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8
()安晨和崔叔叔去書房談了很久,我在客廳里踱來踱去,心中甚為不安。www.NIUBB.NET牛bb小說網好不容易等他們出來,崔叔說要走,我說,“晚上就在這裏吃飯吧。”
安晨看看我,笑着說,“現在一副會持家的樣子。今天廚師回家了,你留崔叔在家裏吃飯,吃什麼?”
我說,“沒有廚師,不能自己動手么?”
我的意思當然是他來動手,他卻笑道,“崔叔,今天這個面子,你是必須給小然了。”
崔叔笑笑,“好,我也想嘗嘗侄媳婦的手藝。”
我囧了。
愣了半天,“我……我去買菜……”
安晨似乎一點也沒有要幫我的意思,“我讓阿斌開車帶你去。”
我望了望他,也不好說什麼,“好。”
扭頭就上樓了。在卧室里上網查資料,我幾乎稱得上是五穀不分,就是到了菜場,又哪能認出洋蔥白菜的。正苦惱之時,安晨推門進來,“這麼認真?晚上必定是一桌子美味佳肴了。”
我伸手打了他一下,“你就害我出醜吧!”
他抓着我的手腕,捏了捏我的鼻子,“誰讓你逞能。”
“我沒逞能。”
“假客氣……”
他關了我打開的網頁,“我陪你去。”
我鬆了一口氣,又說,“算了,你在家裏陪陪崔叔叔,給我列份單子,我去買。”
“崔叔對這裏比我熟悉,你再假客氣,我就讓你自己動手了。”
我便沒了聲音,打開衣櫥換衣服。
安晨說,“不用換,這身不是挺好的么?”
我望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不好,太緊身了。”
安晨撲哧一聲就笑了,“以後還會更大的。”
我幾乎沖他吼,“所以要遮一遮!”
“穿我這件。”他脫了自己的襯衫,我將襯衫套上,寬寬鬆鬆的,一點也看不出懷了孕,在鏡子前美了美,“挺適合我的哦!”
安晨抱着手肘,“恩,不是流行穿男友襯衫么?”
“呀,你還挺緊跟時尚的。”
我穿着他的大襯衫,隨便套了一條短褲,踩着拖鞋散着頭髮,挽着安晨的胳膊在菜市場閑逛。
記憶中我就從來沒來過菜場,去趟超市買買零食那都是極偶爾的事情。
琳琅滿目的食品讓我應接不暇。
揪着安晨問這問那,“只是什麼……”
“香瓜……”
“這是什麼……”
“韭菜……”
“這個呢?哦哦哦我知道了,是牛蛙。好醜啊……”
菜買了一籮筐,安晨無奈的說,“你果真是要把這些都吃了?”
“看着好,就買了唄。”
他笑笑,“說的輕鬆,我看你回去怎麼收拾。”
我挽着他的胳膊扭扭身子,“有你,我怕什麼?”
回去的時候已經快到飯點,肚子餓的咕咕叫,崔叔叔坐在客廳看魚缸里的魚,我裝模作樣的拎着大包小包進了廚房。安晨在客廳里開始看電視,我在廚房磨蹭了一會,終於垂頭喪氣的來了客廳,“你,跟我過來一下。”
安晨忍着笑,“幹什麼?”
“有話對你說。”
崔叔眼角的皺紋緊了緊,背着身子沒有看我們,安晨放下遙控器,跟着我來了廚房。
“安然!!!”
“你……你別發脾氣,亂是亂了點,但是我會收拾好的。”
我捲起袖子,趴在地上捉橫行霸道的螃蟹,而那幾隻牛蛙,已經跳到了冰箱頂上。
好不容易把這些活物都弄了回來,我已經筋疲力盡。也不管一地狼籍,往地板上一坐,便不想起來。
安晨伸手來拉我,我也不動。
他聳聳肩,挽起袖子。先是洗了那些難纏的螃蟹,接着將牛蛙分屍,又把蔬菜啊,瓜果啊,洗了分類,晾在一邊。
我坐在地上,看這個不堪的廚房在他一雙巧手的打理下恢復正常。
接着點火炒菜,動作嫻熟,宛如表演。
菜香洋溢,引的我口水直流。
等到飯菜差不多弄好,我才從地上爬過來,從身後緊緊摟住安晨,用臉在他背後慢慢磨蹭。
他身子一僵,“這大白天的,你想幹嘛。”
我貪婪的嗅了口他身上的油煙味,“我愛死你了。”
他回頭,深情的眸子望着我,“你剛才說什麼?”
