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該死的人

誰是該死的人

誰是該死的人

嚴家灣的變化,周邊眾人有目共睹。

且不論是不是因為嚴家灣那個狀元郎在其中添了多少塊磚,加了多少片瓦,單單是看臨近嚴家灣的鄔子盪與柳家潭的變化,也不得不使人眼熱。

眼熱的,當然並非只有居住在富源鄉與靈渠鎮的鄉民,還有某些高高在上,權勢在握,企圖要以此來增加政績,達到進而繼續高升的不勞而獲的政客們,他們也開始蠢蠢欲動。

事到如今,他們依舊沒有人承認當初怎麼沒有發現這塊璞玉的失誤,反而喜沾沾嚴家灣在他們的管轄範圍之內,也將嚴家灣這個原本貧瘠的土坷垃,當成了一枚閃亮亮的鑽石財寶。

他們沒有反省為什麼嚴家灣如今才“一飛衝天”,也沒反省為什麼嚴家灣會以勢不可擋的趨勢出現在眾人眼前。他們只知道:如今的嚴家灣,到處都是珍是寶,是塊肥得流油的上好豬肉……這個寶貝,這塊肥肉,他們勢在必得。

於是。

嚴家灣熱鬧的地下,潛藏着的凶機也隨着世人對嚴家灣的關注度,正隱隱地散發出深層的危險氣息,夾雜在這一片安詳清和的人間聖地。

於此。

嚴家灣的天空晴朗蔚藍中,不經意間飄過幾片濃厚的烏雲。

臨至夏末,郁色更濃,金色漸近,一個豐收的季節即將來臨。

嚴家灣的客流量沒有暴增,卻也沒有出現一般旅遊景點的淡季現象,反而,這些來觀光的人,大多抱着於宗義的想法,上了年紀的遊客多半會選擇定居在嚴家灣附近。

礙於嚴家灣是一個宗族大村,村裡沒有一個外姓人家,因此,柳家潭與鄔子盪成了他們最好的居住選擇地。

因為這些人的到來,也順勢帶動了富源鄉與靈渠鎮的經濟,連吉兆縣也沾了不少的光……大大小小以田園風光為主的山莊飯莊猶如雨後春筍般,一一冒頭,不似鄔子盪柳家潭的農家樂,它們的規模更大,裝潢細節更精緻,吸引到來的客人自然也更上一個層次。

而且,因為嚴家灣的“自然開發”,交通上也增加了不少變動,經常能看到省城直達靈渠鎮的豪華大巴兩小時一班,不歇地穩定往來,載來一批批新客人,送走一串串老客人。

為什麼豪華大巴不直達嚴家灣,或是柳家潭呢?

說起來,這還是黃生群這個新任鄉長暗地裏和張其田商量之後,所擬草的《富源發展策略》之一:原生態才是財富,遊客們來觀賞的,不正是原滋原味的本色山水么?若是在山水之間增添了現代化方便措施,那麼……遊客們,還會來這裏欣賞原始的田園風光么?

答案,當然是不會。若變成了那樣的嚴家灣,遊客們與其爬山涉水來這裏看風景,不如就近在某個公園轉一圈,那樣省時省事還省錢不是?

這麼淺顯的結果,黃生群怎麼可能看不到?

於是,在有人要求把進嚴家灣的路拓寬整修時,黃生群沒有半絲猶豫地否決了。

如此一來,遊客們來到靈渠鎮,要過來嚴家灣時,就必須乘坐人力三輪車,而且……經過時間的歷練,三輪車司機們已經完全可以拿導遊證上線上崗了。

這麼一系列的流水作業下來,沒有弊病,更多的便是被“導遊”們勾起對嚴家灣一帶的無限性質,加之導遊言談風趣,一路下來田園風光也洗刷掉了在城市中沾染的戾氣與煩躁……這,就是一個美好快樂行的最佳開端。

隨着客人的增多,嚴家灣周圍的村鎮明顯熱鬧起來。

相對的,神奇不次於齊王山的霧戌山,卻再次恢復了靜謐安寧,滿山已經掛果的果樹更是為其平添多出一種屬於收穫的溫馨。

售出了第一波矮桃之後,滿山的果香已經是到了嚴家灣遊客們口腹之慾寄託處——作為嚴家灣的老“顧客”們,他們依稀還能回味起那桃子帶來的口齒生津的美好感覺,不由地再次咽了一口唾液,開始掰着手指算着下一波果子什麼時候成熟:下次,一定要多買一些回家……上次的桃子家人吃了讚不絕口,就連帶去給同事吃也得到滿堂讚譽,領導也詢問是從哪裏買來的……嗯,下次多買點,疏通疏通和領導的關係。

至於外面的遊客怎麼的打算,霧戌山裏的人們並不屑知曉,他們只是更加勤勞地奔走田間地頭,更勤勞地給山上的果樹最體貼的照料。

自打賣了桃子,而且還以二十元/斤的價格全數賣光后,嚴國強就不淡定了,每天山上跑三趟,簡直就把這一山果樹當成了搖錢樹。

要知道,他一輩子扒拉土地也沒扒拉齣兒子一次賣果子那麼多的錢啊!

