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緋靛・緣 第五十九章 無師自通

兩人來到里門前，此處木門被兩封條封住，門環處上了一道古銅鎖。此鎖沒有鎖眼，由六個圓軲轆相接而成，軲轆似乎能轉動，一圈上整齊刻着文字。

“這...“秦洛上前細看片刻，軲轆刻着乾坤、艮兌、震巽、坎離。她深思兩者關係，皺了下眉，“居然還是陰陽鎖。“

此鎖只有正確轉動相對應文字，才可解開。陰陽對立兩面，卻還有深意。八卦中兩者需區別獨代，遵從共性，明辨差異。運用之妙，存乎一心。

秦洛雖然通過陣法考核，可對此還是一竅不通。解開此鎖需對周易八卦極為了解，還要有獨特見解，南倉山上也只有掌門了。

看着鎖也像是陌伯伯所上的，剛誇他細緻入微，怎麼也不幫我將此鎖解開？

秦洛揉着太陽穴，有絲頭疼，“看來我要去找陌伯伯才能打開此門。“

“你以後什麼事必須先找我。“陌宸走到門鎖前。

“找你？“

陌宸拿起陰陽鎖，神態輕鬆，轉動着軲轆，左右扭轉。

“啪“

鎖條頓時鬆懈下來，陌宸熟練地卸下銅鎖，拉住門環向里一推。封條裂開，一股暗香撲面而來。

眺望里處庭院，寬敞靜雅，蘭澤馨香，枝葉蔥鬱，金桂燦燦，滿地潔白。

秦洛隨陌宸走進，見一處牆下花草種植瑤草奇花，逞嬌呈美。熟悉場景映入雙眸，牽動腦海中的記憶，“這是娘親說種植的花草，它們居然還在。“

陌宸輕言道，“我帶你去後院。“

兩人相伴而行，走進一處拱門。叮咚流水，花香四溢。後院溪流瀑布緩緩而落，進入後院石畔，大約有五尺寬。小瀑下種植月宓樹，花瓣呈霜色，遠看潔白無瑕，清風拂過，清風襲來，月宓花隨風飄零在溪水中，留下淡淡殘香。溪流上還有一處木橋，精短矮小，樸實無華。

