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姨媽綜合征
事實，居高還是高估了自己教學能力。尺有所短寸有所長，讓一個送外賣的能在一夜之間擁有影帝級的演技，確實有點異想天開了。
居高耐心有限，外加他此刻還在忍受女人姨媽期，只跟方小遠對了半小時戲就心煩意亂的扔了劇本，讓方小遠對着試衣鏡自己演去。而他則坐在沙發上對方小遠進行批判性監督。每當方小遠某個表情不合他心意時，他那張薄薄的唇猶如吐飛刀一樣，大有不把方小遠羞愧致死，誓不甘休的意思。
方小遠也有脾氣，當居高第三次說的她表演像智障時，乾脆劇本一扔，就地一躺，任你怎麼說，她就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臭德行。
居高見她無賴，十分不屑，覺得此人非常無可救藥，他剋制了很久才把想要丟她出去的念頭壓制下去。
方小遠閉目塞聽，不理居高這隻刻薄精，直接一覺睡到肚子叫才從地上爬起來。
而居高已經坐在餐桌上儀態端莊的吃着酒店送來的晚餐。
方小遠好奇的伸長脖子一看——喲呵，還是西餐。
介於牛排看起來賣相相當不錯，方小遠立刻忘記居高之前的刻薄，巴巴的湊上去有理有據的說：“哎，大明星，給我也叫一份，最起碼我這具身體是你的，你總不能虧待它吧。”
居高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低頭慢條斯理的切着牛排，直到牛排進了嘴才開口：“我這具身體需要保持身材，給你叫一份，睡覺前一百個掌上壓，做不了的話，你就坐一邊看着。”
方小遠：……
這句話不說還好，一說方小遠立馬不幹了，二話不說上前抽掉他手裏的叉，指着他鼻子喊：“什麼玩意，難道你要保持身材我不要嗎？我也要減肥的，我也要找男朋友的。不許吃，吐出來。我的身體我做主，允許你吃了嗎？”
居高：……
結果晚上，兩人都沒吃。
一個是你不讓我吃你也休想吃，另一個則壓根不想和她啰嗦。
就這樣，兩人一直僵持到深夜，居高終於忍無可忍丟下她上床睡覺。好在，這次方小遠占居高身體優勢，沒被無情拍在門外，可同樣也沒地方睡。
居高不准她出酒店，不准她離開他的視線範圍。方小遠無奈，雙手一攤，問：“這也不準，那也不準，那你讓我睡哪？”
居高看了一眼沙發，面無表情的進了卧室。
意思顯而易見，
於是方小遠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身體在享受酒店的柔軟大床，靈魂卻被無情安排在沙發上。同時還得忍受着一晚上的飢腸轆轆。
可謂是，有錢能使鬼推磨，方小遠受了居高三萬多的工資，也只能忍氣吞聲。不過介於方小遠本人很樂觀，換個角度想，反正這具身體不是她的，造壞了拉倒。
不過對於自己身體，方小遠可不像居高那般心狠手辣。凌晨四點半她就被居高從沙發上提了起來，洗洗漱漱一陣兵荒馬亂后被裝進了商務車裏。
可在那種急急忙忙的情況下，方小遠竟然還能問服務員要了一杯紅糖水。
劉姐已經坐在車裏，癱着臉的聽居高哄方小遠喝下那杯紅糖水。
車裏的‘方小遠’並沒有搭理‘居高’的意思，睡覺前他還抱着僥倖，希望一覺醒來兩人的身體能換回來。他還是萬人崇拜的偶像，這一切荒誕的身體互換都只是自己做的一個夢…
所以醒來時居高還沒睜眼就試探性的在xiong口抓了抓…
結果，還是豐滿一片。
這種感覺頓時讓他整個人都不好了，黑着臉爬起來時又看到側漏在床的姨媽，簡直能讓居高生不如死。
某大明星忍着噁心換了衣褲，結果越換越氣，沉着臉就把睡着快死過去的方小遠提了起來，堅決不給他好臉色。
方小遠睡的好好的被弄醒，倒是想發火，可一看到自己的臉色頓時暗叫不好，心知這姨媽綜合症怕是傳染到大明星身上，讓人家心裏煩躁了。
要說方小遠，一直都是睡的好吃的香，身體倍棒。唯一小缺陷就是姨媽前兩天會腰酸肚疼血流成河，處於隨時想死的狀態中。
方小遠到底擔心自己身體，一路哄着居高：“寶貝，快把這紅糖水喝了，喝了肚子就不疼了，乖啊。”
居高抽了抽眼角：……
