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緋靛・緣 第五十二章 競 選

秋瞑齋二十裡外，便是空蜀齋。溪流流水叮咚，伴隨沿岸起伏鑽聲。流旁一株株桃樹，粉紅花瓣在青翠欲滴樹葉下，更為鮮艷嬌媚。微風吹來，朵朵桃花如同蝴蝶，扑打翅膀，翩翩起舞，讓人神迷意醉。

“陌少。“齋內全部弟子放下手中活，恭敬作禮的對着他。

陌宸着一身黛色外衫，點頭回應。他直走站台，源宇趕來他身旁，彙報事務。

落座競選弟子處，兩位男弟子交頭接耳議論着。

“秋瞑齋居然是陌少監察。“

“看來眾女弟子又要興奮些時辰了。“

聽這番話，此人暗自笑道，“師兄一針見血，你看。我們身旁已經有人坐不住了。“

兩人側頭看向身旁，好幾位女弟子落座在一處，臉上各個春風滿面，還時不時偷看陌宸。

“鄒師姐，此地居然是陌少監察。也就是說在競選中，我們可以日日見到陌少了？“

鄒婉茹沒有作答，她身旁弟子說道，“若你不是第一日就被淘汰出局，那便是能日日見到陌少。“

“你可別小看我，我也算來南倉十餘年久的，定不會第一日就淘汰。你就等着和我對戰的那日吧，看我不把你打出局。“

鄒婉茹嫣然一笑，“好啦，你們就別鬥嘴了。再過片刻就要開始了，你們可要做好準備。“

“鄒師姐可是這次競選中，最為看好的弟子。掌門和長老都對師姐有所期待呢。“

“說不定師姐能進日暮庭院。“

“什麼說不定啊，那是肯定！師姐劍術可是能趕上陌少的。“

“你們這抹着蜜的嘴，讓我說什麼好。“鄒婉茹表面謙虛言道，但內心得意萬分。她望向陌宸，那英姿颯爽的體態，讓她目光久久停留，片刻都不曾離開。

陌少在此監察，定能看到我那出神入化的劍術。若能入他眼帘，我已是心滿意足了。待競選上首領，與陌宸便可日日相伴，后再表達自己心意。如今南倉也只有我配得上他了。

想到這些，她情不自禁地嬌羞起來。

“秦師姐是在哪兒個場地？“

“聽說是秋瞑齋吧。還好沒和她在同一場地，若是初日就碰見，肯定輸慘了。“

“這師姐只練了兩月劍術，成不了什麼氣候。她雖是唯一能施展破魂劍之人，但南倉劍術與幽冥並不相同。“

“說得是啊。畢竟是忠烈之後，掌門只是為此優待下罷了。若是她沒選上，也只能做弟子，再分配個分支。與我們不也一樣？“

“數年一遇的競選首領，等下次不知何年何月啊。秦師姐再貌美，到那時也應珠黃了吧。“

幾位女弟子暗諷一番，鄒婉茹表現的毫不關心。可心裏也同她們一樣嘲笑暗諷。短短兩月，就想競選首領，痴心妄想。怕是今日就會被淘汰出局吧。

站台處，陌宸翻看冊本，將其合上。望向上空，手裏不停玩轉石子，他靈活轉着手腕。片刻，他眉眼一皺，手腕一轉，將石子甩出。石子迅速飛出數幾尺，穿過比武賽場。

“咚——“

石子擊到齋門旁鐘鼎，發出悠揚沉悶的聲音。

此時，一弟子出列，用厚重而又響亮的聲音道，“關門。燃香。比武開始。“

秋瞑齋中央，兩邊各走來一位南倉弟子。目光交匯，恭敬作揖，不約而同的出劍。彈指間，兵戎相見，刀光劍影，便開始為奪競選蒼龍首領一職而決鬥起來。

竹葉搖曳，地上灑着一塊塊破碎光斑。竹林空幽處的秋瞑齋，不斷傳來利刃破擦聲。

兩邊弟子兵刃相交，周圍人都屏氣凝神的緊盯場面。他們變幻劍術招式，施展輕功。

秦洛在場下專註目視着一切。雙方使用同樣劍術，難以分出高下。可南倉劍術若勤學苦練必定不凡，若偶一為之，必定漏洞百出。同是修鍊劍術十年以上，付出必當有回報。她見在場弟子過了十招，便知曉結果。

