓他感覺彷彿伸手就能觸摸到藍天，而不像在作戰室內四周都是冰冷的牆壁，雖然得到的信息會更多，可抬頭能夠看到的卻都是閃爍的屏幕。但是在情況複雜的時候，儘管不喜歡，他還是會來這裏，以便能夠更加有效地對發生的情況進行及時地處理。

“搜救隊目前距離F-12C最後的位置不足20公里，但仍未收到飛行員發出的遇險信號。”看到康健中進來，一個作戰參謀馬上向他報告了事情的最新進展。

“他們有沒有發現火光？”康健中這樣問，是因為在天氣晴朗的黑夜，20公里的距離就已經可以在空中觀察到地面上的火光了，特別是在遠離城市的野外。

“目前沒有接到他們的報告，我這就問一下。”參謀回答。

康健中抬手制止了他，說：“不用了，我更希望他們一直看不到。”

“是！”聽到康健中的話之後，這名參謀在敬禮答了一聲之後，似乎就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了，杵在那有些無所適從的樣子。

此時的康健中已經坐了下來，一回頭看見那個參謀還獃獃地站在那裏，這讓他感到有些惱怒，不由得把嗓門提高了一些，用略帶斥責的口吻道：“傻站着幹嘛？馬上給我調出事發地點附近的三維地形，放在大屏幕上！”

“是！”參謀趕忙按照康健中的吩咐去做了。

很快，三維地形就顯示在了大屏幕上。康健中又繼續給出了一連串的命令：

“J-12C失去聯繫前最後的位置，也放到大屏幕上。還有它失聯前的飛行軌跡。”

“飛機最後傳回來的高度速度和方向！”

“模擬一下，按照這些參數，給我計算飛機失去動力之後的軌跡。”

康健中在給出這個命令之後，便開始靜靜地等待計算的結果。可是，在計算結果最終顯示在大屏幕上，並將飛機可到達的區域以投影方式疊加在大屏幕上之後，他卻開始了更長時間的沉默。

沉默的不只是他，作戰室內的所有人都不再發出任何聲音。邵明遠更是直接走到了大屏幕前，仔細地去查看這片計算出來的區域，隨後，身體慢慢開始不受控制地抖動起來。

“報告，搜救直升機已經到達，但沒有任何發現，也沒有收到任何信號。”

一聲報告不合時宜地打破了作戰室內的寧靜。康健中早已擰在一起的眉毛抖動了一下，隨後擰得更緊了。邵明遠此時也轉過身來，他的心已經被計算機模擬出來的這個結果揪了起來。屏幕上所顯示的J-12C可能到達的區域呈一個狹長的橢圓形。作為一個特級飛行員，無論是康健中還是邵明遠都非常清楚飛機要迫降所必須的條件，但是從這片區域所疊加的三維地形來看，幾乎全是陡峭的山峰，包括周圍鄰近的區域在內，根本就沒有任何可供迫降的場地。邵明遠現在正緊張地注視着康健中，似乎是在期待着自己的團長能告訴自己一個更好的消息，彷彿只要康健中一句話點破，鹿菲菲就可以逃出這幾乎必死的困局。

終於，康健中站了起來，並大聲地說：“計算機模擬出來的這個結果是錯的！”

康健中的話讓所有人都是一愣，隨即也都興奮了起來。說實在的，在場的每個人都在希望這個結果是錯的，但是他們仍然需要一個能讓他們信服的理由，能解釋計算機模擬的結果為什麼是錯誤的理由。

康健中一邊說著，一邊快步走到了大屏幕前，隨手抓起了一支大號的水彩筆直接就在屏幕上畫了起來，一邊畫一邊說：

“龍飛的飛機只是失去了動力，並不是失去了控制。計算機給出的結果，只是按照飛機的技術參數來計算下滑率，再根據飛機的高度速度和航向來給出的這片區域。但是龍飛不會坐等飛機墜地，就像計算機顯示的這片區域一樣，龍飛一定也已經判斷出這裏沒有可供迫降的場地，所以她一定會想辦法改變飛機的航向。以她當時的高度已經低於這幾座大山了，那麼她只能在山谷里繞過去，這樣以來，她可能到達的區域就應該包括這裏……”

