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世界
清晨的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照到了小葉子身上，這讓他不滿的舉起小手遮擋住陽光。
好一會兒，小葉子放下了小手，有些惺忪的睜了睜眼睛，自語道：“誒呦，太陽都出來了，得起來了。”又看了眼旁邊，沒有齊知秋的身影，他知道齊先生已經先於他起來了。
接着，小葉子把被子給摺疊好，有些不美觀但沒去理會，又把鞋子給穿上，抬頭時，他看着桌子上的精緻糖人，兩眼發光，嘟聲道：“等會兒就過來吃了你。”言罷，他蹦躂的走出房門。
而小葉子一出房門，就聞到了一股香味，他順着香味走過去，是正院西邊的廚房傳出來的，走進去一看，一道身影正在灶台邊，其香味正是從那散發出來的。
人影正是齊知秋，他在翻炒着，是一個金黃的雞蛋，又在一旁拿過調料，灑了下去，香味更加濃郁了。
小葉子“咕嚕”了一下，可見的有小白線在其嘴角處流下，用小手背擦了擦，道：“齊先生早上好。”
齊知秋沒回頭，邊翻炒着邊說道：“起來了啊，對了，另一個灶台邊上有白粥，你先端出去，等會兒就可以吃早飯了。”
小葉子撇頭看向另一個灶台，一口銅黃色砂鍋時不時向上發出一股清氣，不用猜也知道，砂鍋里是熬好了的白粥。
走了過去，翻起了鍋蓋瞅了一眼，嗯，跟平常沒兩樣，看起來很好吃，吃起來也的確很好吃。
小葉子把鍋蓋安好，握緊了砂鍋的兩隻“耳朵”，走出了房屋，早晨的太陽沒有照耀到西邊的露天餐桌上，照耀到的，只有他們睡覺的那個房屋，其他地方，倒也陰涼。
小葉子自言自語着：“這太陽為啥是從東邊升起來的？”
沒一會兒，小葉子就走到了石餐桌處，把砂鍋放至餐桌中間，看了眼小手，有些紅紅的。
小葉子坐了下來，兩隻手托着腮幫，別過頭，看着正院中央處，那一共九個的石桌，那是他與其他人受教處。
在齊知秋炒好了最後一個雞蛋后，又拿起一碟小菜，走了出去，看到葉言這副模樣，作為先生的他，自然能猜個大概。
齊知秋走到石餐桌，輕輕的放下盤子，又走了回去，是去拿碗筷了，這個過程悄無聲息，正在托腮出神的葉言渾然沒有發覺。
在齊知秋再一次走出來時，他看到小葉子正在兩眼巴巴的看着餐桌上的兩道菜，齊知秋微微一笑，這一笑，能讓人心動，也能讓人如沐浴春風般。
齊知秋走到石餐桌處，放下了碗筷，道：“昨晚吃了那麼多，這麼快，又餓了呀。”
小葉子聞言，連忙抬起頭來，在看到先生已經端來了碗筷，而自己卻兩眼巴巴，有些靦腆，卻又嘟囔着嘴道：“齊先生，我還是個孩子，小孩子不是應該多吃一點嘛。”
齊知秋沒去接話，他盛了碗粥放在了葉言的座位上，道：“吃這麼多，不怕長胖啊。”隨後又遞過去一雙筷子。
“我吃的多嗎？老少了，不信先生你看，我這小胳膊都快見到骨頭哩。”
小葉子在接過筷子后，露出一隻潔白胳膊，不過可不像他說的那樣，但也差不多，還是一個正常小孩的小胳膊。
齊知秋夾起一塊雞蛋放入小葉子的碗中，笑道：“好了好了，快吃吧，等會兒其他的小朋友來了，看到你這模樣，指不定會不會笑話。”
“誰會笑話呀！”小葉子嘟囔着，“吧唧吧唧”的就喝下了半碗白粥。
齊知秋微笑不語，泯了口白粥，思索着等會兒要傳授的知識。
有一道陽光照在了石餐桌的邊角處，此時，小葉子也發出了一聲長長的飽嗝。
齊知秋放下碗筷，指了指正院那九張石桌，道：“小葉子，你回房間，那有一條白布，去擦拭一下凳桌，一晚過去了，有一些露水。”
“哦。”
小葉子拍了拍有些圓潤的小肚子，又發出一聲飽嗝，慢步的走了回去。
齊知秋把餐桌收拾了乾淨，望了眼天邊，觀測星空，眸子有些深邃，怪叨了一聲：“禍栽。”
小葉子好一會兒才走回了房間，而竹竿處，掛着一條有些白皙的布條，走了過去，把布條給拿了下來，很柔順。
這麼好的白布，拿去擦拭桌子？小葉子在拿到白布后，想到等會兒要拿去擦拭桌子，莫名有些心疼。