秦洛見此不由得心顫，眼眸微微模糊起來。

“洛兒。“小陌宸在溪水旁低頭喚着。

“叫我幹嘛？“秦洛在旁轉頭看向他。

小陌宸頓時將手伸進溪水中，甩起一波水花，直衝小秦洛臉上。

“啊！“她慘叫不已，滿臉水痕，髮絲還不斷滴水，衣服已有些濕漉。她握緊雙拳，怒氣道，“你這！混蛋！“

小秦洛靈機一動，一腳將身旁陌宸踢進溪水中。

“啊！“又一慘叫聲。

小陌宸起身站在溪流中，全身衣衫不斷淌水。小秦洛在畔旁，大聲歡笑。

“叫你惹我！別以為你比我大兩歲就能欺負我！“

小秦洛剛得意兩句，又再次被水花濺了一身，她惱怒望去。小陌宸正在不斷向她潑水，“你也就我能欺負！看招！“

小秦洛慘叫連連，撩起袖子，“啊！你還來！不給你點臉色看看，你是不知我秦洛的厲害！“

她蹲下也不斷向小陌宸潑水，兩人周圍水花四濺，毫不在意濕透的衣衫。

彼時的他們，童言無忌，靈透狡黠，笑得肆無忌憚。

秦洛陌宸回想兒時那般天真浪漫，無憂無慮的生活。如今雖已不在，但還好都各自相伴在旁。

秦洛走上木橋，緩緩蹲坐在橋沿旁。遠遠欣賞這溪水流淌，淡香瀰漫之景。陌宸也隨坐落她旁。

兩人靜靜地坐着，彷彿兒時吵鬧過後，再此的愜意休息。此行此境，與十年前一摸一樣，只不過兩人的性情變了，活潑開朗，搗蛋頑皮，如今已成為鎮定自若，深謀遠慮。

但他們卻還能相處融洽，陪伴在旁。只因心中都有一份堅定嚮往，都有各自想保護的人。

“洛兒，你在想什麼？“

“在想...“秦洛看向陌宸側臉，挑起眉毛，“你居然會解陰陽鎖？“

“很意外嗎？父親會的我也自然懂得。“

“陌伯伯真是教子有方，讓你在這十年間改變如此之大。“

“這才不是父親的功勞，他坐上掌門后，事務繁忙，無暇顧我。“秦洛感到意外，陌宸繼續道，“這些都是我自己探究學成的，與他無關。“

“自己學成？無師自通？“

“對。“

秦洛深思起來，陌宸改變甚多，讓自己匪夷所思，她湊近看他臉。

陌宸見她靠近，內心又胡亂顫，“你...你幹什麼！“

“你不會是誰易容的吧，我認識的陌宸不是這般啊。“秦洛細看着，想瞧出有何易容破綻。

陌宸避開她雙眼，“什麼...什麼易容，我們從小在一塊，我的性情你還不知道嗎？“

秦洛無奈微笑，“本是知曉的，可你改變太大，我都不敢認。“

陌宸瞟向她，而秦洛還是靠得離他頗近。“我對你呵護有加，處處為你照想盤算，這世間也就唯獨我能這般對你，我不是陌宸是誰啊！“

秦洛聽此言，兒時雖與他打鬧搗蛋甚多，但也被他格外關照着，同雙親一樣愛護着自己。想此一番，道確實別無二人。

陌宸見她停留深思，卻絲毫沒有退後。皺緊眉頭，抓住她手腕，轉頭直視她道，“洛兒，你這樣親近之舉，絕不能對待他人。“

兩人四目相對，秦洛見他突然靠近，也着實驚嚇到，卻沒有避開，她直勾勾地望着陌宸清澈溫柔的雙眼，耳根突然發熱，內心荒亂無序。

“親近之舉？“秦洛伴隨着心跳，微微呼吸急促起來。

“知曉你常年待在孤山，不與人交流接觸，男女之事你也不清不楚，此舉若惹旁的男子會錯意，定是不妙。再講得重些，被輕薄也是有可能的。你一姑娘還是小心些。“

“你老說這種事，你不知如今也就你能近得了我身嗎？“

“什麼...什麼...？“陌宸被此言，嚇得心慌意亂。什麼叫只有我？近得了？？

秦洛見他一臉茫然，她雖是不想承認，但還是要接受事實。

“如今就你的輕功能讓我察覺不到，若是別人，近我幾尺就能察覺。你以為被你處處擒住是我願意的？“

回想南雀廬時，被他近身後逼迫抱走或者抬走，難道是我賴着不掙脫嗎？是我掙脫不了啊...