劉姐同樣面無表情的把耳機塞進耳朵里，想了想，又把手裏的兩個雞蛋扔給了居高，打算耳不聽心不煩。
‘居高’拿過雞蛋，又用雞蛋哄‘方小遠’，開始唐僧念經，煩不勝煩。
居高被她吵的頭疼，為了讓他趕快閉嘴，一把撈過她手裏的紅糖水，德行擺的非常像個誓死不從的巾幗英雄，服鶴頂紅似的喝了紅糖水。
……
唐正俊泡在游泳池裏，此刻他手裏端着個紅酒杯，游泳池上飄着個木桌，木桌上擺着冰鎮西瓜，還有葡萄和剝好的荔枝——活的可謂是非常享受。
可一大早唐正俊就覺得自己心火旺的不得了，這種火他又沒地方撒，只好把自己送進了游泳池裏泡着。
泡了一個小時，皮都要泡皺了，心裏還是燥。
這時，唐正俊的手機在小木桌上響了，他撈過一看，是表弟陸軍，一個只懂得跟在他屁股後面拍馬屁的廢物。
要不是唐正俊只有這麼一個姨，還在他創業期瞞着家人偷偷給了他十萬，唐正俊壓根就看不上這小混帳。
小混賬作天作地，唯獨不敢在唐正俊面前作。陸軍的父母管不住自己兒子，小混賬初一開始召集同學打群架，初二談戀愛，初三直接挖人牆角還順帶打傷了人，把人小姑娘肚子搞大，混賬到直接被學校除了名。
陸軍也不想上學，他父母沒辦法，最後決定把他扔給唐正俊管理。剛開始，陸軍面對唐正俊依然叼的跟二五八萬似的，結果唐正俊一個看不順眼，直接揍的面目全非。
哪知，這小混賬骨頭也不是很硬，揍了兩次就哭鼻子求饒。
算是服了，只嚷以後要跟大哥混。
“喂，幹什麼，有屁快放，沒正經事就死一邊去。”唐正俊電話一接通，就打算拿這個小混賬瀉火。
“有屁、有屁。”陸軍放的很利索：“俊哥，我前段時間不是跟你提過有一群人要租我們城北那個倉庫拍電影來着…卧槽，你猜我看到誰了…方小遠，卧槽…他竟然做了那個叫什麼…居高？對，叫居高，那可是個大明星啊，她竟然做了那個大明星的助理，卧槽，我看見那個大明星了，看她眼神很不一般…俊哥，方小遠什麼時候勾搭了一個大明星？要不要我去找點麻煩，不能讓那小娘們給你帶綠帽啊。”
陸軍這麼說只有原因的，但凡方小遠談個男朋友，在他們談黃掉之前都會有陸軍這根攪屎棍助力，而這根攪屎棍的受命人就是唐正俊。
要說陸軍這人，干正事不行，恐嚇威脅卻做的如火純青。
不得不說，唐正俊有時也會覺得這個小混賬還是有點用處的，最起碼方小遠至今還是個處，最先表示感謝的就是陸軍。
陸軍非常有眼力勁，知道唐正俊對這小娘們動機不純，而且不像對別人那樣純屬花錢玩玩的態度。唐正俊明面上放高利貸給她，利息漲的比血壓升的還快，其實也就是逗逗她，搞得陸軍每次去要賬都是點到為止。
陸軍不知道唐正俊這算什麼狗屁嗜好，給她房給她錢，還背地裏去療養院給她那不死不活的爹送錢，這樣無條件的付出卻也不急着shui她，就這麼干養着算怎麼回事？
唐正俊來了興趣：“哪個倉庫？”
陸軍：“就是城北那個，你說買下來想開印刷廠那個…怎麼樣，俊哥，我去恐嚇恐嚇那個大明星。”
唐正俊：“你知道什麼就去恐嚇，別丟人現眼，我馬上去。”
居高從車上下來時用身體擋了一下後面跟下來的方小遠。
方小遠伸長脖子，擺出一張‘居高疑惑臉’：……
居高用‘方小遠面無表情臉’低聲說：“一會兒有人跟你打招呼點個頭就行，不需要你熱情似火的回應。前面那個穿黃馬甲長的像個冬瓜的就是導演，姓周，只要你演技在線，他應該不會和你太廢話，還有那穿白短袖的女的，和你演對手戲，叫謝文藝，跟她除了對台詞，能不廢話就不要廢話…還有，盡量跟着我，接下來就請管理好你的表情。”
“知道了。”
方小遠隨着居高的介紹把目光放到周導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后忍不住問：“哎，為什麼導演都喜歡穿個馬甲，你看，還剃個光頭。知道的是導演，不知道的還以為剛剛監獄放出來的…還有，那女演員不就是在電視上嚇哭的小姑娘么，卧槽，她演什麼？長的這麼弱不禁風，不可能是小竹馬吧？嗯，應該不會。那就只能演你媳婦？我覺得還差點火候，看起來不穩重。”
方小遠一個人在那自問自答。不料看起來不太穩重的謝文藝正好回頭，看到居高此刻正在看她，先是一愣，然後小家碧玉似的把一縷頭髮夾到耳後，朝他羞澀一笑。
