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潛龍勿用 第八十二章 護送
250萬里藏地,湖光山色天下一絕,尤其是一些人跡罕至的地方,一眼看去人的心都跟着遼遠的天地一起乾淨起來。朱瀚文一行四人就這樣跟着兩位大喇嘛在身後,在一片片山巒湖畔看着風景,聊着天,也算是難得的平靜。
自朱瀚文在都城隍廟結識了自己的師父之後。一件事情接着一件事情一直推着他向前走,沒有給過他一刻空餘的時間,他除了修鍊就是奔波,不是在戰鬥就是在戰鬥的路上,整個人都好像上緊了發條一般。雖然他並不排斥這種忙碌的充實,但是像現在這樣整個人慢下來,徒步走走,看看風景,他的心難得的平和了許多。
以前很多沒有頭緒的事情,現在靜下心來回過頭復盤,也有了一些眉目。尤其是與兩位看上去彪悍粗獷的大喇嘛一路攀談,朱瀚文發現這二位不管是對事物的看法,還是對佛法的感悟都有獨到的見解,每次談話都讓他深受啟發。就像是一直讓他耿耿於懷的正邪之辯,這位叫占堆的大喇嘛就告訴他,正不見得是正,邪不見得是邪,凡事都有其因果,你之見其果,未見其因,緣何妄談正邪。另一位叫多傑的大喇嘛說的更廣意,這一世是上一世的果,又是下一世的因,循環往複,周而復始,緣由天定,哪裏有什麼正邪,不過是因果註定走的路不同。救一人而殺百人便是惡?救百人而殺一人便是善?人間本就是一場妄談,你我都可能只是一個意象,這世界也不過只是一個意境。你儒家有文脈,文靈之說,你怎知你不是一個維度更高空間的哪位文主筆下的文靈呢?
一番話說的朱瀚文似是而非,似懂非懂,稀里糊塗的就覺得人家說的很有道理。但是,自己靜下來想想人家又好像什麼都沒說。佛理這東西就是這麼虛無縹緲,還是自己手裏的耙子比較靠譜。如果二位大喇嘛知道他最後得出這麼個結論,不知道會不會直接送他去見他耙子的主人。
再次到了一處背風的地方,一行人開始熟練的搭建營地,轉世靈童從背轎上跳下來,好好活動了一下有些酸麻的四肢,看來一直坐轎子也是個體力活。侯烈跟朱瀚文小聲嘀咕了一會,便扛着棒子獨自離開。這一幕每一次紮營都會上演,起初梵真和楊遠還會好奇,後來連續幾次在第二天啟程的路上看見滿地的雪人與乾屍的屍體,二人就是再蠢也知道怎麼回事了。只有轉世靈童每次看到侯烈離開的身影,都會自己發一會愣。
這一次,侯烈沒有像往常一樣只離開了兩柱香的時間便自己回來。朱瀚文等了許久,眼看已經到了半夜,終於耐不住性子,站起身跟梵真二人以及兩位大喇嘛打個招呼,扛着耙子走了出去,這一走就是一夜。中途楊遠幾次想去尋找他們,梵真都將他勸了下來,畢竟以他們倆個的能耐和智慧在這裏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而轉世靈童不能有任何閃失。兩位大喇嘛看梵真如此的“識大體”,都非常得欣慰。
四人一直等到第二天的中午,朱瀚文與侯烈終於回來了,不過他們不是兩個人,而是四個,還有一位大喇嘛帶着一個小男孩跟在他們後面。占堆和多傑一看到貢布都快步跑過來施禮,稱其為“堪布”,也就是最德高望重、最有學問的大喇嘛,朱瀚文也沒想到這位雍和宮的大喇嘛在藏地還有這麼高的威望。
“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貢布大喇嘛,是我師父的朋友,昨夜侯烈出去遛彎的時候,碰巧遇見他們就帶了回來。”朱瀚文說的雖然輕描淡寫,但是眾人一看他們幾個滿身的血污,和貢布蒼白的臉色,就猜到他們應該是遭遇了苦戰。“忘了說,這位也是轉世靈童,合著你們這轉世靈童還有備選啊?”
此話一出,貢布和兩位大喇嘛都臉色一沉,朱瀚文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便把話頭引了回來,“反正大家都是要去布拉達宮,就一起走吧。”貢布大喇嘛強忍着身上的傷痛,說了一句,“無量壽佛,實在是太感謝諸位了。”梵真看他說話都費勁,連忙過來施法為其療傷,貢布一看梵真的神通,表情便是一愣,但是他的傷實在是太重了,便沒再說話,勉力配合著梵真施為。
過了一會,貢布的氣色終於好了一些,再次站起身對梵真深施一禮表示謝意,如此客套讓朱瀚文感覺這位大喇嘛似乎對梵真有所企圖,在金輪寺朱瀚文看那個桑傑的態度就感覺,梵真身上似乎有什麼這些喇嘛特別重視的東西,現在看貢布也是這樣,朱瀚文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並沒有直接開口詢問,而是先問了一個他同樣比較好奇的事情。
“大喇嘛,我記得您當初答應的我師父是去西北查探真龍九子的消息,這才三個多月您怎麼就跑到的藏地邊陲來了?”
