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餡餅
在拉拉籌備結婚和婚後休假的這段日子，藍湖城警局法醫組，由陳家明獨自帶隊。連日下來，無一失誤，這讓警局的人，又看到了一顆法醫之星冉冉升起。不久后，由於工作出色，他獲得了總署的嘉獎。肖揚和拉拉給他申報晉級的報告也批了下來，一時間可謂雙喜臨門。
換上制服的陳家明別有一番朝氣，笑起來，嘴角彎彎的向上翹，陽光而迷人。肩膀上，由兩顆毫無綴飾的四星花雖然變成一顆四星花，但是邊沿卻多了一道銀色的杠。
“嗨，恭喜了，陳警司！”有女同事投來意味不明的眼神，大聲恭喜着早上剛剛獲得晉級的帥法醫。
陳家明禮貌答：“謝謝！”走廊里，沒有多做停留。
又有女同事大聲問：“陳警司，合影，是不是要半個小時以後？”
對女同事的明知故問，陳家明笑了笑，沒有停下腳步。身後女同事發出一陣失望的噓聲。
聽到敲門聲，肖揚朝高誠一努嘴，後者知趣的縮進雨傘。肖揚大聲說，進來。轉身拉開窗帘，推開那扇平時很少打開的窗戶。新鮮空氣的快速流通，迅速趕走了一室的煙味。
高誠傘中噗嗤笑了出來，毫不給面子的揶揄，“什麼時候，學會保護愛人的健康了。”
肖揚不理那隻破氣氛的鬼，繞過辦公桌，笑問：“有什麼事嗎？”
陳家明很平靜地說：“下班……”
肖揚心頭一喜，難道，請我吃飯？
“下班，借你的車子，出去一趟。”
肖揚數不清頭頂飛着多少跟鋼絲，忍了又忍，不自然的笑答：“沒問題。”
接下來，陳家明簡單向他彙報了這幾天的工作，最後的時候，說：“最近發生的案件，罪犯使用的手段非常殘忍。如果不是一個人乾的，那麼，很有可能是同一個團伙，他們的作案手段，有着很多相似地方。關於這一點，我會用最快的速度，以報告的形式，給你發過來。”
“OK！”肖揚起身給他倒水，忽然想到什麼，說：“下班你把我送回去，車子你開走。”
陳家明不好推辭，喝水的時候嗚吐着答應了。
事實證明，陳家明答應了肖揚是有好處的。
下班的時候，警局門口停了一輛小型廂式貨車。送貨員在打通了陳家明的電話后，耐心在警局大門右側公共車位停靠。
陳家明過來收貨，送貨員開啟車廂門，法醫頓時傻了眼。
肖揚緊跟着過來，一眼看過去，當場無語。
“陳先生，這是派貨單，請照此清點。”送貨員自隨身攜帶的夾子中，扯了一張粉紅色的單據遞過來。
陳家明嘴角抽了抽，逐個輕點自己定的奶粉、寶貝裝、童車、嬰兒游泳池、紙尿褲……
肖揚充起勞力，與送貨員一起，把陳家明點過的嬰兒用品往自己車上裝。後備箱裝滿了，就往後車座裝。後車座也裝滿了，還剩兩個吊床頭的玩具沒地方放，肖揚索性拿在手裏。
“謝謝，辛苦了。”陳家明謝了送貨員，再回頭，肖揚正面無表情瞪着他。
“陳警司，你就不謝謝我嗎？”
陳家明縮了縮脖子，很不好意思，“抱歉，我沒想過，會有這麼多。”
肖揚呲牙，“陳警司，你可以給我個解釋嗎？”
陳家明仔細斟酌了下用詞，竟然想不出比較合適的語言，只好說：“我要去給她們送過去。沒有寶力哥，又獨自帶着那麼小的孩子，我想她的生活，應該會很艱難。等下，我先送你回去，然後我再過去。”
肖揚坐在副駕駛的位置，把兩個床頭玩具抱在懷中，“先過那邊吧，這麼多東西，你一個人一件件拿，很辛苦的。反正，我晚上沒什麼事，陪你走一趟好了。家明……”側頭看向駕駛座，陳家明也側過頭來看他。
“嗯？”
肖揚無奈說：“如果有需要，我們可以到嬰兒店買，一周去一次，時間上看，肯定來得及。”
陳家明無聲笑笑，“網購的價格還是很有優勢的。我把資料查完了，才下的訂單。”
“……家明，你這次，一定又上頭版頭條。”
陳家明這次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隨他們了，反正八卦屢禁不止。”
車子停在一處普通的公寓門口，肖揚看了看周圍環境，悄然皺眉。
“家明，這裏的環境，是不是——？”
陳家明點點頭，搬下一箱奶粉，“我會儘力勸她，搬離這裏。”
肖揚拍了拍他的肩，“對兄弟要仁義，我支持你。”順手也搬起一箱奶粉，又往箱子上放了寶貝裝，沒再放別的。東西多，一趟肯定拿不完，肖揚不會傻到和自己過不去。
12層最邊上那間，陳家明喘口氣，按響門鈴。
門裏，傳來嬰兒抽抽噎噎的哭聲，一個女人問：“哪位？”