心疼歸心疼，小葉子還是拿着白布走了出去，來到第一張石桌前，揚起白布，左擦擦，右擦擦，看着有點點兒不幹凈，再擦擦……
齊知秋則是在西邊的房間裏，拿出一塊小黑板，上面寫着：善、惡兩字，那是昨天講授的兩個字，他把善惡兩個字擦掉，認真思索了一番，最終，寫下了“世界”兩個字。
在小葉子把九張桌子兼凳子都給擦拭乾凈累的趴在一張桌子后，齊知秋也把那張小黑板給用一條棍子，給拖在空中，得以讓等會兒坐在下方的小朋友看到。
“篤篤！”
“齊先生！”門外不同的稚嫩聲音傳來，有些吵鬧，隱隱約約還能聽見嬉笑。
齊知秋走下去，把木門給打開，是一群七八歲的孩子，一共七個，兩個小女孩，五個小男孩，兩個小女孩衣冠整潔，臉頰還有些撲紅，而五個小男孩中的兩個，卻帶有另外三個不同的老熟感。
其中一個小女孩開口道：“齊先生好。”
另一個小女孩和那五個小男孩也陸續開口，道了聲：“齊先生早上好。”
齊知秋點頭，微笑道：“好好好，不過少了一個人，他還沒來嗎？”
一個小男孩二愣子開口道：“齊先生，我們來時，敲過小六子的家門，他說他有點事，等會兒才能過來。”
“是啊，我們那時候，可是等了好一會兒才聽見小六子的聲音的，他叫我們先來。”一個粉嫩的小女孩蘇月兒開口說道。
“是這樣啊。”齊知秋挪開了身體，讓這七個小孩走了進去。
“嘿！小葉子，昨天下午你去哪了呀，都找不到你的！”二愣子剛剛進去，看到小葉子趴在桌子上，便撲了過去。
“呀！”
小葉子大叫了一聲，他拒絕回答這個問題，回想起昨天下午，有些靦腆，總不能告訴他們，自己在城外那頭石獅子邊下睡了一下午吧？
“二愣子、月兒、玉兒、二虎子、吳楓、羅星、金浪。”小葉子對着那七人依次點名，疑惑了一聲，道：“小六子呢？”
二虎子摸了摸頭腦，道：“小六子他等會兒才能來，似乎是有什麼事。”
“哦。”小葉子點了點頭。
這七個孩子，除了二愣子、二虎子、月兒、玉兒還有吳楓在小葉子的身邊外，羅星和金浪這兩個帶有同齡人不具備老熟感的，則是在進門后，就來到了其中兩張石桌子坐了下來。
玉兒道：“快十歲了，你們想好名字了嗎？”
據說，這是汶城中老一輩的習俗，按他們所說，命由天定，名由祖定，字由心定，十歲，是一個過渡階段，而讓孩子們自由選擇名字的字，在以後，有着莫大好處。
二愣子急忙開口道：“我早就想好了，二愣子這個名字別人一聽就知道是個傻子，我可不想這個名字伴隨着我一生。”
“我到十歲的時候，也想換個名字，但我想不出來就是了。”二虎子憨笑的撓了撓後腦勺。
蘇月兒開口道：“小葉子，那你呢，如果沒記錯，你今年應該九歲了，你想好什麼名字了嗎？”
“我……”小葉子沉默，思索着。
“改名嗎？或許不用，那只是一個形式。”齊知秋走了過來，來到這個小團體處。
小葉子嘟囔道：“對呀，我不用改名呀，名字想來想去的，多麻煩。”
在其一旁一直沉默的吳楓，在見到齊知秋走來后，開口了，道：“先生，今天的授業是何？”
“世界！”齊知秋指了指那小黑板的兩個字，又道：“在小六子還沒來前，你們可以討論一下今天的課題‘世界’兩字的。”隨後，又招手讓在不遠處的羅星、金浪兩個孩子過來加入討論。
“世界。”小葉子等人沉默了。
吳楓先開口道：“先生，世界很大，但古籍中未曾記載着這方天地大小，我認為，那日月星辰，也僅僅是這世界點綴的部分。”
齊知秋點了點頭，道：“有理，這天地未知方寸，星體也只是圍繞着這方天地旋轉。”
齊知秋看向了另外的孩子，羅星莫名開口說了句：“先生，可說？”
齊知秋笑道：“所想言之即可。”
“謝過先生。”羅星又道：“這世界，不知有過怎樣的漫長歲月，有太古前人，在那最黑暗的時代，感悟蠻荒古獸的修行法門，掙脫自身枷鎖，納須彌化芥子，得以立步於荒古年間。”
羅星頓了頓，清了清嗓子，道：“而這個世界，萬物有靈，萬物都可修行，那是先人為我們撐起的道路。”
羅星昂首挺胸，格外的意氣風發。
