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佈局,吃啞巴虧
初春三月半月即到,楊柳抽了枝。百姓早早便舍了冬日的懶散,東西巷道漸漸熙攘起來,前來酒肆茶館的人絡繹不絕,早有些不怕冷的壯漢光着臂膊向小二討要着年後開封的新酒。
說書人的聲音漸漸響起,“話說安王到了那定康城不久,北夷的兵就被打的落花流水,好不凄慘,這勝仗,說是王爺自上戰場起打的最妙的一場,妙在何處,且聽小老兒細細道來……”
滿座的人津津有味地聽着,這時突然有人高呼道,“有安王戰神在,天下歸一不遠矣!”
這一呼似是帶起了眾人心底對安王的崇拜與敬佩,接着便又有人有些激動地說,“安王出,天下定!”
茶館亂為一團,唯有二樓的一處雅間不時傳來陣陣琴聲。
“難得請你吃口茶,白白被這幫人壞了興緻。”
透過一層珠簾,見得一紅衣男子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斜靠在椅子上,劍眉緊緊地蹙着,一雙桃花眼卻是滿含笑意看着一旁撫琴的女子。
屋中燃着的寧神香升起縷縷白煙,煙霧繚繞,男子說完不見女子做出任何反應,自是無趣地勾了勾唇角,提起茶壺又斟了杯。
約摸過了一刻鐘女子才絕了琴聲,收了手,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朱唇微啟道,“朝廷之言比之市井之語,孰輕孰重,佈局者倒是拿捏的准。”
男子聞言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過了一會才問道,“依你看,這佈局之人是誰?其居心又何在呢?”
錦瑟坐直身子,放下手中的茶杯,拂了拂衣擺上的褶皺道,“他膝下無子,且如今外戚專權,又唯有焦家獨大,若說安王對誰威脅最大,”說到這,錦瑟頓了頓,看向阮裕時緊了緊眉。
阮裕見狀接着道,“自古帝王最忌功高蓋主者,你的意思是有人利用皇上的疑心對付華年……”
話還沒說完,就響起了敲門聲,緊接着掌柜的聲音便傳了進來,“公子,您要的龍井茶包好了,您看……”
“鳴一就在館外候着,拿去交給他吧。”
聽着掌柜應了聲,又聽到漸離的腳步聲,阮裕才轉過頭來看向出了神的錦瑟,嘆了口氣道,“這下,華年恐怕要吃個啞巴虧了。”
錦瑟聞言沉思道,“不談安王本無禍亂之心,單論其軍績,比起朝中那幾位將軍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且若沒了安王的牽制,焦家更會是一手遮天。他若是糊塗,聽了讒言,怕是到頭來賠了夫人又了折兵。”
阮裕聳了聳肩,面上掛着些許幸災樂禍的笑,“且等着看吧。”
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繼續道,“崇准好歹也是你爹爹,你就這麼……”看到錦瑟瞥來的白眼,硬生生地將“放任不管”四個字吞了下去。
“後宮女子不得干政,這是規矩,我在這和你說說也就罷了。”
阮裕撇了撇嘴,小聲竊竊道,“你若當真這般在意規矩,當著我的面也不該說。”
錦瑟站起身,抬眸看了他一眼,狀若未聞地繼續道,“安國寺去過了,我也該回宮了。”
阮裕聞言這才想起是他讓伝伲以上香祈福的名義將錦瑟帶出宮的,想到這,抬眉笑道,“欸,是該送公主回去了。公主且稍候,小的這便去準備。”
錦瑟瞥了他一眼,“嬉皮笑臉,沒個正行。”嘴上雖如此說,唇角卻有止不住的笑意。
她很慶幸在勾心鬥角的皇宮待了十四年之久仍能交到阮裕這樣明凈的朋友,且和他往來的這兩年裏,實實在在地體味到付出換來的真心回報。想起初次和阮裕打交道時的情景,又是不自覺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