我當然不願意重複。
他又追問,“為什麼,我哪裏值得……呵……你……”
我摟住他脖子在他臉頰印了個唇印,“跟着你,有肉吃。”
他繫着圍裙,拿着鍋鏟,愣了好久。
崔叔說飯菜好吃。
我一直沒敢抬頭看他。
安晨說,“小然很是心靈手巧。”
我便埋頭往自己嘴巴里塞哈密瓜。
崔叔夾起一片牛蛙腿,“這個菜,可是崔叔叔教你的拿手好菜啊。”
我頂着個西紅柿臉,“崔叔,這些年,多虧安晨照顧我。”
崔叔笑的很爽朗,意味深長的看了安晨一眼,然而眼中轉瞬便是傷感。
“安晨,你也幫我勸勸蓉蓉。”
我拿筷子的手一松,筷子應聲掉在地上。
安晨沒抬頭,“恩。”我卻瞧見他的右手微微發抖。
我與他認識這麼長時間,除了與我彆扭,很少見他如此失態。
崔叔叔說,“當年的事情,也不怪你。這丫頭性格古怪……”
安晨似乎並不願意讓崔明接著說下去,“崔叔叔,蓉蓉還在那家醫院么?”
崔明的筷子放下,喝了一大杯紅酒,“恩。”
今天家裏沒有傭人,晚餐結束后,安晨收拾飯碗,我趁這個空擋,把崔明叫到一邊,“崔叔叔,伯父跟我提起過您。”
他背着手,很久都未答話。
我想和他提起那支金筆的事情,任至哲告訴我,要拿着這支筆去找代號351,總是有他的安排。
可我什麼都還沒說,崔明便晃着手說,“我不想參與此事,我已經失去的夠多了,不管是凶是吉,我都不想涉水了。”
我聽明白了一半,“伯父說……”
他伸出手來擋住了我半邊臉,“不要說了。我說過,不管怎樣,我能得到什麼,我都不想參與了。”
我只好把話噎了回去。
崔明離開前又與安晨攀談了幾句,安晨說,“不知這麼多年過去,她肯不肯見我。”
“最近幾年想開一點了,剛回來的時候誰也不見,前幾個月,甚至願意去樓下的花園走走了。”
“難為她了。”
“還是那句話,不怨你。”
“崔叔叔……”
安晨的眼睛在燈光下異常明亮,卻有些看不清的悲涼。
晚上我們並肩而卧,聽得見他均勻的呼吸,卻知道他一直睜着眼。
很久了,他問了一句,“睡了么?”
我坐起來,開了燈,“沒有。”
“怎麼還不睡。”
“說好了要替你刮鬍子。事情沒做完,睡不着。”
他摟住我,吻封在我的額頭上,“明天我們一起去看蓉蓉吧。”
“她怎麼了?為什麼在醫院?”
安晨用胡茬蹭我的臉,痒痒的,卻又有些扎人,“不說了。鬍子也等明天再刮吧。不早了,睡吧。”
我掙開他的懷抱,光着腳去尋了剃鬍刀來,抹了些泡沫在他嘴上,他看着我,我只說,“別動。”
他便乖乖的靠在我的腿上,我小心翼翼的替他刮鬍子,卻還是手一抖,拉了一道口子,汩汩冒出鮮血來,我摸出紙巾來替他擦,他吻在我的手背上。我心裏一軟,“不好意思……我……我手生……”
他不說話。
我便也抱着他,不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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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絕對不會相信照片中那個有燦爛笑容的崔蓉蓉如今會是這幅模樣——半張臉毀了,全是褐色的傷疤,右眼不能睜開,而未受傷的左臉,依稀能看出他清秀的容貌。頭髮長到腰部,凌亂不堪,像是很久沒有梳頭,一眼望去,半人不鬼。
我們推門進去,她先是一驚,然而抄起所有手邊的東西毫不客氣的向安晨砸過來。
安晨一動不動,只是那隻玻璃花瓶飛過來的時候,我用手替他擋了擋,花瓶碎在我腳下,一地殘渣。
即便我不知道崔蓉蓉的故事,我卻能理解她的所為。換做是我,曾經一個如花美貌的少女,如今這副模樣見到故人,也會發瘋吧。我覺得安晨也許本就不該來看她,這樣出現在她面前,與她而言,不是慰藉,而是在剛剛長出新肉的傷口上,狠狠的再剜上一刀。
我們來了這裏許久,她唯一說的一句話便是,“你們走。”
等她扔的累了,安晨才慢慢的走近她。
崔蓉蓉的眼神像是放出了無數把冷箭,每一根都能扎中安晨的心臟。
安晨在她床邊坐定,蓉蓉揚手推他,卻被安晨緊緊抱住。
我站在門口,一心裏壓的難受。
我說不清自己是種什麼情緒,對崔蓉蓉的同情,還是對崔蓉蓉的嫉妒。
崔蓉蓉於安晨,就像歐陽飛於我,也許是誰也不能替代的。崔蓉蓉被安晨抱的很緊,緊的連哭聲似乎都傳不出來。她靠在安晨肩頭,從歇斯底里到漸漸安靜。
安晨拍着她的背,像哄着一個洋娃娃,“蓉蓉,都過去了……二哥來看你了。”
崔蓉蓉嗚咽了很久,順從的靠在安晨的肩膀上,“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