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與琉璃再相逢
老媽媽上樓來就看見小語一臉緊張的站在沈樂安房間門口盯着自己，她立刻着急的跑過去。
“你在這裏幹什麼？”
小語第一次見老媽媽說話那麼凶，老媽媽不管她回頭一看，門已經被弄了一個大窟窿，她回頭狠狠的瞪了小語一眼從洞裏鑽進去。
沈樂安正在床上躺着，琉璃正坐在床邊盯着她。
老媽媽的神色滿是生氣：“琉璃，你在這裏做什麼，她，怎麼了？”
琉璃趕緊站起來：“媽媽我，我只是聽說公主回來了跑來看她，正碰上她在水裏昏睡過去。”
老媽媽一下子變得溫和，她來到沈樂安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呼吸和額頭，沈樂安不時傳來一句夢話找哥哥。
“那你好好的照顧她，我去叫人把水抬出去把門換了。”
老媽媽轉身去弄門閂，打開門看見小語還在那裏矗立着：“站着幹什麼，還不快點去找人來抬沐浴的大桶。”
“哦，哦好。”小語轉身就要飛快的離開，“等等。”老媽媽叫住了她。
“順便叫小翠把換門的師傅請來，就說這裏的門被丑狗撞了一個大窟窿，需要換。”
小語明明知道老媽媽是在說自己就是丑狗，但是她不敢多說話，這是她第一次見老媽媽為誰生氣發火。
叫走了小語老媽媽也不進去，就站在走廊發獃。
這一次見到公主總感覺她變了，她太瘦弱了，倒是五官變得更加立體，整個人更勝從前。
可，可公主她，好像不愛笑了，以前公主都是整天的嘻嘻哈哈沒個正經，娘娘總說，公主是被太祖母剛罰完都不會難過哭鼻子的好丫頭，沒心沒肺，倒也快樂。
老媽媽自然是知道琉璃和沈樂安的關係的。當初太子殿下和公主送來了琉璃，囑咐自己好好的照顧她，公主還給自己帶來了皇宮裏的糕點，還有皇後娘娘給她的玉飾。
那時候公主也沒有多大，就懂得拉着她一個奴才說悄悄話：“嬤嬤嬤嬤，就讓琉璃在你身邊吧，她年輕還可以伺候一下你，這樣子的話母后和我就不會擔心你在吹花樓過得不好啦。”
她也不是不喜歡琉璃，非得防着琉璃，只是自從公主和太子殿下剛離開吹花樓沒幾天，小語就找上門來氣勢洶洶的要帶琉璃離開，也不知道琉璃到底跟小語說了什麼，小語才同意琉璃留下來，並且自己也留下來了要貼身照顧琉璃。
因為是太子殿下帶來的人，所以老媽媽不懷疑不為難不猜忌，可是那個小語會武功，她親眼見到小語把想要強要琉璃的男人打得跪地求饒。
她害怕琉璃的身份不明，害怕琉璃就是一個偽裝的姦細，遲早會害死公主，她甚至開始懷疑，琉璃會不會也參與了宮變。
小語動作還算很快，不一會兒就來了四個人抬桶出去。
老媽媽見小語已經沒事了站在門口很是礙眼，就轉身想要下樓去，途經她旁邊又囑咐道：“等裏面的沈姑娘醒了以後，記得叫琉璃給她準備吃的。”
“是，媽媽。”
沒過多久沈樂安悠悠轉醒，她醒來之後就看見琉璃正一臉憔悴的盯着自己，憑着她的警覺她立刻就要摸劍，琉璃叫住了她。
“公主，我是琉璃，劉麗啊。”
沈樂安想了好幾秒才想起來，原來是那個命苦的女子啊。
“琉璃。”
琉璃嘴角微微一笑：“公主，你可好些了？”
沈樂安覺得頭昏腦脹：“我已經不是什麼公主了，好像很久沒有睡那麼舒服了，嗯？我怎麼在床上？”
琉璃起身給沈樂安倒了一杯水端過來：“你洗澡昏了過去，想是太疲憊一直沒有好好的放鬆，這才會在舒服的環境下睡着，不過現在，安全。”
沈樂安摸了摸自己的玉鐲：“琉璃，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托公主和太子殿下的福，琉璃這些年過得輕鬆自在，且歲歲平安。”
