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緋靛・緣 第三十四章 熟 睡
影倩？
秦洛回過神，“陌宸我們也回去吧。“
“不用那麼著急吧？“
“你不知影倩為偷劍，把自己的腳給燙傷了，才讓司徒有機可乘。“
“她...做得也太誇張了吧。“
“你房裏還有燙傷膏嗎？我這沒有備太多。“
四人加緊步伐趕回去。
“你剛剛看到沒！少主對秦師姐的那舉動，甚是親密。“女弟子震驚着。
“看到了！莫不是兩人已暗生情愫了？“
“俊男配美女，很好很好，看來不久就有喜事了。“
兩人露出羨慕的眼神，好似很是看好他們。
剛番舉動不算大，但若一直關注陌宸與秦洛，便能察覺到。這兩女弟子無意中看到，而身後的鄒婉茹可是目不轉睛地看着陌宸。
她十三歲初次上南倉，就對陌宸一見鍾情，后又見他在春鄴大會時的瀟洒身姿，鄒婉茹就下定決心，勤奮練功才能與他相配。
十年苦心鑽研，好不容易有今日成效，只想博陌宸多看幾眼。這幾年陌宸忙於事務，投身南倉，無暇顧及兒女私情，鄒婉茹完全明白，所以她願意等。陌宸對所有姑娘都不理不睬，不管那些女子有多主動，陌宸都是能避則避。她想總有機會，會靠近他，陪伴他，慢慢產生情意。
可近日，陌宸對那秦洛如此看重，回想春鄴宴會，陌宸重傷昏厥前，都緊盯那女子，嘴裏不停喚着“洛兒“。那時她就有所察覺，此女子會毀她幸福。
鄒婉茹咬牙切齒，憤然轉身，走進樹林，身旁女弟子緊跟隨後。
“鄒師姐，怎麼辦呀，眼看我們傳得謠言都不攻自破了，且這女子居然被允許競選首領，不就和鄒師姐一起競爭了？“
她停下腳步，發出鼻腔聲，“兩個月就想練南倉劍法，笑話。“
“確實，南倉劍法不是短短兩月就能參透的，而且還要每日勤奮練習，短時間內成不了。“
鄒婉茹短暫沉默后道，“這銘花坊的俞林月是不是要來南倉？“
“是的，聽說已在路上，畢竟春鄴大會上少主救下俞林月，想是特來道謝的。“
“陌少對她們有恩，可秦洛就不是了，銘花坊弟子還正想找她呢，這下可熱鬧了。“
鄒婉茹嘴角微翹，眼神突變，讓人寒毛卓豎。
南倉黃昏時刻，夕陽灑下金輝，微風吹過，樹草輕輕舞動，而南雀廬中的一棵樹顯得格外突出，它那綠色的樹葉已不剩幾片。
“所以自那日你問起關於首領一事，你們就開始謀劃了？“
南雀廬客房內，秦洛坐在椅上，抱着胳膊，質問着孫影倩和司徒昊。
“怎麼能叫謀划呢，只是問你個問題，然後順手拿了破魂劍…而已...“坐躺在榻上的孫影倩，心虛解釋着。
秦洛換了個坐姿，身體轉向桌前，托着腮，“我真是敗給你們了。“
“不過秦洛你這算得償所願啊，可得感謝我們。“司徒昊坐在塌旁，幫孫影倩塗著葯。
“你瞎邀什麼功，這計劃可是陌少想的，你頂多就是個遞劍的。“孫影倩見自己紅腫的腳，“你可給我輕點，這都是你害的。“
“我叫你將茶潑在秦洛身上，沒讓你拿茶壺砸自己腳啊。“
“我那是沒放穩茶壺，不過要不是有這一出，你能拿到劍嘛。“
“你說你都演苦肉計了，也不多拖延會兒，我差點兒被秦洛逮住。“
“我拖了啊，是你輕功不行，加體力不夠。“
“我怎麼就體力不夠了！我可夠呢！“
“你也就鬥嘴時體力夠。“
司徒昊抿着嘴，不想與她辯論，仔細輕巧地上藥，“好了，這葯也上完了，你就在床上好好待着，讓南雀廬安靜幾日。“
他剛想起身，突然有股重力壓着肩膀。
“你就在這兒照顧影倩吧。“秦洛一手按住他胳膊，一手拿走他手上藥罐。
