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花燈節上
她花的銀子不多，就算別人代她結了帳；她也只是看作是年輕男子向她賠禮之舉。
身為楚國公府嫡出的千金小姐，南宮麗姬的眼界自然是挺高的。
就算出手不闊綽，她也不曾真正缺過銀子。
對於別人代她結帳這事，她只考慮一下，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對於南宮麗姬在府里處處遭排擠一事，鳳明曦還玩笑式地跟南宮無殤提了提，在她半真半假的試探里，南宮無殤非常肯定地跟鳳明曦道：“有今日之果，皆全是昨日所種的因。”
“咎由自取而已，娘子不必因為她是我妹妹就心裏有負擔。”
不管是親妹妹還是堂妹妹，在做事之前南宮麗姬都沒有考慮過對自己大嫂的影響；也沒有將最壞的結果考慮在內，如今落到這樣的下場，也是該南宮麗姬自己承受的。
俗話說：“吃一塹長一智。”
南宮無殤不覺得這時候該對這個妹妹心軟。
倘若南宮麗姬沒有真正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也就不會認真吸取教訓。
日後，自還可能重蹈覆轍。
所以，就算是為了南宮麗姬好，這件事上頭——南宮無殤也不打算出手做任何干預。
“娘子，過幾天就是花燈節了。這還是我們第一次在一起過花燈節，到時候就別帶上尾巴了吧？”
鳳明曦看着這個笑意懶懶卻分明在向她撒嬌的傢伙，不由得失笑起來。眸光一轉，她故意逗他：“我們是第一次在一起過花燈節，可你也是第一次和墨墨過花燈節啊。”
就這樣把你兒子甩掉，你這個老父親心裏就沒有一點點負疚？
“咳，花燈節上人頭涌涌，人流實在太多。那種場合，不適合墨墨這樣年紀小的。”
這傢伙，還真早就打定主意要將兒子撇下呢。
年紀小？
憑他的身手難道還會護不住一個孩子？
更何況還是墨墨那樣乖巧懂事的孩子！
鳳明曦嗔他一眼，連原本遞過去的茶水都給拽了回來：“夫君，你這樣會失去兒子的心的。”
“你不是說他乖巧懂事嘛，他不會計較的。尤其這種場合，明顯更適合他的父母親培養感情。”
南宮無殤一本正經胡說八道：“他的父親感情深厚，對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鳳明曦眨了眨眼，對這個論調驚奇得很：“什麼好處？”
南宮無殤唇角一勾，眼波隨着柔情蕩漾起伏，然而落在她臉上。那起起伏伏如星光般燦爛的眼波，卻分明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鳳明曦心頭泛起一絲古怪，這傢伙——很明顯在打什麼壞主意呢。
南宮無殤傾身往她面前抵了抵，一張放大的俊臉幾乎碰到她眉睫。
見她俏臉竟在他無意觸碰間泛起隱隱紅暈，心頭一陣激蕩，他歡喜得勾了勾唇，在她耳畔低低笑道：“給他造一個妹妹出來啊。”
看他那狡猾的樣子，果然沒有好事。
鳳明曦輕輕推了他一把：“少在墨墨面前胡說八道，省得帶壞孩子。”
南宮無殤委屈地偏過頭，眼眸半眯着，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無辜地強調：“小曦，墨墨不是一般孩子。”
鳳明曦無奈地看着這耍賴的傢伙，簡直哭笑不得。這傢伙，真是夠了。
這麼大個人，還跟自己兒子爭寵。
可面對他滿滿期待的眼神，鳳明曦發覺自己真沒法狠下心腸來。
撇過頭，她暗暗唾棄自己一番，不負責任道：“你要是能說服他在花燈節那天不跟我們一起出去，那我就應下這事。”
南宮無殤高興得幾乎立刻跳起來：“一言為定？”
鳳明曦失笑，在他璀璨如流光的目光下點了點頭：“一言為定。”