頃刻，一名弟子已無還手之力。雙方作禮后，垂頭喪氣走下台。

“尹師兄居然輸了！他可在南倉有十五年之久，居然輸給齊師弟。齊師弟才剛滿十年。“

“你也不想想，日日在白落武場練劍的是誰。齊師弟小小年紀如此刻苦，真是難得啊。這小師弟在朱雀支流下，聽說陌少也對其稱讚有加。將來必有一番作為。“

“陌少都稱讚嘛，那定是不錯。“

“我剛剛算了下，這次朱雀下弟子晉級的不少，看來陌少是教導有佳啊。“

“據說陌少曾創了一種教法，但沒有弟子能夠承受，便不了了之了。可惜啊...“

“你說的是湖面石柱吧，那裏我也見識過。地理氣候簡直匪夷所思，我都沒在上面站穩過。“

“對啊，所以就荒廢了嘛。“

秦洛聽後面弟子閑談。湖面石柱？那不就是陌宸帶我去練劍的地方？原來這就是他獨創的教法。我也算是領教一番了，那裏確實有趣。她露出自然微笑。

“二十七。顧睿對戰秦洛。“

秦洛便起身，而身後也有一名弟子要起身，不過此人神情緊張，怕是根本想不到自己第一戰就對戰秦洛，她可是與陌少打成平手的人。

這弟子剛起身，突然膝蓋一軟，失去重心。秦洛快速轉身，拉住他胳膊，扶正了他。

他深呼吸，“還好還好。“

秦洛淡淡一笑，“師兄小心，不必如此驚慌。“

師兄感到不好意思，不知如何作答。

秦洛再次道，“師兄走吧，上台後請多指教。“她作禮一番，便走上台。

師兄身旁弟子看此情形，“秦師妹平時很少露面，今日一見如此平易近人，倒沒有傳聞中那麼冷傲。“他瞧身旁顧睿傻傻站着，“顧師兄你發什麼愣，到你上場了還不快去。“

弟子推搡着顧睿。他回過神，拿起劍緊跟着上台。

“剛才多謝秦師妹了。“

“舉手之勞而已。那我們開始吧。“秦洛亮出佩劍，陽光折射在劍面上，發出耀眼銀光。

顧睿也隨之亮劍。眨眼間，兩人開始交鋒，激烈對戰。

場下一陰涼角落處，孫影倩和司徒昊正張望着。

“秦洛出場了！“孫影倩激動道。

司徒昊將食指放在嘴邊，“噓，別被秦洛發現了，我們現在要低調。“

孫影倩抿緊嘴唇，乖巧點頭。

秦洛轉動劍柄，瞬間來到對方身後。顧睿也隨之與她拉開距離，而後前腳用力一躍，向前一擊，刺向對方。秦洛翻身而過，調轉佩劍，向後一擊，對方迴旋抵擋。

“秦師姐南倉劍法不錯啊，沒有那麼不堪一擊。“

“沒想到短短兩月，就可以與顧師兄對戰數招。天賦也是着實重要啊。“

秦洛再次揮劍而去，對方以絲毫之差躲過。她輕聲念叨着，“二十九。“說完，她嘴角上揚，瞬時加快輕功速度，劍法迅速變幻。而顧睿招招抵擋，已到了無法還擊的地步。秦洛輕功一躍，到達一側，持劍一步。他們之間霎時停止交鋒。