齊知秋點頭道：“嗯，的確，但這句話我記得在古籍上也有之。”
羅星聞言，就泄氣了，滿臉的尷尬，那的確是他在家中古書中看到的一句話。
坐着的小葉子，在努力去化解羅星剛剛說過的話，蠻荒古獸、修行法門、掙脫枷鎖等，這超出了他認知的範疇。
小葉子扯了扯齊先生的衣袖，微聲道：“先生，剛剛……”
齊知秋打斷了小葉子接下來的話語，附身過後者的耳邊輕語道：“小葉子，等會兒我再一一告訴你，現在你先記好其他人的話語先。”
小葉子把手放下，聽從齊先生的話語，他不去想那些蠻荒古獸啥啥啥的，先要記住話語，齊先生會給他一個答覆。
齊知秋問道：“金浪，你呢，你對這個世界有什麼看法嗎？”
被點名的金浪淡然一笑，道：“這世界雖然變化萬千，但我心不變；若有腳石，一力破開便是。”
齊知秋點了點頭，道：“這的確是一種態度，是你對這個世界的態度。”
此時，小葉子忽然開口道：“這個世界，既然那麼大，有那什麼蠻荒古獸，那應該也有其他的稀奇古怪的動物吧，那他們的肉應該很香的吧？我還沒吃過哩。”
“噗~哈哈~”
蘇月兒等人忍不住笑出聲來，連羅星和金浪兩人，臉上也有絲絲笑意，不過與其他人的大不相同，很像是戲謔。
唯有齊知秋認真的點了點頭，道：“小葉子，你這個想法不錯，我支持你。”
然而齊知秋的話語，讓小葉子那厚厚的臉皮浮現出紅霞。
齊知秋打了個手勢，讓大家停下歡笑，走到了小黑板處，指着“世界”二字道：“這個世界，如你們所說，很大，單單是我們這座城，便有數萬里遠，普通人走，需要耗費數年光陰才從城南走城北，而有一種人，他們能一步跨越這個距離。”
小葉子下意識的開口問道：“不可能吧，這個世界怎麼會有……”
然而，小葉子像是想到了什麼，忽然的停了下來，他想起了剛剛羅星和金浪的話語。
小葉子有些受打擊，低下了額頭，呢喃道：“齊先生，原來是這樣啊，你們都知道，我不知道。”話語中，有些落寞。
旁邊的二愣子、蘇月兒、玉兒、二虎子幾乎是同時開口道：“小葉子，是齊先生讓我們不告知與你的，先生只是不想讓你接觸這些事情。”
吳楓也開口說道：“對，不過先生是為了你好。”
“是為了我好嗎？”小葉子抬頭看向齊知秋，眸中閃着淚光、困惑。
齊知秋點了點頭，道：“是我不讓他們告知你的，我也有意瞞着你，我想讓你平平安安的渡過這一生，不過昨天晚上我尋思着，不久后我要走了，這個消息也瞞不了你了，還不如告知於你，讓你心中好有個準備。”
“要走了？”小葉子一聽，忘記了齊知秋隱瞞着他的事情，連忙問道：“先生你要去哪，你不帶上我嗎？你走了我可怎麼辦？”
齊知秋含糊道：“我是一介書生，我想去考考文狀元。”其中，齊知秋是一介書生不假，但後面話語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齊知秋猶豫了一會兒，開口道：“還記得昨天晚上那個糖人攤的古爺爺嗎？在我走後，他應該會同意收留你的。”
小葉子連同二愣子等人沒有說話，他們的眼角處，泛着淚水，齊知秋對於小葉子來說，如父如母亦如師，在得知他不久后要離開了，心中萬般不舍。
在二愣子他們還是個小屁孩時，就被族中長輩送來，過去了五六年，他們也有了感情，不舍。
齊知秋深吸了一口氣，微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們難過，但我這不是還沒有走嗎，來來來，讓我們看向這個課題好嗎？”
小葉子擦拭了淚水，“嗯”了聲。
二愣子、羅星等人也打起了精神，隨着齊知秋看向“世界”。
齊知秋滿意的點了點頭，道：“不錯，接下來，我會講一些有關於‘世界’的事，那是在你們古籍書上沒有的，記好了話，說不定以後對你們會有幫助。”
“好！”小葉子等人齊聲說道。
齊知秋剛要開口，門口處，卻傳來緊急的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