“我照顧？不好吧...“司徒昊感到為難，他可不想待在這。
秦洛整理片刻桌面，“你畢竟是男子，影倩要是想去哪兒，你還能抱着她，不是嗎？“
“她這麼能吃，肯定很重，我可抱不動。“
孫影倩瞬間朝他踢一腳，“你說誰重！“
“看！這人都有力氣踢我，說明腳傷已經好了。“
秦洛轉頭見他們打鬧不停，淡淡微笑，便拿着藥罐走出屋子。她遙望那紅猶似血的夕陽，不耀眼的陽光，又美如畫般，在這裏，人、事、物都是那麼美好，她對明日的到來，抱有期待。秦洛抬起手，撫摸着陽光。
“真暖。“
她露出自然一笑，走在屋檐下長廊中。
秦洛走到一門前，溫柔道，“陌宸你在嗎？我來還你藥膏。“
屋內沒有回答，也沒有動靜，她回想是眼看着陌宸回屋的，難道又出門忙公務了？
她轉身想明日再還，突然聽見微弱開門聲，回頭查看。陌宸屋門開了一道細小縫隙。
難道是出門太急，沒關好屋門？她便走向前，將其關上。
一剎那，秦洛從縫隙處見到一雙腳，似有人躺在地上，瞬間恐慌不安，推門而入。眼眸從腳掃向大腿，看向上身。她見着裝便知是陌宸，走進屋內突然停住步子。那緊張神情漸漸消失變得一臉茫然。
進屋查看才知，陌宸居然靠坐在門后，安然地睡著了。上身隨呼吸緩慢浮動，秦洛見着倒有些好笑。
怎麼能在地上睡着？便蹲在他旁，喚醒他。
“陌宸，你醒醒。“
陌宸絲毫沒有反應，秦洛無奈道，“你這練武之人怎麼一點警惕心都沒有，有人進來還不醒。“
她伸手想拍醒陌宸，沒想他身體突然傾斜，秦洛下意識扶住，心中一顫，看向陌宸，“居然還在睡...“
剛剛的突發情況，他的睡顏居然絲毫沒動，可秦洛是受到驚嚇。她扶正陌宸，想放下藥罐就走，可剛扶正，陌宸的身子又傾斜似要倒下，秦洛再次扶住。
怎麼辦？
她這是放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能僵在這，不知所措。
這可怎麼辦？沒見過睡得這麼熟的人。
秦洛深呼吸，手交替扶着，坐在他身旁。慢慢放手，讓陌宸靠在自己肩上。秦洛甩着兩手，鬆口氣，總算可以鬆手了。
她側看陌宸，睡顏中感知一絲疲憊，他近日忙於事務，又要謀划自己事情，想是許久沒合眼了。今日又切磋一場，體力已是耗盡。
太陽慢慢下山，天色暗去，掛來一絲涼風，竄過門縫刮入屋內。秦洛伸出一邊胳膊，將門關緊。
坐在地上本就冷，何況是睡呢？
她眨下眼睛，不知自己該做何事。環顧四周，仔細打量陌宸屋子。秦洛也是初次進來，這裏擺設簡單，柜子上放滿書籍、畫卷，桌上擺着茶具，簡單幹凈。
想是這世間眾人都幻想着，南倉少主、朱雀首領的內室是何模樣，但肯定猜不到，東西似比平民百姓還要少。
看着這些，陌宸的睡意也感染了自己，她微調姿勢，慢慢閉上眼睛，夢中都是兒時和陌宸的玩耍趣事，讓平淡的睡顏增加幾分笑容。
夜晚的南雀廬更是安靜，透過薄薄雲層，月光灑進陌宸屋內。
陌宸眉眼皺了下，漸漸睜開雙眼。睡時，屋內還有光亮，醒時，已是漆黑一片，還好今夜月色皎潔，這屋內還能看清些許。
他感覺身下一絲冰涼，沒有詫異，而是淡然的神色。想是自己又睡在了地上，最近確實疲憊些，那一本本文書，一樁樁公事，接二連三。本可以用一個月時間慢慢做完，可陌宸卻挑燈夜戰，將一個月公務壓縮至七日，今日早晨才全部完成。
這樣做全是為了秦洛，想把剩餘時間都放在她身上，與她培養感情。畢竟后兩月中，她必須抓緊時日練習劍術，不然競選首領將舉步維艱。