歲歲平安，平安。
沈樂安看了看床前的古風帘子喃喃細語道：“以後叫我沈樂安吧，一切都變了，我不再是那個還需要哥哥庇佑的小公主了。”
琉璃不敢提每一個舊人每一件舊事，那都是傷痛，是公主的傷痛，也是自己的傷痛。
“公，公主，這些年看起來長大了不少，但不像幾年前那麼靈動了，也沒有那麼的生機勃勃了，想來，吃了不少苦吧？”
沈樂安不敢去想往事，她閉上眼睛隔斷快要奔涌而出的淚水：“琉璃，我想吃東西，想吃，前些年哥哥常常帶我去吃的宮門口的那家餛飩店。”
“好，琉璃馬上叫人去買回來。”
沈樂安睜開眼睛點點頭，看着琉璃起身去外面，她躺下去繼續睡着，其實這三年很苦澀，她到了山洞才明白，原來當初在皇宮被太祖母罰去種菜會如此輕鬆，都是老伯伯們怕她辛苦自己在背後種好了只給她一個名義上的活，她在山洞種的菜可都沒活下來什麼。
沈樂安睡得很死，換門的工匠在門口說著話量尺寸她也沒有被吵醒。
小語來到宮門口，這裏哪裏還有什麼餛飩店，一排排的士兵排在那裏，像是防守寶藏一樣嚴格，任何人靠近一點點就被打着丟出來。
她只好回來吹花樓，正巧遇上小翠在樓梯處坐着想事情：“哎小語，你去哪裏了？”
小語不敢去找琉璃，只好轉身坐在小翠旁邊：“沈姑娘想要吃宮門口的餛飩，可是那裏已經沒有人賣吃的了，奴婢不敢去找小姐，怕她責罵奴婢。”
小翠盯着小語問道：“沈姑娘？是今個兒媽媽從門口帶進來的扮男裝的女子？”
小語點點頭。
“這樣，你去外面隨便找一家店買一份回來，告訴你家小姐那就是宮門口的，反正你家小姐從來不出去，她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那個沈姑娘既然要吃，說明她也不知道哪裏沒有賣了。”
小語一聽，高興的站了起來：“對啊，小翠你真聰明。”
小翠看着小語蹦蹦跳跳離開的背影笑了笑，琉璃站在樓上看着小翠的背影陷入深思。
等到小語把餛飩買回來交給琉璃：“小姐，宮門口已經沒有店鋪敢在那裏賣東西了，奴婢只好聽小翠的建議，在其他家買了一份回來。”
“那別讓沈姑娘知道，明白嗎？”
“明白。”
琉璃轉身拿着餛飩進了房間，沈樂安早已經醒過來，一聽見聲音就立刻坐了起來。
“公主，你嘗嘗，看看味道變了沒有？”
“你以後叫我樂安，比較避嫌。”沈樂安一邊面無表情的說著話一邊打開了餛飩。
“好，聽你的，樂安。”
沈樂安發獃的看了幾眼餛飩，隨後吃了起來：“很，很好吃，還是以前那個味道，謝謝。”
琉璃嘴角微微笑：“不知道樂安以後作何打算？”
沈樂安停止了手裏的動作突然認真盯着琉璃說道：“你知道的，是安富製造了宮變，讓我父皇和哥哥都難逃死劫，如果不是哥哥最後捨命推開我，我也會跟着他們一起死，所以這個仇，我非報不可。”
“那樂安有什麼妥善的計劃嗎？”
沈樂安搖搖頭：“先在吹花樓停留下來再好好的打算吧，我還有一些疑惑沒有得到答案。”
琉璃點點頭：“這樣也好，不過無論樂安日後有何打算，可否帶上琉璃一起，縱使以後風餐露宿，亦或朝不保夕，琉璃也願意生死跟隨，盡綿薄之力，謝公主當年搭救之恩。”
沈樂安搖搖頭：“不可，這是我的事情我的使命，你就好好的在這裏尋一個安身。”
琉璃突然跪下：“公主，琉璃在這裏已經沒有家人，何不讓琉璃跟你一起，琉璃也想為太子殿下報仇。”
“真要跟我一起嗎？我沒有太大的能力，我的確沒有這個能力保你平安活着。”
沈樂安的眼裏滿是對自己沒用的悲傷，她伸出手扶琉璃起來。
