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偽裝,宮女素榮
東來國自開朝起,祭祈就作為傳統續了下來,一年一小祈五年一大祈。
小祈曰祭廟,即不論身份高低貴賤,除皇帝外,皆要前往安國寺祭祀祈福,以洗滌己過,告慰先祖,寄望來年。
大祈曰祭國,因是由一國之主領祭,儀式繁多,需齋戒五日,以盼百姓存心仁厚,安居樂業,一國國庫充盈,兵力十足。
據傳,開國皇帝怕眾人衝撞寵妃林氏,和寺中住持商議將這天劃分為早和晚兩部分依次進行,但卻被住持以眾生在佛面前一無身份二無尊卑的緣由拒絕了。傳聞究竟是真是假,無從得知,但以安國寺在東來國的地位,這件事十有八九便是真的。
每年的七月十三便是小祈日,景康十四年七月十三,錦瑟十二歲。
那天,錦瑟早早地便被宮人喚醒,恍恍惚惚間被伺候着換了衣裳,正綰着發時皇後身邊的宮女翠珠便趾高氣昂地從殿門邁了進來,環顧了一圈,目光在已經燃盡的香爐前頓了一下,低了低眉再抬起時帶着些許的幸災樂禍。
“娘娘教奴婢喚公主過去,”說到這,刻意地頓了頓,但見錦瑟滿目睡意后又道,“不過,娘娘還說,若是公主有何不適,安國寺不去也罷,娘娘定會向皇上稟明緣由。”
錦瑟聞言打了個哈欠,揮了揮手示意一旁綰髮的宮女退下,眯起眼笑嘻嘻地看着翠珠,問道,“母后當真如此說?”
翠珠見她一副傻兮兮的樣子,不覺抿唇笑了笑,“當然。”
錦瑟嫌厭地晃了晃未成形的垂鬢分肖髻,道:“那還綰髮做什麼,你們都退下,本公主要繼續睡覺。”
一旁的宮女皆唯唯諾諾地應聲退下,翠珠也虛虛行了禮離開了去,只有一個約摸十五六的宮女垂首跪在錦瑟的面。
錦瑟見狀蹙了蹙眉,有些不耐道,“本公主讓你退下。”
那宮女咬了咬唇又重重地叩了首,講話時聲音有些發顫,“恕奴婢斗膽,世人皆知東來國祭祈的重要,公主貴為皇親國戚,更是應該做表率,可……”
宮女說到這有些猶豫,不知該如何往下接。錦瑟也不急,慢悠悠地摳弄着水粉色的蔻丹,不過六一柱香的時間,她才繼續道,“公主若是不去,怕是會被天下人所詬病,而皇上定也不會縱容公主如此。”
那宮女的話雖未完,卻是點到為止。
錦瑟先是盯着她笑了笑,轉瞬便變了臉色,“大膽,皇後娘娘的吩咐你也敢隨意口舌!”
宮女聽到此話,非但沒有叩首求饒,反而挺直了背,“素榮不敢,但皇後娘娘是何意,只要公主細想了奴婢的話,自會有分辨。”
錦瑟聞言饒有趣味地勾了勾唇角,“素榮?倒是個好名字。”
素榮見她兀地轉移了話題,有些愣神,轉即抬頭看向她,看着她唇角上揚,朱唇微啟緩緩道,“本公主在皇後娘娘膝下這些年,未曾被她苛待過,可身邊總有些人想要挑撥離間,而今你又想教本公主分辨些什麼?”
素榮臉上漸漸浮現起悔意,她真是太唐突了。可事已至此,她唯有拿命一搏,“公主,奴婢求公主前往安國寺,奴婢實在是不想看着公主因此事丟了在百姓中的聲譽。若公主還是執迷不悟,奴婢勸主不善,必當以死謝罪。”
錦瑟看着她匍匐下的脊背,過了好一會兒,才笑了笑道,“素榮,你要知道,扮豬吃老虎也是一計。”
“公主這話,是何意?”
錦瑟看了看素榮掛在腰身上的玉佩,道,“這玉佩,可是母妃的?”提及惠妃時,她的眼底浮現出陣陣暖意。
素榮聞言,眼眶中的淚珠差點落下來,連忙把玉佩捧到錦瑟面前,“是娘娘給奴婢的,公主還能記得,娘娘,娘娘她在泉下也定會欣慰的。”
“我若沒有看到母妃的這枚玉佩,定不會聽你絮絮叨叨這麼久。好了,地上涼,快起來。”錦瑟將素榮扶起,又轉身坐到鏡子前,看着鏡中的自己緩緩道,“素榮,我們這婉秀宮很快就可以大換血了,很快。”
素榮注意到錦瑟的自稱,有些愣神,但更多的是欣慰。世人皆知九公主錦瑟蠻橫無理,痴傻呆笨,是個棋不精琴不技書畫不濟的蠢笨之人,卻不知他們所有人都被她眼前這個聰慧的女子蒙在鼓裏。也對,惠妃娘娘那般聰穎,她的女兒又豈會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