他動了動身體，手不經意伸向旁邊。
恩？感覺碰到了什麼，軟軟的，可門后不會擺放任何物品。
他摸索着，這次的觸感像是薄紗。屋內雖有月光，但陌宸剛睡醒，意識還朦朧着。
“你醒了？“
秦洛感知微弱動靜便知曉他已醒。自己怎可能單倚靠着門，坐在地上就能熟睡呢，只是閉目養神罷了。
陌宸本是朦朦朧朧，被秦洛這一言嚇得不輕。本是靠在她肩上的腦袋，差點載入她懷中。
“洛...洛兒...？“
陌宸對她朝思暮想，她的聲音陌宸怎會分辨不出？
他用手按壓胸前，壓制自己動蕩不安的心臟。
難道剛才觸碰的是洛兒？
秦洛感到肩上一輕，那沉重物體已是離開，“你這睡得也太熟了吧。“
她用手捏着肩膀，畢竟僵硬好些時辰，甚是酸疼。
“你怎麼進來了？“
“我沒有惡意，想是來歸還藥膏，以為你不在，而門又開着，無意闖進。后...“秦洛回想當時情況。
這可怎麼解釋，算了還是走吧，“你醒了便好，我也回屋了。“
話落，她便起身，陌宸順勢抓住她手，用力向下拽。秦洛被這一力弄得失去平衡，直接摔在原處。
“陌宸你幹什麼？“秦洛揉着胳膊，想是剛才一摔，磕到了地面。
“你沒事吧。“陌宸覺知那一力稍重，查看她有無傷着。
“沒事。“
兩人藉著月光看見彼此，陌宸緊握她手，臉略微發燙，“你剛剛是在陪嗎？“
“陪你？恩...算是吧...“秦洛不知為何，好似聽見自己心跳聲，是因這屋內過於寂靜？得說點什麼，不然氣氛有些微妙。
“今日之事，多謝你幫忙。“
陌宸目光投向她，“這不算什麼，你不必謝我。“
“其實在書房聽到競選一事，我便有所興趣，可畢竟身份尷尬，不想與人多說，也就那日和影倩提了一句。“
“我知道。“
“現在重作為南倉弟子，我還挺不習慣的。“
“為何？“
“在來你屋時，你其下弟子已經改口喚我師姐，我都沒反應過來。“秦洛臉上一直保持笑容，看來她喜愛這稱呼。
“他們可正會察言觀色，之前春鄴大會上，穆徊閣馮閣主還特地同我說，我帶的南倉弟子各個都伶牙俐齒。“
秦洛捂着嘴笑出聲，“想必真的很討人喜吧。“
陌宸無意識捏下她手，“你的手好像不那麼冰涼了。“
“手？“
“我第一次碰你手時，是一絲熱度都沒有。“
“那是因為常年居住群玉山內，而那環境對玄寒內功修鍊極為有利，寒氣透骨，才能更好驅使冰絲。所以在那兒我也是着一身薄衫。“
“可你兒時最怕冷，當年你我一起去葯玔谷求學，冬日時你連屋都不敢出，還不停說要回南倉，只因這四季如春。“
“那時我已不記得，有記憶起便是冰冷。“秦洛望着遠處，回想群玉山那冰雪，“寒風刺骨已不算什麼。“
“你現在體內玄寒如何？可有發作跡象？“
“賀叔叔的內力雖無法根除玄寒，但已是封住，不會再複發。“
“那便好。“
秦洛原是凝重，后隨着深呼吸，聲色舒緩些不少，“現在與那時是不同了，我已是很滿足，這也算你的功勞吧。“
“我認出你，卻沒有護住你，還讓你在大牢關上一夜。“陌宸回想當時她那生無可戀的神情，讓他不寒而慄，生怕她自尋短見。
“那夜...本是想一死了之...“
什麼？
陌宸倒吸口涼氣，側身將她手緊握，“洛兒，你！不可！“
秦洛感知他的驚慌不安，輕拍顫抖雙手。
“我不是在你面前好好的。“她溫柔一笑，“還得感謝那蒼龍下的弟子，那兩人不看管牢獄，反而偷喝酒，酒後管不住嘴，把叛逆計劃全說了，所以我才有機會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