方小遠：……
？？？
居高木着臉：“她演竹馬。”
方小遠：……
唐正俊的這個倉庫確實挺大，劇組在裏面隔了好幾個攝影棚，除了外景，室內拍攝基本全在這裏完成。
方小遠走進攝影棚，一路收穫了不少聲“居老師”。她謹遵居高教導，繃著臉跟人點頭回應，而靈魂中‘見誰都想勾搭兩句的性格’差點讓那張嚴肅臉沒繃住。
居高跟在她身後一路盯着自己的後腦勺，就怕她突然崩不住。
周導走上前，拍拍居高的肩膀，態度還算客氣：“小居來了，身體不要緊了吧？今天可以拍嗎？”
“嗯，不要緊。”放小遠煞有其事的一點頭：“你放心，不會影響今天拍攝。”
導演笑道：“那就好，先去化妝換服裝，一會讓小王給你講講的今天的戲。準備好了就開始了。”
其實現代戲，居高也不需要化什麼妝，他演的是硬漢不是小白臉，臉上不需要擦粉，而且居高皮膚不錯，沒有什麼毛孔需要遮掩，化妝師只給他畫了個眉毛就OK了。方小遠看着化妝鏡中居高的臉也忍不住感嘆，他這張臉完美的確實很能忽悠小姑娘，跟唐正俊那個sao包臉比起來不相上下，但勝在氣質。
可要說好看，方小遠覺得居高就比不過唐正俊，最起碼就唐正俊那雙桃花眼一挑，就挺能禍害不少無知少女。
導演嘴裏的小王是編劇，在居高換好服裝時開始過來給他講戲…今天居高扮演的徐老三的少年期，一上來就和小竹馬有一場wen戲，還TM是兩個人的初wen，而且還得慢慢wen成舌wen，wen上一分鐘。
最要命的是，不借位。
方小遠臉都聽綠了，這TM什麼電影，一上來就親//嘴，誰受得了。
“居老師，準備一下吧，導演已經再等了，女演員也已經準備就位了，我先過去了。”小王交代差不多后又忙着跑去和女演員講戲。
居高看小王走遠了才開口：“不要想太多，把自己代入角色，想着自己就是徐老三，台詞記好了嗎？一會兒要演出來，千萬不要背誦課文似得沒有感情。”
居高看着自己綠油油的臉，難得沒有將懟人進行到底：“我知道這可能對你來說有點難度，可身為演員，有什麼不能演的，你可以嘗試挑戰一下自己。如果你學會了演戲，哪怕以後我們身體換回來了，我也可以考慮把你簽到我公司，總比你送外賣強。”
這話里的條件還挺有誘惑力。
可方小遠依然一臉抗拒的直搖頭：“你放什麼屁呢，什麼叫演員什麼都能演，請問我是演員嗎，我就是一送外賣的，沒有什麼為藝術獻身的高尚情操，你那公司先不說適不適合我，就這…要是來一個美男子，我或許還可以考慮親個嘴，可你讓我去親一個女人，還Tm的要一分鐘的舌wen，我又不是百合，我能下得了嘴嗎?就算她是個美女我也下不了嘴，演不了。”
居高暗嘆，就知道沒這麼好溝通，他左右看了看，立馬沉下臉：“對不起，就算這部戲有美男子你也親不到。當然你可以選擇拒絕，不過，你別忘了，現在我是你老闆，你行不行都得行，演不好，扣一千，演好了獎一千，當場轉賬，你自己考慮。”
於是，在金錢這不要臉的惡勢力下，方小遠也算是勉強同意了。
導演朝居高招了招手：“小居，準備好沒有？”
方小遠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點頭。
“好。”周導拍了拍手：“各部分注意，燈光準備，人員就位，《夜幕下》，AB機，第五場，shot1，take2…Action。”
場記走過來挺嚴肅的一打板，攝影機紅燈亮了起來。
表演開始…
這段演的是徐老三和竹馬拿到了警校通知書，兩人都比較激動，對着晚霞裝模作樣的宣誓，然後情緒到位了，就可以親了。
方小遠沒有基本功，手裏拿着通知書演的活像中了五百萬，可周導竟然沒叫cut，也是見鬼了。
居高和工作人員站在一起看的也是提心弔膽，這半路出家的和尚，一剃頭就讓他念經，心裏確實沒譜。
不過，讓居高意外的是，這方小遠看起來也不像蠢貨，演的還挺像回事，如果這個激憤人心的情緒讓他演，居高也不一定能放的她這麼開，這也算居高的缺點，硬漢這種角色信手拈來，可演少年人的中二，他確實有點勉強。不過這方小遠大概活得就比較中二，這種情緒簡直隨便來來。
總體導演還算滿意，盯着監視器等着一條過。