眾人聽着康健中的解釋，只見他在屏幕上以剛剛顯示的那片橢圓形區域為半徑，畫了一個大大的圓圈，之後他又繼續說：“我還相信，她一定會尋找山地中的上升氣流，為自己爭取高度和時間，那麼她可能到達的區域又會增大一個範圍……”說著，他又在剛才畫出的圓圈外畫了一個更大的圓，再繼續說，“現在你們找一找，在這片區域裏，有那些地方具備迫降的條件！”

在說完這些話之後，康健中顯得有些興奮，把手中的筆很隨意地甩了出去，用似乎還頗有些得意的口氣說：“你們要知道，飛機上的不是一般人，那可是龍飛小朋友，沒有比她更會創造奇迹的了。搜救直升機到現在都沒有發現火光、更沒有發現墜機殘骸就是最好的證明。我敢打賭，她現在肯定正靠着大樹乘涼呢。通訊員，聯繫一下演習導演部，這是屬於演習之外的緊急救援，向他們請求衛星支援，看能否儘快找到J-12C的位置。”

說完這些話之後，康健中又坐回到了座位上，現在的他看起來要比剛才輕鬆多了，就好像剛剛打了一場勝仗一樣。

很快，通訊員回報說：“已經有衛星緊急變軌，不到兩分鐘后就可給出這一區域的圖像。”

聽到通訊員的回報，康健中有些詫異。他有點像是自言自語地喃喃說道：“這麼快？不應該呀。難道是正好有衛星在頭頂上？看來這個小丫頭的運氣還真不壞。”

“剛才導演部的同志說，龍飛剛一失聯，就已經有首長下令讓附近的衛星緊急變軌了，所以才會這麼快。”通訊員小聲地解釋了一句。

“哦？”康健中聽了這個解釋心裏卻是一驚。他雖然在整個演習中扮演的只是一個小角色，但是卻也知道在演習導演部坐鎮的是哪些大人物，隨便哪一個都絕對是他康健中的首長，但是在這些大人物當中還能被稱為首長的，恐怕就只有那麼一位了。想到這裏，康健中把想要問一問是哪位首長的話硬生生地憋回的肚子了，隨口應道“那就好，那就好。”

“團長，”這個時候，邵明遠指着大屏幕叫了康健中一聲，看到康健中抬起頭來才又接著說，“在新畫出的這片區域裏，我認為有這兩個地方勉強可以迫降。不過所謂的可以迫降也只是從地形的坡度上來判斷，畢竟山嶽地帶沒有絕對平坦的場地，至少如果是我的話，我絕對會選擇跳傘。而且這兩個地方明顯處在不同的方向上，我們沒辦法判斷龍飛會去哪個方向……”

康健中在聽邵明遠敘述的同時一直在認真地看着地圖，當他聽到邵明遠說無法判斷龍飛會去哪個方向的時候，果斷地出言打斷道：“不用判斷了，她肯定去右邊的那片兒。”

聽康健中這麼說，邵明遠又仔細地看了看地圖，卻還是不知道他的團長是根據什麼做出這個判斷的。

看到邵明遠不明所以地樣子，康健中又解釋說：“你看看這兩個地方與龍飛失去聯繫的地點，注意看它們各自之間的地形。龍飛在飛機失去動力的情況下，肯定會選擇最安全、同時也要能給她更多時間的路徑，所以她一定會去右邊。不要考慮了，通知搜救隊，讓他們去這個地方仔細搜索。”

康健中的話音剛落，通訊員就向他報告了：“團長，衛星圖像發過來了。”

“好，給我接過來。”

衛星的圖像出現在了康健中座位前的電腦屏幕上，因為是在夜間，所以這是一副紅外遙感照片，解像度達到了分米級。康健中開始把照片以不同的倍率仔細地查看着，突然，他指着照片上數個聚集在一起的亮點問到：“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