陳家明舔舔下唇，鼓足勇氣，“大嫂，我來看你和寶寶。”
“你——”裏面女人沒有馬上開門，顯然在判斷是誰在門外。幾分鐘后，門開了，女人低頭安撫懷中的小嬰兒，並沒有去看門外的兩個人，“進來吧，裏面很亂，不要介意。”
陳家明放下手裏東西，第一次和這個叫敏兒的女人見面，也不知道怎麼和她說話。頭一轉，向肖揚求助。
肖揚走近一步，笑着說：“好可愛的寶寶。哦，對了，自我介紹，我叫肖揚。這是我的同事，叫陳家明，和徐寶力是好兄弟。我們……”
敏兒點了點頭，“我聽他說過。先進來坐吧，我給你們倒水。”
“不忙，還有東西，我們需要再下去搬上來。”
兩個人跑了三趟，把所有東西搬上樓后，坐沙發上大口喘氣。敏兒把孩子放在床上，給他小嘴裏放個安撫奶嘴。
“寶寶乖，媽媽給客人沖咖啡。”敏兒不時和床上的孩子說話，卻始終沒有抬頭，也沒有看陳家明和肖揚一眼。速溶咖啡倒進紙杯，敏兒端到他二人面前的茶几上。聲音不大，聽不出語氣，只說：“請用。”
肖揚看陳家明，陳家明這時起身。繞過茶几，靜靜站在敏兒面前，片刻后，緩緩跪了下去，“對不起。”
敏兒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用手捂住眼睛，無聲在哭泣。
沒人知道過了多久，敏兒說：“你請起，他和我提到過你。”女人扭過頭去，抽了紙巾，狼狽抹眼淚。
陳家明不敢動，最後還是肖揚心疼未來老婆，把人硬拉起來。
三個人圍着沙發而坐，陳家明咖啡遞給肖揚，敏兒抱起孩子，依然低着頭。
陳家明搓着手，也不知說什麼好，“我……大嫂，生活上遇到困難，記得一定和我說。”
敏兒哄睡了孩子，目光不離小小的嬰兒，柔聲說：“他曾說過，他很高興，找到自己的弟弟。我想，有些事情，他不會怪你。所以……”稍有停頓，女人說：“你走吧，以後，也不要來了。”
“大嫂……”
肖揚握了他一隻手，忽然笑道：“家明，一定是你大嫂累了。我們先回去，讓她休息。看小朋友很辛苦，你要理解。”
陳家明還想說什麼，被肖揚一把拉了起來。肖揚說了聲打擾，準備把人拉走，敏兒放下孩子，給陳家明遞來一個東西。是一隻錄音筆。
“把這個東西收好了，說不定以後你能用上。這是他……讓我交給你的。”敏兒關門的時候，又重複一遍，“以後，不用來了。我……能照顧好寶貝。”
砰，門關上了。
陳家明腦袋瞬間空白，不知道怎麼進了電梯，也記不得怎麼被肖揚塞進車裏。這次，司機換成肖揚，獃獃的法醫，可憐兮兮的被固定在副駕駛的位置。
肖揚撫了撫他的臉，嘆氣，“別灰心，很多事情，需要時間彌合。”
陳家明遲鈍轉過來看他，雙眸里找不到一絲信心，想點頭，卻還是搖了搖頭。
肖揚發動車子，說：“你們都需要平復自己的心情。我以為過了幾個月，你應該想開了，顯然我錯了。再多給各自一點時間吧，你和她的，包括和我的。但是我要和你說的是，這裏的環境非常不理想，我覺得應該先給她們找個比較舒適的地方住。”
陳家明沒有回答，肖揚也不再說，自顧開車。但是，車子開到自己家樓下時，肖揚在車裏怔了足足十分鐘。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明明心裏是想着把人送回自己租住的公寓，但是大腦竟然走神，不受控制的，把車開回自己的住處。他努力的想笑，結果只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家明，相信我，我不是故意。我想，我今天某根神經不在狀態。”
“好累。”陳家明疲倦的閉了眼睛，側頭靠着座椅。
“家明。”肖揚推了推他，“別睡。已經到了，上樓，今天就在我家休息。”
“太打擾了。”陳家明眼皮越來越沉，下車的時候，甚至自己怎麼解開的安全帶也記不得了。問了肖揚一句，結果對方告訴他，是他幫忙解的。
陳家明是真累了，肖揚拉他進電梯，為了防止他睡覺，忙逗他，“家明，知道我的房子是怎麼買的嗎？”
陳家明半眯着眼搖頭。
肖揚湊近他耳朵，低聲說：“其實，不算是我的。是阿誠，當初中了樂透彩，獲得一大筆彩金。”
“哪有這麼神奇的事情。”陳家明儘管困的厲害，仍是不相信真有天上掉餡餅這種事。
“是真的。到了，先回家，一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