徐老三和小竹馬站在窗前，兩人裝模作樣的宣言結束了。這時有束燈光悄聲無息的打到了小竹馬臉上，把她的臉照的也算晶瑩剔透。接下來就是徐老三和小竹馬深情凝望的時候了，然後徐老三捧住對方臉，主動獻w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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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小遠在心裏痛罵一聲，還是覺得下不去嘴。其實，要說讓她和女人嘴對嘴親一下，那倒也無妨。不過…she吻…就…肯定…驚悚了。
方小遠心裏活動太多，盯對方看的太久還沒有動作。謝文藝心裏有點急了，向他眨了一下眼，投了一個暗示。
方小遠：……
方小遠默默的湊過去，心裏憤憤的想：為了一千塊，豁出去了。實在不行就當舔狗了。
“cut。”
這時導演喊了一聲。
方小遠立馬松嘴，離女演員一米遠。
“小居，怎麼回事？兩人現在接wen是情緒所至，情不自禁的事情。不是你眼睛一閉捨身就義的感覺。這條不過，重來。”
方小遠聽了簡直欲哭無淚，憤憤地想，親個嘴還這麼多屁事。
其實這也不能怪她。方小遠生在市井，長在市井，人間百態感受多了，也能演出一二。不過，對於男女之間的情情愛愛，雖說方小遠經常目染方業明流連花叢，但她卻沒有得其真傳，外加唐正俊的蓄意拆散。所以，如今的方小遠還是一個連wen都沒接過的小處。
簡直連說都說不出口。要演出來那也是四不像。再說，和女人這樣…她也不願意。
這時，方小遠突然靈光一閃，和導演開始討論起來：“周導，我知道，可是劇本里說這場吻戲是兩人的初wen，拜託，初wen再怎麼情緒所至那也是不嫻熟的，十七八歲的少年少女能懂多少情/情/愛///愛，蜻蜓點水的親一下才是記憶里最美好的畫面吧。”
方小遠什麼都不懂，說起來卻像那麼回事。沒想到周導還認真思考了一下表示同意，
方小遠為了不親嘴簡直把自己的藝術細胞都逼出來了，見導演一答應，她立刻朝站在一邊的居高挑了挑眉，那德行，得瑟中又帶着一點不正經。
居高：……
這一次還真的一條過了。接下來幾場換了攝影棚，是徐老三和局長的幾場對話戲，沒什麼情緒起伏，就說說話。方小遠頂着居高的皮囊沒什麼負擔，瞎演演，也混過去了。
也不知道是走的狗屎運，還是真有點天賦。劉姐只看了居高一場戲，又急匆匆的回公司忙別的事。
反正一個上午的時間就這麼悄無聲的過去了，劇組定的外賣已經送到，導演喊了一聲‘先吃飯’，工作人員暫且放下手頭工作出去領盒飯。
居高沒有動作，他不跟劇組吃飯，以前在劇組，吃飯喝水這些問題都是小短腿給他打理。他只要負責去保姆車上吃就行。習慣使然，現在哪怕他頂着方小遠的皮，也一點都沒有自己是個助理的覺悟。
相反，方小遠昨天一天肚子裏就沒放過東西，況且今天一大早就被居拉起來趕往劇組，好不容易受了劉姐兩個雞蛋，還得哄着居高吃下去，所以現在，她餓了走路都開始打飄，和一幫工作人員排隊領盒飯時，順便給居高也拿了一份。
一旁的工作人員驚得眼珠差不多要掉下來，估計也是第一次見大明星為助理服務的，而且這個助理一個上午正事不幹，只站在那裏盯着大明星演戲。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位助理是幕後老闆。
方小遠把盒飯遞給居高：“諾，快吃，千萬不能把我餓瘦了，而且這倆天我還要大補的。”
說完她表情變了變，湊過去對居高說：“哎，對了，你上午有沒有去過廁所，你這…二小時就要去換一次衛生巾的，你去了沒有？會不會換？”
方小遠邊問邊探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屁股。
居高剛剛伸出的手在方小遠講完之後又縮了回來，他狠狠地瞪了方小遠一眼，轉身走了。
方小遠不知道他又抽什麼風，忙不迭的跟上去。
“小方遠……”
這時，一個熟悉無比的聲音在方小遠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