場下弟子都抬頭張望，只見秦洛的劍刃已到達顧睿喉頸，勝負揭曉。

“此戰，秦洛晉級。“

露台處，鄒黎看此一戰，稍作點頭，便持毛筆，在冊本中圈出“秦洛“二字。

秦洛收回劍，對顧睿恭敬作禮。顧睿雖有遺憾，但他也見識到了秦洛的厲害，甚是欽佩。特別是最後一招，出劍利索，和之間過招大有不同。

孫影倩喜上眉梢，輕聲又有力道的鼓掌，“司徒昊，這樣就晉級了吧。“

“嗯，這也就開始。若速度快點，秦洛下午應還有一場。“司徒昊指着一處，“你看，秦洛已經再選下一個對手了。“

接下數日，司徒昊和孫影倩日日來到秋瞑齋，觀瀾秦洛比武，然後再到空蜀齋同陌宸彙報戰況。

秦洛在後幾場比武中都晉級成功，如今秋瞑齋中弟子已經寥寥無幾。

“這人數減得也太快了，競爭真是激烈。“孫影倩倒吸口涼氣，起初見弟子都是興緻勃勃，之後都是垂頭喪氣的出齋。錯過此機會，再戰不知何時。

“沒辦法，首領只有這一個位子嘛。“司徒昊見識這殘酷已不是第一次。

“還好秦洛這數日都勝了。“孫影倩朝遠處張望着，又見幾位弟子晉級失敗而灰頭土臉的離開。

司徒昊瞧這局勢，興奮道，“快看，這一戰得出的勝者，將和秦洛比出秋瞑齋最終勝利者！“

“是嗎是嗎！我看看！“孫影倩也激動着，想仔細瞧清楚。

“你們怎麼在這？“

兩人周圍飄來了一句話，讓他們瞬間凍結...此聲音他們再熟悉不過的了。

孫影倩感覺後腦一涼，僵硬地轉動脖子，“秦....洛.....“

司徒昊撓着臉，尋思着該如何敷衍過去。

秦洛發現這兩人偷溜進來，皺緊眉頭訓道，“你們又如此不聽話！影倩你是不是想挨罰？“

她見兩人都低着頭，一臉接受訓斥的模樣，倒是捨不得再說下去。秦洛深呼吸，而片刻，她覺知不對勁，“你們怎麼進來的？“

“我們...“兩人互相對視，比劃眼神。撒個慌就沒事啦。

“我們就是偷偷溜進來的！“孫影倩傻傻笑着。

此時，一弟子向前走來，恭敬作禮道，“兩位今日來，是陌少有什麼指示嗎？“

秦洛聽此話，有絲迷糊。陌少指示？她回頭看向那兩人。

兩人正匆忙比劃着，好像暗示叫那弟子別出聲趕緊走。那弟子看似情形不對，露出尷尬表情，“若陌少沒有什麼吩咐，我便退下來。“話落，此人便轉身離去。

司徒昊和孫影倩冷汗交加，一種要完蛋的感覺。

秦洛抱着胳膊，心知肚明道，“你們居然謊稱陌宸的名義來看比武？！“

“不！我們不是謊稱，我們是替。“孫影倩可不能受污衊，確實如此。

司徒昊偷扯她，一臉驚恐不安。

“替？如何替？你們....“秦洛深思着，再回顧剛才那位弟子如此恭敬，串聯一番。更是氣道，“你們！居然偷了陌宸的令牌？！“

“不...不是偷...我們膽子沒這麼大...“司徒昊覺知已被發現，還是老實坦白吧。“是...是陌少給我們的，就...想打聽下你比武狀況嘛。“

秦洛深呼吸，壓制着自己火氣。而遠處則傳來一句話。

“秋瞑齋最後一場，蕭子傑對戰秦洛。“

她望向站台，見對戰馬上開始，便伸出一手攤開來，望向兩人。兩人不知何意，一臉茫然。

“交出來吧。“

這兩人還是不懂何意，又遲疑會兒。

秦洛補充道，“令牌。“

司徒昊嘆氣着，掏出朱雀令牌遞到她手上。秦洛將令牌收好，對視兩人，“回去再好好收拾你們。“

秦洛說完，轉身輕功飛向站台，亮出劍，準備今日最後一戰。

另一邊，蕭子傑指尖一挑，佩劍飛出直擊對方，而空中他順勢接到佩劍，向前揮劍。秦洛瞬移向前，躲避此擊，手指轉動劍柄，劍環繞手腕。很快，她已近身對方。而同時秦洛心裏在默念，“五、六、七...“

每戰與敵方過招都會默念數字，這次也不例外。

“二五、二六....“

片刻，秦洛已和此人對戰二十六個招式。而她知曉此人雖然劍術精湛，可速度卻有所欠缺，她本可以在二十招之內完勝此局，可並沒有這麼做。

緊接着，蕭子傑一個箭步向前，從上而下揮灑佩劍。秦洛轉換劍柄，握緊后格擋此擊，兩劍摩擦。

火花四濺，銀光一閃。

“洛兒，洛兒，你慢點走！“陌宸快步緊跟秦洛身後。

秦洛抱着劍，一臉惱怒，悶聲不響地快步向前，想甩開陌宸。

陌宸見她遲遲不肯停步，便一個瞬移到她面前，揉住她腰貼近自己。他眼角上揚，微微笑道，“生氣了？“

秦洛推搡着他，“若你對手如此，你不惱怒？“

“這也就你能發現，換做旁人就不一定了。他們肯定會覺得是險中求勝。“

“我可不怎麼認為...“秦洛用力想推開，然陌宸將兩手都搭在自己腰上，力道十足。

“我家洛兒果然聰明，居然被你給看穿了。“陌宸寵溺的眼神對視着她。

可秦洛正惱火着，完全忽視他的雙目，只想與他理個明白。“你明明五十招內便可贏我，可你為何拖延至七十。你是在小看我嗎！“

“這是戰術你可懂？“

“不懂。“秦洛白他一眼，已是氣得無法思考了，被人小看可是頭一次。

陌宸初見她如此，喜出望外，臉上笑容遲遲不消。他緊盯秦洛，此模樣與兒時一摸一樣。“等競選比武時，你也要如此。“

秦洛冷眼看他，“我才不會如此戲耍別人，如此簡直浪費精力。速戰速決才是我的作風！“

陌宸偷笑着，“我知曉，如今你南倉劍術快要追上我了，但你參選時要收斂鋒芒，讓他們覺知你是靠一場場比武，而提高劍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