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87第八十七章

2019年6月7日星期五

“現在都有誰知道這件事情？”康健中在聽到黃光明的耳語之後，放下了手中的事情，用很低沉的聲音問到。這讓所有人都知道，團長現在問的問題很嚴肅。

“除了你我，沒別人了。”黃光明很認真地回答。

為什麼偏偏是在這個時候讓我知道了這個消息？康健中又看了看屏幕，仍然沒有鹿菲菲的任何消息，這讓他感到一陣陣地心痛。可是黃光明剛剛告訴他的事情，又讓他不得不第一時間處理，這讓他感覺到了憤怒。是的，是憤怒，一種很長時間以來都不曾出現過的情緒。

康健中還是決定先處理黃光明告訴他的這件事，他一邊轉過身準備和黃光明一起離開，一邊對旁邊值守的戰士說：“有了龍飛的任何情況都第一時間告訴我！”

“是！”戰士回答。

“你跟我來。”康健中和黃光明在經過邵明遠身邊的時候，康健中盯着邵明遠看了足足有一秒鐘，似乎是在思考着什麼，最後才丟給他這麼一句話。

邵明遠不知道出了什麼狀況，居然會讓康健中在鹿菲菲出事的時候離開指揮塔。他知道康健中對鹿菲菲的看重，甚至也看出他幾乎已經把鹿菲菲當成自己的孩子來看待了，這就讓他更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變故，情急之下脫口問到：

“那龍飛呢？”

康健中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回答，只是回過頭瞪了他一眼。邵明遠只得閉上了嘴巴，在後面跟着康健中與黃光明一起下樓了。

三個人都上了康健中的車，沒有人出聲。康健中把車開到了跑道旁一個遠離任何建築的地方，三個人都下了車，並步行離開了車子足足五十米才停了下來，這時康健中才開口對黃光明說：“好了，你現在把具體情況詳細地說一下。”

黃光明現實四周張望了一下，在確認附近再沒有其他人之後才開口說：“事情是這樣的。之前我們就懷疑在我們團內部存在敵對勢力的間諜，現在有關單位已經確認，這個人就是邵明遠的機械師霍志強。”

“什麼？霍志強？這不可能吧？”剛聽到這裏，邵明遠就忍不住出聲打斷道。倒不是邵明遠不相信自己的政委，只是這個消息太不可思議了，這讓他一時難以接受。

“你閉嘴，還沒到你說話的時候！”康健中粗暴地訓斥了邵明遠一句，這充分表明他現在的情緒非常地不好。

“我也不願意相信，”黃光明又接著說，“但這個消息確實是真的。有關單位在得到他是間諜的情報之後第一時間就秘密對他展開了調查，現在已經得到了確鑿的證據。比如前一段時間我們團關於龍飛和J-12C所有的保密資料都是他通過秘密的渠道泄漏出去的，同時還發現他與已被發現並證實的JP間諜一直都有着秘密的聯繫。”

“難怪他總是向我問起鹿菲菲和J-12C的情況，看來是真的了……”邵明遠自言自語地咕噥着。

“這些都不重要了。明遠，你好好回憶一下，最近這段時間有沒有向他透露過關於J-12C或者是鹿菲菲的一些比較敏感的情況。”康健中的聲音很是低沉。

邵明遠仔細想了想，最後很肯定地回答說：“沒有，首先我對J-12C具體的情況就是一知半解，而且在與他聊天的時候，我好像更多的是在討論自己的飛機情況，而當我們談及鹿菲菲的時候，我更多的說的也是鹿菲菲的表現和我個人對她的讚賞，再沒有其他的了。”

“你確定？這不是推卸責任的時候，而且這本身也不是你的錯，你不要有所顧及，一定要實話實說。”康健中又強調了一下。

邵明遠皺起眉頭又仔細思考了一下，然後搖搖頭再次肯定的回答：“我確定。團長，你放心，我不是那麼狹隘的人，我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但是我擔心他會從其他渠道得到關於J-12C的一些情報，比如鹿菲菲的機械師。”

黃光明聞言接口道：“這方面應該可以放心。首先鹿菲菲的機械師陳永和一直是獨來獨往，為人比較木訥，而且我知道他是隨J-12C一起來的，從他的表現來看，可能本身就已經接受了需要特別保密之類的命令，不會向其他人透露J-12C相關的情報。至於其他J-12C的機械師，也有情報單位已經調查過了，並沒有發現霍志強與他們有什麼接觸。換句話說，霍志強很注意反偵察方面的細節，平日裏除了你們第一中隊的這些人，並沒有與其他人有過多的聯繫。也正是這一點，如果不是通過其他渠道得到了確切的情報，恐怕怎麼查也不會查到他的頭上，更讓我們懷疑不到他。”