她心裏想得好，依着墨墨那明顯子承父業的小腹黑精明勁；就讓他們父子倆對陣去好了。
反正不管最後誰說服了誰，於她都沒差。
大的說服小的，花燈節那天，她就可能和南宮無殤過一過二人世界。
小的說服大的，那也好，一家三口和和樂樂地出門逛逛街看看花燈，也別有一番溫馨滋味。
將這事丟給南宮無殤去傷腦筋，鳳明曦就放開不管了。
一轉眼，就到了花燈節這天。
看花燈自然要等到天黑才行。
再漂亮的花燈，也要到了夜裏都能發揮它們絢麗燦爛的本色。
為了去逛街看花燈，這晚的晚膳都安排得比平日早了半個時辰。
用過晚膳，鳳明曦打扮妥當，又在南宮無殤強烈的要求下，披上他特意給她提前準備的狐裘，兩人這才攜手雙雙出門去。
坐上馬車，鳳明曦才難掩好奇問道：“你是怎麼說服墨墨，讓他答應不跟我們一塊出去看花燈的？”
南宮無殤挨着嬌妻坐在一塊，把玩着她肌膚細嫩的指尖，勾着唇，笑得狡黠又滿足：“我跟他說，花燈節上，都是已經長大的成雙成對的有情男女一起約會去。”
“他想去看花燈，還得等多幾年，等他長大了，有喜歡的姑娘了；才可以藉著賞花燈的機會把他喜歡的姑娘約出來。”
鳳明曦：“……”
好傢夥，她真是服了他。竟然跟她兒子這樣說，也不怕影響孩子純潔的心靈。
“如此良辰美景，我們就不要提第三者了，尤其那還是個男人；太煞風景了，你心裏眼裏此刻只需有我就好。”
鳳明曦：“……”
她以前倒沒看出他的本質是如此霸道啊。
一年一度的花燈節，自然是熱鬧非凡的。
除了鳳明曦與自己的俊夫君雙雙出門約會看燈，府里其他人當然也不會閑着。
難得能夠光明正大在府里出門放風，尤其是夫人小姐們，誰不是早早打扮得漂漂亮亮，準備出門看燈呢。
天色方近傍晚，國公府就幾乎空了。
幾乎所有主子，以及不用當差的下人，都趕在這時候爭先恐後往外瞧熱鬧。
就連消沉了好一陣子的南宮麗姬也不例外。
當然，也有人不喜湊這熱鬧的。
比如上了年紀的老夫人，就歪在她的福瑞堂懶得動彈。
再比如南宮霽，一個沒滋沒味地坐在冷清的屋裏，拿着酒杯給自己斟了一杯又一杯……。
想在往年這個時候，他也會像府里其他小輩一樣，早早用完晚膳，然後帶着打扮好的嬌妻一齊到掛滿花燈的街市漫步……。
想到展惜，南宮霽忽然手一遞，脖子一仰，將滿滿一杯酒灌了下去。
嬌花一樣的年紀，嬌花一樣的姑娘——南宮麗姬隨着逐漸熱鬧起來的街市，緩緩融進人流里，往華南長街走去。
夜色降臨，形態各異的花燈漸漸亮起。
鱗次節枇的花燈映着人群笑意融融的臉，讓一切看起來是那麼美好溫馨讓人歡悅留戀。
心情鬱郁許多的南宮五小姐隨意抬眸，掠過一張張真實歡喜的笑臉，心情也不由自主被感染得輕鬆歡喜起來。
“看來今天這花燈節確實來對了。”
兩個丫環默默跟在她身後，悄悄交換着眼神，在望見她嘴角微微上揚露了笑意一剎；俱從彼此眼裏看到大鬆一口氣的神情來。
“小姐，前面有猜燈迷贏花燈的活動，我們到前面去看看吧。”
南宮麗姬出來逛花街看花燈本來就沒有特定的目的，聞言，不置可否地牽了牽唇，凝足目力往前面人頭贊動之地望了望。
略一遲疑，她便頷首：“也好。”
反正去哪看花燈都是看，猜猜燈迷也求嘗不可。
主僕三人順着人流行走的方向往前緩慢移動。
這時候，天色漸暗，街市上走動的人員明顯多了起來。
許多老百姓也攜家帶口一齊出來遊玩賞樂。
南宮麗姬看着一張張陌生的樸實的笑臉，忽然就覺心情奇異地好了起來。
她也不着急，人多擁擠，便放緩腳步隨大人慢慢前行。
待她終於走到那人員密集的猜燈迷花燈攤子前，已經是過了兩刻鐘之後的事了。
“紅娘子，上高樓，心裏疼，眼淚流。”這是掛在一隻兔子花燈上面的謎語。
“金烏西墜白頭看。”這是一隻蝴蝶花燈上面的謎語。
“我沒有他有，天沒有地有。”這則是一隻荷花狀的花燈所留的謎語。