貢布雖然早知道他會有此一問,但是多少還是有些汗顏,訕笑道,“其實,貧僧並未去西北三秦之地,而是直接回到了藏地。並非是貧僧不願信守承諾,而是貧僧剛剛離開京城便得到了藏地大亂的消息,貧僧護教心切便直接趕了回來,另外一個原因呢,便是貧僧其實知道九子之中一位的消息。”
“哪一位?在哪裏?”
“嘲風,就在布拉達宮。”貢布繼續說道,“嘲風最喜登高望遠,這天下還會有哪裏比布拉達宮的飛檐之上更適合呢?”
“有理,看來這趟布達拉宮是非去不可了。”朱瀚文說著,偷眼打量這個深不可測的大喇嘛。而貢布只是雙手合十,客客氣氣的低着頭,誰也看不清他在想什麼。
這時占堆走了過來,打破了這個微妙的氣氛,沉聲問道,“堪布,是哪裏的高手將您傷成這樣,前面的路線我們需要調整一下嗎?”
“不用了,我們這一路已經調整過無數次,對方應該是有辦法能確定靈童的位置,不管走哪條路對方都會在前面堵截咱們的。”貢布深吸了一口氣,“對方能稱得上是高手的無非就是幾個雪人首領,雪妖王,和一些屍王。只是數量實在是太過龐大了,貧僧為了保護靈童在他們的圍攻下堅持了三天三夜,殺敵上萬,但是對方就好像沒有靈智一般,悍不畏死,源源不斷。若不是這位故人之徒和這位大能出手相助,貧僧可能就會被生生耗死在山谷之中。”
“他們這麼強悍你倆是怎麼給他們救出來的?”梵真好奇道。
“那還不簡單,我到那的時候,侯烈已經把山谷上方的雪人和雪妖清理的差不多了,他先用金箍棒把我放下去,然後他自己飛過來把對方主力清一清,再把我和靈童用金箍棒頂到山谷上面,我倆上來了以後,我握住棒子這頭,他倆拽着那頭,棒子一縮不就也上來了嗎。”朱瀚文洋洋得意道。
“那就是說,山谷里圍攻他們的魔物並沒有肅清是嘛?”多傑說道。
“漫山遍野都是,哪裏清的乾淨,我們就保證別在半空被砸下來不就行了。。。”說道這,朱瀚文停了下來,“你剛才說他們能確定靈童的位置?”
貢佈點了點頭。
“你那邊換了好幾次路都會被圍追堵截?”
再次點頭。
“咱們停留在這多久了?”
“已經一夜零一個上午了。”楊遠揉了揉眉心。
“也就是說。。。”
楊遠不等他說完,直接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全身,接茬道“不用也是了,你自己往四周看看吧。”
朱瀚文閉上嘴巴,往四周眺望了一圈,右眼皮一陣的狂跳。觸目所及,原本烏禿禿的大片山地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一片雪白。並不是下了暴雪,而是密密麻麻無邊無際的雪人、雪妖、乾屍正在向他們有節奏的推進,仔細一看在怪群當中還能看到手握巨型石柱,身高足有三丈,身披雪白大氅的雪人首領,四周圍繞一圈冰晶,頭戴寒冰製成王冠的雪妖王,還有身穿重甲,手拿生鏽大刀的屍王。
這些精英怪正在有節奏的發出一聲又一聲咆哮,所有魔物都在這種節奏下緩慢推進着。畢竟這些魔物的腦子實在不太靈光,如果沒有各自的首領維持紀律,還沒走到一半就會因為踩踏開始減員。
正所謂“人上一萬,無邊無沿,人上十萬,徹地連天,”朱瀚文上下一估算,這怎麼也得有幾十萬魔物,就算都站着不動讓你殺,你想全殺乾淨也得十天半個月,更何況人家肉盾、炮灰、遠攻、魔法全都齊備,自己這幾口子人哪夠人家塞牙縫的。
“往布拉達宮的直線方向是哪裏?”朱瀚文沉聲問道,看貢布大喇嘛一指東北方向,朱瀚文繼續說道,“三位大喇嘛,你們護送一位靈童,我們四人護送一位,咱們分頭殺出去,如果僥倖逃出生天,就在這個方向200里處等候,兩天之後不管另一方到沒到,逃出來的那一方都繼續向布拉達宮趕去,各位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就此別過!”
朱瀚文剛要抄傢伙向魔物堆里衝過去,被貢布一把攔了下來。
“先等一下,貧僧有一個別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