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緋靛・遇 第二十八章 皮猴兒
“回南倉吧。“秦洛目視遠方。
陌宸愣住，好似沒聽明白，“什麼？“
秦洛垂眼低頭，“回南倉。“
“你想讓我回南倉嗎？“陌宸內心驚慌起來，她是不是看到那日信件，心中再次起了顧慮。他定了定心，“我說過此生定不離開你。“
“恩，我知道。“秦洛直視他，“所以我們一起回南倉。“
陌宸被她的眼神所震驚，一時間不知說什麼，他堅定秦洛不會再上南倉，可如今...
“你為何？“
秦洛深吸口氣，“我想家了。“
“你不怕...“陌宸小心翼翼地說著。
“怕，但總要面對不是嗎？畢竟爹娘還在那兒。“
陌宸緊握拳頭，他預想不到秦洛同他回去會發生什麼，但她既然說了，自己便會跟隨。他只想陪着秦洛寸步不離，“你想回便回，我說過，我絕不離開你。“
“那過幾日便啟程。“
“好。“
一望無際的天空中漂浮幾朵白雲，天空掩映下的湖水是那樣湛藍，那樣晶瑩透澈，靜靜的湖面上划來一竹筏。
秦洛坐在前方，望着美不勝收的景色，嫣然一笑。陌宸划著竹筏，悶悶不樂，此處本是萬籟俱寂，可卻有人無端介入。
“我說，我和洛兒回南倉，你們為何還要跟着？“
孫影倩和司徒昊兩人這一路打打鬧鬧，小吵小鬧的，讓人實在頭疼，更重要的是，還會打擾自己與秦洛單獨相處的時光，這讓我們的感情如何上升？
“我可是在盡寒山立下大功的，我當然要去南倉，找陌掌門討要賞賜。可影倩...“司徒昊不解道，“你為何跟着，趕緊回家吧，孫家老爺定在某處尋你呢！“
“哼！“孫影倩叉着腰，“你！你還立下大功，得了吧！“
“我怎麼不是立功呢！要不是我，秘籍就被奪走了！還有你的劍！“
孫影倩撇了他一眼，“是是，是你，可我也照顧你了啊，這恩情就抵消了。“
“你那叫照顧嗎，我身強力壯，這傷早就該好了，被你這照顧啊，足足晚了好幾天才下床。“
“秦洛說你本就內力單薄，無法抵擋那黑衣人一掌，怪還是怪你武功太差。“
“我武功差，那你豈不更差！“
“你！“
“兩位...你們不能消停點嗎？“陌宸三叉神經疼到極致。
孫影倩聽出他的不耐煩，馬上換副撒嬌嘴臉，陌少畢竟是南倉少主，可不能把他惹惱了，“陌少，我都沒上過南倉山，你就讓我去吧，而且！“
她向前幾步抱着秦洛，“我是要跟着秦洛學本事的，你們別想甩掉我，我離不開秦洛，而且秦洛也是捨不得我，對吧。“
兩大男人同時無奈搖頭，真對這大小姐的死纏爛打沒辦法。
秦洛轉頭淡笑着，“恩，是不舍，不過你安靜些，或許會更不舍。“
孫影倩捂了捂自己的櫻桃小嘴，“好的，小聲，我小聲。“話落就退回原來位子。
陌宸抓着腦袋，將竹槳扔給司徒昊，“你來划。“
司徒昊一愣，“我剛重傷痊癒，你怎麼忍心讓我來划！“
“你都痊癒好幾日了，昨日我見你都能跑了，還裝，拿着！“
陌宸走向秦洛，坐在她旁，揉着自己耳朵，“總算清靜了。“
秦洛淡淡一笑，望着前方，“我們是不是快到了？“
“恩，過了這便到了。“
“春鄴大會，我初來此處時的心情，與現在截然不同。“
“那是因為，你那時是泠莫，而今日是秦洛。“陌宸望着她淡然眼神。
“那時初次見南倉山如此景色，還有些羨慕，這裏是我內心所嚮往的，可不敢表現，因為我不屬於這兒，便不敢奢求太多，只求多見幾眼。“
陌宸離她近了些，指着一處，“洛兒你還記得，我們在這湖邊摸魚嗎？“