“嗯……”康健中聽到這裏，低聲沉吟了一下，然後才說，“既然這樣，那情況就還好處理。政委，上級的意思是暫時先不要動他？”

黃光明點了點頭，說：“是的。上級的意思是讓我們不要打草驚蛇。既然我們已經確切地知道了他的身份，那麼很多時候反而可以通過他來向敵人通報一些我們想讓他們知道的消息或者是情報，如果利用好了，他和可能成為我們手裏的一枚棋子。”

“嗯，我也是這麼想。這也是把明遠一起叫過來的原因。”康健中說著，又轉過頭對着邵明遠，語氣也更加嚴肅了，“明遠啊，這樣的決定最後能不能起到預想中的效果，其中的關鍵就在於你了。”

“是，團長。”儘管還不知道康健中要說什麼，但邵明遠還是堅定地回答。

康健中微一點頭，對邵明遠的態度表示滿意，又接著說：“首先在以後面對霍志強的時候要做到不露聲色，跟以前要完全一樣，不能讓他察覺到你對他的態度有什麼變化。這一點說起來容易，但確實最難的。至於其他的，就看以後我們需要怎樣利用他了。不過這次鹿菲菲出事到正好可以掩飾你情緒上的一些變化，即便你有什麼異樣，他應該也不會想到自己身上，但這幾天你還是盡量少與他接觸，先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再說。”

“是，團長。我會注意的。”邵明遠再次答道，之後又緊接著說，“鹿菲菲現在怎麼樣了？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康健中露出一絲苦笑，說：“這丫頭，又沒油了。她怎麼就沒個聽話的時候？老是讓人替她擔心。這才多長時間？我怎麼覺得她好像就沒不出事的時候？都數不清多少次遇到飛機沒油的情況了。”

聽康健中這麼說，邵明遠反而放下了心。因為對於這種情況，鹿菲菲遇到的確實太多了，多到都讓人覺得習以為常了，彷彿這種情況對於她來說根本就算不上什麼麻煩。

其實事實上，鹿菲菲所遇到的這種情況也不過就那麼幾次而已，只是遇到的頻率確實高了一些，而每次遇到這些情況也並非就真的不危險，只是每次她都憑藉過人的技藝化險為夷了而已，甚至給了人一個沒有她解決不了的險情這樣一種錯覺。

但是這一次，鹿菲菲遇到的情況卻並不那麼簡單。她所駕駛的飛機已經失去了動力，而且她沒有了高度，四周又都是連綿的群山，根本沒有適合的迫降場地。距離地面不過幾百米的相對高度是不會留給她太多時間的，她必須在有限地時間裏在崎嶇的山間迅速找到可供降落的場地，並且還要及時準確地控制好飛機的姿態，選擇好迫降的方案。通常情況下，任你飛行員的技術再高，也總要受到客觀條件的制約，而當客觀上就不具備迫降的條件時，任誰恐怕都是無力回天的。這也是康健中強烈要求她立即跳傘的原因。

已經失去動力的J-12C在黑夜中劃過一座又一座的山峰，它的高度已經比一些山還要低了。鹿菲菲沒有別的辦法，她必須選擇山谷來滑翔，以增加與地面的相對高度，為自己爭取更多的時間。有山就會有水，鹿菲菲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尋找一條還算寬闊的河道作為迫降場地，無論是有水的還是已經乾涸的。但是這一次她似乎沒有了那麼好的運氣，在她目前高度所能滑翔到的範圍之內，並沒有任何河道的存在，夜視儀里，地面始終都是連綿不絕的山丘，在墨綠色的背景中呈現出漆黑的顏色。

高度還在下降，她艱難地維持着飛機高度與速度的平衡，一個脆弱的平衡。速度太慢，高度就會降低得太快，那等待她的就只有墜毀了；想保持住速度，在沒有動力的情況下她就不得不依靠地心引力，而對於已經沒有多少高度的J-12C來說，這無疑是非常危險的。

在鹿菲菲的腦海中，已經選擇好了一個方案，但是她只有一次機會，而且是兇險異常的機會。J-12C的機翼從側面擦過了山坡上一顆大樹的樹梢，幾段細小的樹枝被掛斷。這是一片向下延伸的山坡，其坡度正好與J-12C下滑的軌跡相當，但是這片山坡的距離並不是很長，而且地面起伏過大，若強行在這裏降落，那恐怕就只有機毀人亡這一種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