“你...你...“陌宸心緒有凌亂不堪。這是在說只有我一人能夠接近她嗎？

他受寵若驚，再見秦洛這般迷人雙眼，嫩柔雙唇，呼吸又急促起來，他的舉動已經無法用大腦控制。

陌宸將左手抵住她的腦後，緩緩用力朝向自己。秦洛不知何意，只見兩人臉距離越靠越近。陌宸的右手不由得伸向她腰部，慢慢揉進懷中。

兩人氣息互相靠近，呼吸聲也明顯聽清。秦洛雙手情不自禁地搭在他肩上，睜大眼睛，看向陌宸，他雙眼微睜，迎面而來。

秦洛近距離看着他雙眉，睫毛與肌膚，內心猶如剛才一樣，凌亂顫抖。每感覺陌宸的氣息都能讓自己骨軟肉酥，全身發燙。

陌宸再次揉緊她腰部，兩人之距只有半指間。秦洛感覺到雙唇有一股熱氣緩緩而來。

“陌少！“

被這一喚，陌宸內心一驚，順勢將臉向秦洛臉頰旁滑過，額頭搭在她肩上，沉悶地靠着。本是揉着秦洛腰的右手，瞬間觸底，緊緊握拳。

“天呢！陌少！你讓我好找啊！“

源宇剛到後院，湊近些看。秦洛與陌少如此親密之舉，他頓時背後一涼，雙手遮眼。“我不是故意的！！你們！慢聊！“

他轉身起步逃跑，額間冷汗倍出。完蛋了，知道陌少喜歡秦首領不是一朝一夕，今日卻破壞了陌少好事，我今年肯定要被趕出南倉了。

“源宇！“

他被叫住，全身發抖道，“我！我！什麼都沒看見！！“

陌宸深呼吸，壓抑着情緒，“什麼事。“

源宇撓撓腦袋，“掌門喚你過去，說有要事相談。“

陌宸借力起身，再望着秦洛那懵懂不知的表情，他抬起手用力捏了捏她的臉。

秦洛被捏得生疼，眉頭擰在一塊，“疼！“

“你在這等我回來。“陌宸起身，經過她身旁又輕拍她頭頂幾下，一副呵護孩童般的對待着。

秦洛轉頭盯着他背影。他剛才靠着我做什麼？她有絲不解，嘆口氣后也起身走去。

陌宸走出庭院，源宇邁步想緊跟其後。

“源宇。“

源宇轉身恭敬作禮，“秦首領。“

“你將陌宸還未處理過的公務文書，先送到我這來。“

“恩？“源宇睜大眼睛，茫然不解。

秦洛認真道，“他因勞累過度，才患上眼疾，若長此以往，雙目失明也有可能。你以後就照我說的辦。所有送到他那兒的公文，先行送到東蒼廬。“

“好。“

“還有一件事要托你去辦。“秦洛從袖口中拿出一藥罐，遞給源宇。

竹林小道，陌宸走在路上，不經意回想剛才舉動，捂着嘴巴，愁眉緊鎖。

我怎麼回事？怎麼會對洛兒做出這種事，若是...若是真親上了，洛兒又會有何反應...

他撓着頭，後果簡直無法想像。

黃昏陽光柔軟溫和，透過雲層，緩緩飄落在窗子上，窗紙慢慢滲入層層暖意。裏屋香爐縷縷青煙，淡香沁人心脾。

“你真要讓做戲？“陌業凡抿緊雙唇，一臉不願。他坐在椅上，面對案桌堆積起來的公事文書。

“為了宸兒能早日成婚，我們能早日討到兒媳，再早日抱上孫子，做些戲怎麼了？再說那些都是實話，只是便個法子說給宸兒聽。“林芬理直氣壯道。

“宸兒都說了婚姻大事，他自己看着辦，叫你不要操心。“

“怎麼能不操心！“林芬眼神着急，攤開雙手，掰起手指，“他剛任首領時便說還不熟悉南倉事務，婚事晚兩年再提，我也允了。二十時他又說剛上手要事，不好分神與旁事，我也允了。二十三時我給他議親，對方姑娘可是溫柔賢惠、端莊大方，人家好不容易來次南倉，他說公事纏身不便迎客，只叫源宇接待。你可知那姑娘上來數日，連宸兒面都沒見就下山了？“

“此事我居然不知道...“陌業凡滿臉疑惑。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不差這幾件事。“林芬冷冷瞟他一眼，繼續道，“我看他如此反感議親，便想了個對策，匡他來陪我用午膳，正巧介紹姑娘給他認識，宸兒如此識大體，不會在枱面上拉下臉。“

“宸兒也有被你算計的一天...“

林芬搖搖頭嘆氣道，“面是見了，我還特地讓他與這位姑娘獨處會兒，你知你親兒子是如何對待的？“

“想必是恭敬對待。“

林芬鼻腔中哼了一聲，“是啊，恭敬得簡直不能再恭敬了，離那姑娘保持數尺距離，也不主動開口說話，那姑娘也善言，問了幾句，他也就簡單答個二三字，非把話聊沒了，我也是初次見識。“

“那你如今這番作為又為何？你就確保宸兒對秦洛有意？而不是兄妹之情？“

“你再說兄妹，我就把你所有毛筆都折斷。“林芬眯着眼睛，兇狠得盯着他。

她雖坐在離陌業凡稍遠處，但陌業凡已然感到一股寒顫直衝背脊。回想夫人被惹怒時，就會拿他珍藏多年的毛筆出氣。此行為實在不好，但他又無可奈何。他朝向自己的筆架，眼中帶着惋惜之情。

“這宸兒也真是的，你都允下讓洛兒居住南雀廬中，然在都過去一個月了，宸兒都還沒有求親的舉動，近水樓台先得月！這都這麼近了！還得不到！真讓我不解。現在洛兒任上蒼龍首領，搬居東蒼廬，還又被那盟主看中，此人居然在席上提親表心意。天呢，若是洛兒答應，那我的兒媳婦不就沒了嘛。“

陌業凡聽完自己夫人念叨，搖頭無奈。突然靜下一番，示意着林芬，“宸兒來了。“

林芬一下子反應過來，調整情緒，面帶微笑着喝茶。

“父親。“門外傳來陌宸的聲音。

“進來。“

他推門而入，見到母親也在，恭敬作禮，“父親母親，喚孩兒何事？“

林芬偷瞟了眼陌業凡，溫柔道，“宸兒今日不談公事，是家務事，來你坐下，讓你父親慢慢道來。“

陌宸感絲不妙，落座一處道，“父親，請講。“

陌業凡乾咳幾聲，嘆出一鼻息道，“今日想同你聊下席上之事，恩...“他欲言又止，“那柳盟主向秦洛提親...“

“不可。“陌宸緊拽衣衫，插嘴道，“父親絕不能同意此事。“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