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拚死抵抗
宗夏很快喝令手下魔兵們向湯小白攻去。
魔族勇士身體不死不滅,縱使她再有通天神力,僅憑現在這副凡人之軀,又如何能是他數千魔兵的對手。
得到宗夏指令,開始有越來越多的魔兵向院中湧進來,原本荒蕪的小院一下子變得擁擠不堪,縱然如此,門外還依然有更多未能進來且正焦急等待着的魔族士兵。
湯小白髮力,先將已經昏迷了過去的玄圭送回房中,繼而方才再度回過頭來,看着眼前群魔,面上平靜,眼中毫無懼意,只手上緊了緊握着的景行劍。
一個魔兵試探着沖了上來。
湯小白毫不猶豫揮劍劈斬過去,瞬間一顆頭顱被斬下,滾在地上骨碌碌轉了幾個圈。
這一擊更像是種挑釁,魔族骨子裏的嗜血本性瞬間被她的動作激發出來,嘶吼聲、咆哮聲一層疊過一層,魔兵們就如同翻滾的黑色浪潮一般擁擠過來,幾欲將她整個人吞噬進其中。
那處在包圍圈中的少女卻依舊保持着鎮定,一進一退里皆透着從容。
湯小白如今雖已不是神身,可神祇的氣場猶在,更何況上千年的浴血奮戰,殺伐果決早已刻進了靈魂里,此時縱使單槍匹馬面對如此氣勢洶洶的魔族軍隊亦不怯場。
塵封千年的景行與主人心意相通,受到主人情緒鼓舞,瞬間劍氣大動,錚一聲嗡鳴,在湯小白手中景行的力量被發揮到淋漓盡致,猶如一條入水蛟龍,閃閃散發出的金光刺目耀眼,所到之處無一不令魔兵頭身分離。
主人與佩劍配合默契,即便在這般壓倒性的圍困中,一時間竟也是所向披靡,使萬魔不得近身。
湯小白身形矯捷,在源源不斷如蝗蟲般襲來的魔兵中遊刃有餘。
揮,斬,劈,砍。
看似打得毫無章法,卻始終保有一招必擊的精準,以絕對的力量砍下每一個向她襲來的魔兵的頭顱。
滿地的屍體和滿地的血污愈發刺激了這群魔兵嗜血的殺意,他們發出的怒吼聲凄厲刺耳,攻擊的動作也愈發猛烈迅捷。
魔尊宗夏悠哉等在一旁觀戰,即便發現了湯小白壓倒性的佔據上風也不見着急,甚至還能眼含笑意的觀賞自己部下被殺,臉上表情絲毫不見惱意。
他知道,此刻的湯小白就好比那籠中困獸——雖一時兇猛,可是依着她那點凡人的體力,即便抵得住一時進攻,又如何能抵擋得住自己千萬魔族勇士持久的車輪戰術呢?
而只要等他解決掉湯小白,拿回屬於自己的身體和神識,復活這些魔族將士不過在他一念之間,簡直輕而易舉!
所以他何懼之有?連心疼都大可不必。
湯小白不知道宗夏心裏都在想些什麼,她必須始終保持着高度專心,盡量做到一擊必殺,只有這樣才能最大限度的保存自身體力。
她在等人。
葵谷回到妖都城只需要半日,而如今距離他們分開已過去了兩天。若是風季出兵及時,此刻應該已經到達鳳麟州境內了。
她自然知道自己的體力並不足夠支撐到妖族大軍前來支援那一刻,可是她相信她至少能夠等到風季前來。
現在魔王宗夏被孰湖身體限制,不能動用魔力,只要風季及時趕到,他們就一定能夠支撐到援兵到來。
湯小白便是憑着這股韌勁持續與這群魔兵廝殺着。
血流遍地,魔兵的屍體堆積如山,湯小白也沒有好到哪裏去,早已猶如一個血人,身上大大小小深淺不一的傷口遍佈,仔細數來,竟無一處完膚。
她依舊在計算着時間。
這場打鬥到如今已持續了近五個時辰。如果按照她先前趕來的速度,風季應該就快到了。
湯小白一個矮身躲過面前魔兵揮來的刀刃,卻沒能同時躲過身後另一個魔兵刺下的劍戟。
那桿槍頭頓將她的肩膀刺出一個大窟窿,頃刻間血流如注。可她別說包紮,甚至連止血的時間都沒有。
她不得不時刻抵抗着由四面八方劈砍過來的刀光劍影。
只是此時她所剩的體力已無法再支撐她砍下對方的頭顱,所能做的,也僅是舉起景行略作抵擋,堪堪維持着自身不要受到太多傷害。
她的眼皮越來越沉重。失血過多讓她覺得周身愈發寒冷,整個人猶如浸泡在冷水中一般,甚至每呼出一口熱氣都忍不住打一個寒顫。
恍惚中她好像聽見了一聲熟悉的呼喊。
卻不是從身前傳來的,而是身後……
她聽見不遠處宗夏嘲諷的語氣在說,“自不量力”。
“玄圭?”
是玄圭嗎?
湯小白努力想要回頭看一看。
他……恢復意識了么?
一根長槍打在她腿窩上,迫使她跪在了地上,不知又是誰猛的一推,她身形不穩,重重向前撲倒在了地上。
是不是就要死了?
湯小白心底發出一聲嘆息。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卻遲遲沒有落下,而且不知為何,她感覺到四周魔兵的嘶嚎聲音似乎有些變小了,又同時變得愈發遙遠,像有什麼東西忽然擋在了他們之間。
她費力翻身,仰面躺在地上。頭頂血紅色的天空還在,只是有些模糊,似乎面前多了一道壁障的緣故。
這是…莽蒼…?
湯小白咳咳兩聲,血從口角溢出。
她忽然有些想笑。
宗夏現在一定很跳腳吧。
他當年的寶物,如今竟被用在了抵抗自己的軍隊上……
好像有水滴在了她臉上。
下雨了么?湯小白輕輕眨了眨眼,視線慢慢聚焦,玄圭的臉近在眼前。
“喂…你…別哭啊……”她費力說著,手指動了動,沒能抬起,喉嚨一甜,又吐出一口鮮血。
之前南穗總喜歡哭,每次都令她感覺頭疼。她以為定是自己見不得女孩子哭的緣故,可是為什麼如今見到男孩子哭也讓她如此頭痛呢?
甚至還……覺得心疼。
或許她是,見不得…喜歡的人哭吧。
她看見天空中忽然一道刺目的金光破開血紅色霧障長驅直下,她同時聽見了宗夏的驚呼。
帝台。
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她可以放心了。
墜入那片寒冷的無意識的深淵之前,她最後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