“當然。“秦洛笑逐顏開，“當時我們一起逃學，跑到這湖邊抓魚。“
“洛兒，走。“小陌宸輕聲道，再指了指學堂旁的側門，示意着小秦洛。
小秦洛偷瞄幾眼夫子，用硯台和鎮紙支撐書本，假裝有人在此看書的樣子，趁着夫子不注意，兩人偷偷溜出風義軒。
“走走，去湖邊抓魚！“小秦洛抓着他手，頭也不回得跑到南倉山下。
秦洛回想抓魚場面，“結果一條魚都抓不到，你還埋怨我爹教得輕功不行。“
“明明是你在湖邊埋怨，說秦炎叔定是將輕功秘訣藏着掖着，害得我們連條魚都抓不到。“
“是嗎？“
“恩。“陌宸想到她那副抓不到魚而懊惱的表情，每每回憶都忍不住想笑。
“怎麼一條都抓不到！這魚游得比我輕功還快！“小陌宸在湖邊，樣子十分狼狽，皺着眉緊盯魚看。
小秦洛也毫無收穫，“這爹爹教得輕功不行啊，我懷疑他怕我們學會輕功超越自己，所以暗自留一手。“
小陌宸聽此一言，皺眉神態忽然轉變，眉開眼笑道，“你這麼詆毀自家爹，也不怕傳到秦炎叔耳朵里。“
“現在的重中之重，不是怕他知不知道，而是今天我們有沒有魚吃。“
這時小秦洛瞪大眼睛，細聲道，“陌宸哥哥，你後面，有魚，別動！“
“哪兒？“小陌宸動下身子，那湖裏魚又開始亂竄。
“肥魚！你別跑！“小秦洛一個撲身，濺起四處水花，兩人全身被湖水打濕。
陌宸這麼提醒，秦洛好像記起些，“反正我也時常說我爹，面上、暗地可都不會給他留面子。“
“不過還是被發現了。“陌宸托着腮，想着陌業凡和秦炎當時表情。
“宸兒！“
“洛兒！“
陌業凡和秦炎跑到湖旁，在遠處暴跳如雷的喊着。
小秦洛一回頭，大驚失色道，“被發現了！“
“洛兒！別抓魚了！還不快跑！“小陌宸趕緊抓她手，立馬上岸逃跑。
然而秦炎一個輕功出現兩人面前，擋住去路。小陌宸想往反逃跑，可陌業凡也同樣擋住去路。
二人被包圍，無路可走，小秦洛見事態發展成這樣，舉起魚簍，勉強微笑道，“爹爹，陌伯伯，吃魚嗎？“
小陌宸也附和着，“這是我兩抓得第一條魚，要不...一起嘗嘗？“
秦炎雙手抱胸，憤憤不平，“你們逃課抓魚也就算了！怎麼一下午就抓了一條！？“
“秦炎弟！你在說什麼呢！“陌業凡一本正經提醒他回到正題上，“你們居然逃學，看來課業太輕鬆了。“
“沒有沒有。“小陌宸連忙解釋，“課業實在是太忙了，都沒有時間練劍術。“
小秦洛也在旁邊使勁點頭。
秦炎眯着眼，緊盯兩人，“是嗎？“
小陌宸小秦洛兩人對視一番，總覺得秦炎眼神中有另一番意味。
“那三天徹夜不眠被罰練劍術，之後我連筷子都拿不起來。“秦洛回想那時連飯都吃不動，實在是心疼自己。
“你還有飯吃，爹那時還怪我帶壞你，又罰我抄十遍論語。“
秦洛點點頭，“怪不得那時老挨罰，原來是被你帶壞的。“
“那時你可一直粘着我，你如今倒是怪起我來了。“
秦洛聽着笑而不語，確實兒時極其纏着陌宸，當時自己也極為頑劣，兩隻皮猴兒遇到一塊，常常把南倉山攪得天翻地覆。
“洛兒，你這藥效時辰長不長呀？“
兩人蹲在矮牆旁，偷偷地查看裏屋一長者。
“放心，我這藥量足足可以讓林掌門睡一天的了。“
“睡一天！那你可是夠狠的。“
“我早就想看看林掌門佩劍長什麼樣，可從小到大，我都沒見到過。“
“是啊，我也沒見到過。“小陌宸再往裏屋瞧一眼，“走走，林掌門已經睡著了，快把他佩劍拿出來。“
二人偷貓着進屋，走到林掌門旁，拿起桌上佩劍直奔而走。
“這劍還真不錯，就是這形態略微單調。“小陌宸持着劍，把玩幾下。
“陌宸哥哥，給我試試。“
“你拿着時可別傷着自己。“