琉璃站起來擦擦眼睛的淚痕：“我選擇跟公主一起，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好，那我死也會保你活下來。”
琉璃破涕為笑，給她倒了一杯水過來：“對了，老媽媽似乎有些不高興我和你在一起，她知道你昏睡醒來也沒有來看你，換門的工匠也已經來量了尺寸回去了。”
“你別多想，媽媽也許只是因為我剛回來，怕累着我了。”
琉璃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勉強笑了笑：“好了，那你好好的吃東西，我先出去了。”
也不管沈樂安再說什麼話，琉璃轉身就出去。
琉璃走後，沈樂安把餛飩放了起來。
“琉璃，宮門口的那家餛飩店從來不放香菜在上面。”
琉璃站在門外走廊，靠在欄杆上手裏拿着那瓶太子給她的易容丹，看着下面來來往往的男男女女：“如果你知道，宮門口的餛飩已經被趕走了，那你一定會覺得滿是物是人非吧。”
太子身死那幾年，琉璃每天站在走廊上看着來往的人，她也會覺得，物是人非了，想起來就好想哭。
當年她找到太子，說要代替公主遠嫁瀾盛國。
那天她和所有人潛伏在路口，只待他們婚娶大軍一到就動手製造混亂，可等來的卻是很久之後的楊啟從天緣國傳來的飛鴿傳書，叫他們迅速撤離京都，京都發生叛變，太子已經身死，公主下落不明。
“好像殿下從來沒有發覺，我也喜歡着他，我的愛，渺小，卑微，而又綿長，長到這幾年，我都覺得好像是過了一輩子。”
這是琉璃的心事，是她，從來沒有說出口的話。
當天晚上沈樂安睡得很香很舒坦，第二天她起了一個大早。
小語在走廊上擦欄杆，看見沈樂安突然推門出來，小語福了福身：“沈姑娘，昨夜睡得可安穩？我家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說是有事做晚些時候回來，想着也該回來了吧。”
沈樂安不禁問道：“你是琉璃的丫環？”
小語抿着嘴笑了笑：“是，奴婢是我家琉璃小姐的貼心丫環，很多年前就一直跟着她了，雖然她並未明確告訴奴婢姑娘是何人何身份，但是小語不會亂說話的。”
沈樂安突然抓住漏洞：“很多年前？那是什麼時候？”
小語天真的看着閣樓想了想：“大概，我家小姐十歲那一年吧。”
可是幾年前我和哥哥救下琉璃的時候她說自己是一個人，剛沒了家人，這小語當時也不在她身邊，難道她們早就認識，琉璃一直在瞞着自己什麼，還是說，琉璃故意假報身份，接機接近自己和哥哥，謀取信任，或者，她是安富的爪牙？太祖母的人？
沈樂安一下子覺得很可怕，這個世界誰也不能相信，誰都可能帶着某種目的在等着自己上鉤。
會不會……
沈樂安還想繼續追問，老媽媽突然打開房門走了出來，她打了一個哈欠：“樂安，昨天晚上睡得怎麼樣？”
沈樂安點點頭：“挺好。”
老媽媽臉上一臉笑意：“你那門壞了，昨天晚上我可是封了去三樓的路，讓你一個人好好的睡樓上，避免發生什麼意外，總有一些醉漢容易生事。”
沈樂安只是點點頭沒有任何錶情。
老媽媽隨後去了樓下檢查姑娘們，沈樂安也沒空搭理她，繼續追問小語：“你可知你家小姐去做什麼去了？”
小語搖搖頭：“不知道，小姐不曾與我說。”
沈樂安眼睛微微收縮，如果她是安富的人，那麼現在一定去報消息去了，那麼很有可能已經帶着人過來抓我來了。
不，她得趕緊逃走，她不怕死，但是她必須要先殺了安富，讓這富國改回叫安平國，她才有臉面去地下見疼愛她的父皇和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