南宮麗姬抬頭望着，一隻只花燈望去，輕聲念着上面的字謎。
雖然各式花燈十分漂亮，可這些樣式也不算罕見。
南宮麗姬內心並沒有什麼波瀾。
直到——視線驟然被一隻旋轉玲瓏花燈擋住。
這隻旋轉玲瓏花燈比一般的花燈要高上兩倍大上小半。它不光身量高大上，最吸引人的是它別具一格的材質與花式。
當然，它上面的謎語也不簡單。
“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南宮麗姬微微皺了皺眉，這謎語念起來怎麼一股哀怨味？
謎語雖然不太好，可謎底更不好猜。
攤主大概花了最多心思在這隻花燈上。因而將它高高掛在上層，柔和的燈光映在描着美人圖的燈紙上，倒是十分應景。
“小姐，那隻花燈好漂亮啊。不知道誰能猜出謎底把它贏走。”
她身邊一個丫環羨慕無比地抬頭仰視那如同美人一般搖曳生姿的花燈。
另一個丫環則趁機走近攤子那邊打聽消息。
一會，就見那打聽消息的丫環回來，一臉躍躍欲試狀，道：“小姐，想要參與猜這隻旋轉玲瓏花燈的謎語，則先交十文錢。”
“十文錢，可以猜一次。猜完后，把謎底寫在紙上，如果攤主確認猜對了，就可以拿走花燈。”
南宮麗姬抬頭望着夜色下那美人花燈，彷彿看到自己的影子一樣。
那美人婉轉哀愁，眉眼泛苦；看起來，就似藏了無限心事。
“你拿十文錢去猜一猜。”雖然南宮麗姬對能否猜出謎底的把握不大，可十文錢在她眼裏壓根不值一提，試一試也無妨。
丫環立即樂顛顛地走去攤販拿謎語。
許多人都看中了這隻旋轉玲瓏花燈。
但這些人當中，皆以老百姓居多。是以，這些看熱鬧的多，真正願意花十文錢來猜一猜的，卻在少數。
南宮麗姬猜了一回，把謎底交給攤主，只得了一個抱歉加搖頭的笑容。
她心裏不服氣，接着花了十文又十文……。
似乎就跟這道謎底較上勁了，猜了不下十次，仍舊沒猜中謎底。
就在她仍舊冥思苦想，絞盡腦汁想將這個謎底猜出來時，那邊的攤子前面已經傳來一陣歡呼。
“公子請拿好，這盞玲瓏花燈是你的了。”
南宮麗姬見狀，也不知是氣自己還是惱別人終於把她看中的花燈給拿走；她在附近盯着那人背影，氣得俏臉陣陣發青。
她兩個隨侍丫環瞧着這一幕，也同樣氣鼓鼓的綳起粉腮來。
“太過份了，剛剛那攤主明明答應過的。”
答應不給別人猜那謎語，不管猜多久，那盞玲瓏花燈只能留給她們家小姐。
剛剛，她已經暗妥妥付了銀子。那銀子，買下十盞玲瓏花燈都綽綽有餘了。
不過為了小姐的顏面與樂趣，她們才一直耗在這而已。
可現在……那攤主怎麼能出爾反爾呢！
儘管丫環氣得快瘋了，可也不敢衝過去跟攤主理論。
畢竟，這事是她私下作主。
而且，這會再衝過去理論，她小姐的面子就全丟在這了。
“走吧。”最終花燈落入他人之手，南宮麗姬留戀地望了一眼；繼而惘然若失地收回視線。
“姑娘請稍等。”
一聲略帶了幾分急切的男聲驟然在她身後響起。
就在南宮麗姬詫異得微微發怔中，身後那聲音的主人已經疾步繞到她前面。
“這盞玲瓏花燈送給姑娘，”年輕男子微微一笑，謙遜又守禮地站在五步開外，將剛剛贏來的玲瓏花燈遞了過去，“就當是當日我意外衝撞姑娘的賠禮。”
“還請姑娘給我一個聊表歉意的機會，收下這隻旋轉玲瓏花燈。”
男子風度翩翩且長得文質彬彬。
他雖然將花燈遞了出去，可他的神態與語氣，以及舉止；一切都顯得謙謙君子態。
且他長相不俗，穿着打扮來看，也是個富貴人家的公子。
而南宮麗姬作為楚國公府嫡出的千金小姐，自幼嬌養長大的姑娘，容貌氣質及儀態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好。
男的俊，女的俏。
兩人站在人頭涌涌的街市，自然十分矚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