“恩。“小秦洛接過劍，比劃着，“這劍手感不錯，很是輕巧，不愧是南倉掌門的佩劍，不過我們什麼時候把這劍還回去？“
“這林掌門要睡一天呢，等明早再偷偷送回去。“
小秦洛和小陌宸對自己作案計劃十分沾沾自喜。
一個時辰后，陌業凡同秦炎去找掌門論事，見掌門昏睡不醒，神色不安，驚恐萬分。趕緊設法讓其清醒，才發現掌門佩劍被盜。
南倉全部弟子集結，紛紛尋找這賊人，鬧得是雞飛狗跳，凌亂不堪，后得知是小秦洛和小陌宸所為，為此陌業凡和秦炎給林掌門賠禮道歉了好久。
陌宸見秦洛不說話，但眼角笑容久久不褪，想是在回憶以前樂事，順勢握着她手，“十年前這便是你的家，不管發生何種變故，這裏永遠是你家。“
說著竹筏已來到南倉山下。竹筏靠岸，陌宸攙扶秦洛下筏。二人仰望南倉山山頂，滿山蓊鬱蔭翳的樹木與湛藍遼闊的天空。
陌宸望着秦洛溫情脈脈道，“洛兒，歡迎回家。“
孫影倩見此景，觸目興嘆，“這裏簡直像座仙山啊，秦洛和陌少居然是在這長大的，怪不得他們兩，一個儀錶堂堂，一個明眸皓齒，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啊。“
“你可別誇了，我全身雞皮起一地。“司徒昊甩起衣袖，抖了抖身子。
“走吧。“陌宸牽着秦洛，兩人朝向石階上山而去。
南倉山大門，兩名弟子則站在兩旁，時不時交流着。
“今日輪到你們朱雀分支弟子當差啦。“
“是啊，少主外出遊歷，源宇師兄是忙得焦頭爛額，連看守大門差事的人選都忘安排。為了幫源宇兄排憂，我便攔下此月的差事。“
“你以為就源宇兄忙嗎？本來是四首領分管四支流，蒼龍首領叛亂被少主就地正法，之後少主便下山數月未歸。所有事務都分配到騰首領和鄒首領身上，兩位可是許久沒出房門了。“
“少主可什麼時候回來呦。“
南倉弟子聽到腳步聲，“噓，有人來了，站好站好。“
兩人望着階梯口處，隱約見一男一女向前走來，女子一襲白衣，男子着一身帶有靛青邊衣衫。
從衣着上便能認出此男子身份，“是少主！少主回來了！“
“沒錯是少主！你趕緊下去傳報。“
陌宸和秦洛來到大門，南倉弟子恭敬作揖着，“恭迎少主。“
他點點頭，司徒昊和孫影倩緊跟其後。
“南倉大門原來如此簡潔。“孫影倩還幻想，這江湖之首的南倉門派，大門定是奢華無比。
“陌掌門一向低調樸素，而在裝潢上也是如此。“司徒昊解釋着。
“那陌掌門為人應是和藹可親的啦。“
“這你都看出來了啊。“
“我爹爹就這樣，說是商宦人家吧，但府上擺設物品都極為低調簡潔。“
“想必只有像孫家老爺那樣慈眉善目，才能容忍你這麼多年的小性子，由你無法無天。“
“哼，那是爹爹十分疼愛我。“
司徒昊左看右看，周圍冷清，就一弟子在，“陌少，你回來，怎麼也沒人迎接你啊？“
“我沒和旁人說今日回南倉，所以他們並不知曉。“陌宸繼續牽着秦洛，往裏走，回頭看向司徒昊，“我和洛兒還要去別處，你帶着影倩姑娘，先回我南雀廬歇息，這路你應熟悉吧。“
“熟悉，我也算是常客了，走吧影倩。“
“好！“南雀廬是什麼，孫影倩可不知，但反正是個新鮮處，她定要前去看看的。
司徒昊帶着她往另一條路走去，而陌宸繼續上山。
秦洛聽剛番言辭，問道，“你帶我去何處？“
陌宸深吸口氣，對視她雙眼，“我想帶你去見秦炎叔和蘇姨。“
秦洛聽完，手稍握緊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