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討價還價
“......”太后再次被安王的話噎了一噎,想來她的那些小動作一個也沒逃過身邊兒子的耳目,心裏便有些不舒服;可轉念一想,她畢竟是娘,難道還得在意兒子怎麼想,那不成笑話了?“她懷的男胎又如何?國家正逢多事之秋,一個稚子如何能為君,更如何統領百官?君弱而臣強,豈不是國之災難?!哀家所作所為,自問內心無愧,若是待我撒手人寰之時,仍看不到四海昇平,國家富足,如何能給你父皇一個交代?”
提起逝去的父皇,安王眸光微暗,不再說話;太后臉色不善,大殿之內一時靜了下來。
寂靜之中,暗流洶湧。
安王知道太后是拿先皇和社稷給自己施壓。
換個角度來看,太后思慮的並不錯,就算他願意真心輔佐幼年的皇帝,可十幾年下來,難免權傾一時;皇帝一旦大婚之後親政,若是忌憚自己,叔侄二人彼此生了罅隙,那便是國之不幸。
與其等到那一天再後悔,不如今日就另立明主,徹底將那個可能消弭於無形之中。
可這種選擇並不是皇帝本人做出的,而是太后權衡之後做出的決定,打着皇帝的幌子;無論她的出發點多麼冠冕堂皇,多麼正確,都無法掩蓋一個血淋淋的事實,為了將皇位順利交到自己手上,她甚至可以不讓甄修華腹中的孩子出生。
這是安王絕對無法接受的,無論這個孩子是男是女,都是柴氏的子孫,他的親人,這一生,他決不允許在自己的身上,上演親人自相殘殺的一幕。
“哀家今日一早就宣你進宮議事,你卻遲遲未到,聽說去見了甄家那丫頭了?”太后突然開口,打破了靜寂,但卻轉了話題,提到了甄寶人。
安王心中一凜,面上卻不為所動,依舊雲淡風輕,爽快地點頭應道:“正是!回京這幾日忙得不可開交,一直沒機會見她一面,兒臣甚為思念;也許很快又要再次南征,還不知何時能相見,今日去兵部偷空見了一面,還望母后恕罪!”
“我兒至情至性,哀家怎麼會怪你?惟願那丫頭是個明白事理的,也是個有福氣的,當得起你如此的惦記才好!”太后這一番話說得有些不情不願,言語之間,似乎另有所指。
天上突然掉下來一個大餡餅,砸在腦袋上,試問誰會將那麼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往外推?安王的表現讓太后實在想不通,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就想到了甄寶人的身上。
兒子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從小就在她身邊長大,對柴思銘她自認是了解的;可自從這個兒子遇上甄寶人那一天開始,一切似乎都發生了變化,一向孝順的兒子不僅開始違拗自己,甚至與自己隔了心,開始在老娘的身邊安插耳目!
她不認為是兒子的錯,要說錯,那一切也都是甄寶人的錯!一個皇子突然連皇帝都不想當了,那可是太不正常了,如果不是那丫頭搗的鬼又會是誰?
自己這個兒子心志堅定,剛柔相濟,一般二般的人根本不可能動搖他的決定,可誰知道這樣一個男人偏偏是個情種!遇上甄寶人之後,似乎就變了一個人。
在太后看來,這世上除了甄寶人,絕不會再有第二個人能對安王能產生那麼大的影響。
“母后,陛下之遭遇,思銘痛心疾首,恨不能以身相替;慶幸蒼天有眼,為他留下唯一的血脈,兒臣不才,這一生必當全力護得他的周全。不過,兒臣答應,待那孩子平安出世,若是朝堂之上的情勢不容有失,思銘也絕不會拘泥於昔日的誓言,置家國天下於不顧,不知母后意下如何?”安王不得不退了一步,他若是堅持不肯繼承皇位,只怕他離開京城之後,甄寶人的日子又會不好過了。
其實,安王心裏也很清楚,雖說太醫令和瑛姑姑憑藉脈象,判定甄修華所懷為男孩兒,但不等到懷胎十月,嬰兒呱呱墜地那一刻,一切都還是個未知數。
若是最後生下來的,就是一個公主,那麼他只怕責無旁貸,要不要這個位置,都由不得他了。
話說到這一步,安王等於向太后做了某種程度的讓步,但他也提出了自己的條件,那就是得讓甄修華腹中的孩子平安出世。
“那是自然!再怎麼樣,那也是哀家的孫子,如何能容他有任何閃失?”太後點點頭,等於是向安王保證了孩子的安全。
“和親的事兒已是迫在眉睫,不知道母后是否有了最佳人選?”安王撩起袍子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及時調轉話題。
母子兩人關於皇位繼承一旦達成一致,和親的事兒便成了當前的頭等大事兒。
“幾個人選各有各的優勢和劣勢,甄家的爵位遲早都得還給他們,既然那薊英烈提及了甄府八美的名字,不如就定甄家的二姑娘吧......”太后的言下之意,反正都得給甄府好處,那不如多要一點兒回報。
“今日我在兵部與眾位將軍商議軍情,英國公也在座,喝茶時偶然提及了他家夫人和溫府的老夫人是多年的手帕交,聽說安福郡主願意為朝廷分憂,不日將主動上書請求和親。若果真如此,此女不僅相貌出眾,還是這等深明大義,母后看人的眼光果然不差!”安王閑聊一般地說。
“哦,還有這等事情?”太后聞言先是雙眼一亮,之後立刻雙手合什,嘴裏連着說了好幾聲“阿彌陀佛”,“難得她小小年紀,還被你退了親,卻如此明事理,願意為國分憂,真是我大周好女兒......可是哀家真是愧對這個丫頭啊!”
“母后不必自責,您可將安福縣主收為義女,封為安福公主,再行和親西戎,那是何等風光?再者,溫家老大溫慶幀曾受過睿王案的牽連,一直在福建外任,官居四品;今年恰逢廣州巡撫任期滿,將回京述職,不如直接升了溫慶幀,讓百官都知道母后最是賞罰分明的,是否可行?”安王立馬獻計獻策。
“如此甚好,甚好,既全了安福縣主的一份忠心,也算了了哀家的一樁心事兒!”太后拍拍胸口,終於長出了一口氣,這一次是一星半點的愧疚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