坐在山頂的草亭里,嚴國強看着山下又有客人從埡口出現,徒步走入嚴家灣時,嚴國強嘴角彎彎,早已不似六旬老人,看上去正值壯年的他,也不由因為情緒激動而紅了臉。

山下池塘里隱隱傳來歡笑聲,正是已經放假的三個孫子——嚴家陵、沈春、沈秋,三個孩子正嚷着叫翟讓用嚴國盛粗製的魚竿在池塘邊釣魚,貌似,正在比賽,輸的人今天要幫着嚴澈做一天的家務。

翟讓來了霧戌山已經有些日子,與開始的自在相比,小金小銀回來后,還帶上了雪球兒,他的日子可謂的水深火熱,不過,即便如此,也沒見他有離開的意思,反而更像一個農人,更適應嚴家灣的生活。

這不,戰戰兢兢地躲着小金,繞着雪球兒,被三個小孩子連拖帶拽往池塘拉不說,還得叮囑幾個孩子注意安全。

嚴國強笑了,嘴角隱忍着的笑意擴展到了臉上,到了眉梢,到了眼底……他看見嚴澈,他最得意的小三兒,正笑眯眯地笑望着拿一大三小,端着果盤和茶水一步一步走向池塘的草亭中。

“四哥。”

笑意還沒隨着美好的展望無限延續,嚴國強就聽到了嚴國盛的聲音。

回頭,正好看見也學着嚴澈端着果盤茶具,擰着小茶壺步步靠近山頂的嚴國盛。

“這麼熱的天兒,你咋不多睡一會兒?”嚴國強結果嚴國盛手裏的東西,因為日子一天一天舒坦,他們這些老骨頭也學會了享受,這不,自打於宗義來了之後,他們又學會了城裏人的午睡。

“還能睡得着?”嚴國盛撇撇嘴,把水壺放到草亭中的石桌上,開始找着草亭下埋着的插座。

他們已經習慣從前從來沒奢望過的大老爺的生活,這一切,都是拜三兒所賜。而且,嚴國盛和張超英在於宗義兩口子在柳家潭定居下來,並經常往返嚴家灣和柳家潭之後,也抵不過勸說引誘,老兩口搬來了霧戌山下居住,和嚴國強父子吃住在一起,兩家人也成了一家人。

“四哥,你說,咱桃子賣那麼多錢,馬上其他果子也要成熟了,嘿嘿。”燒上了水,嚴國盛拈了一片張超英和曾燕一起製作的薄荷片兒糖放在嘴裏,望着四周的眼底充滿了期待,屬於農人對勞作一年,等待豐收的期待。

嚴國強拈起一粒蜜棗兒,順着嚴國盛的目光掃視一周,眼底的笑意更濃:“三兒說塘子裏的魚要先出塘。”

“啊!”嚴國盛一驚,手裏的薄荷片兒糖也落到了石桌上,變得有些激動:“四哥,三兒說咱池塘的魚長大了?!”

經過上次的池塘事件,嚴國盛可是愧疚了許久,畢竟,早些時候,嚴澈可是把池塘交給了他們老兩口,哪曾想……出了那件事。

看着嚴國盛的神情,嚴國強眼底也是一暗,自然也想起先前的事:“三兒說不會再有那些事情發生了。”

嚴國盛點點頭,想到了上次嚴澈花錢居然給霧戌山乃至池塘下保險的事,心也鬆了不少,聽說,要是再出現魚被淖死的話,保險公司要賠錢,不會再叫三兒虧了。

山上兩位老人陷入不經意的沉重。

山下的年輕人卻是一番喧鬧。

“不幹不幹。”一個夏天早已曬得黑不溜秋的嚴家陵從池塘邊倏地站了起來,魚竿也不管了,指着翟讓大吼大叫:“翟叔叔,你偏心,你偏心。”

翟讓眼見小金早已經想着大院門口離去,估計應該是去柳家潭找小銀后,也得瑟起來,眉頭一挑,壞壞地看着嚴家陵,心裏感嘆:哎,這可是嚴澈的親侄兒,咋一點兒也沒澈兒可愛捏?黑不溜秋的一個壞屎蛋兒,簡直……簡直和那個人小時候,那麼那麼像……可惡,太可惡了,可惡的小屁孩兒。

嚴家陵見翟讓的得瑟樣,心知沒門兒了,眼珠滴溜溜一轉,看到了在草亭中喝着茶,正享受藤子都扇着涼風的嚴澈,眼睛一亮,啪啪啪地跑向嚴澈,邊跑邊喊:“小叔,小叔。”

這邊嚴澈正享受着藤子都的伺候,優哉游哉的嚴澈在嚴家陵一嗓子后,也睜開了眯着的眼,看到嚴家陵張牙舞爪地正往這邊兒跑過來,嘴角也噙起了柔和的笑意。

藤子都嘴巴一撇,心道:臭小子,又來攪局。……他開始後悔聽說嚴家陵他們暑假開始了,就屁顛屁顛地去把嚴家陵接過嚴家灣的狗腿行徑了,這簡直是自掘墳墓嘛。

等到嚴家陵跑過廊橋,直接撲進嚴澈懷裏,就着滿臉的汗水磨蹭到嚴澈的胸襟上,開始撒嬌:“小叔,翟叔叔耍詐,他又耍詐。”

嚴澈瞥了一眼池塘邊得意的翟讓,也看到了沈秋羨慕地看着自己懷裏的嚴家陵,以及撅着嘴,恨恨地嗔怪嚴家陵佔了她位置的沈春的可愛模樣,笑意更濃,拿起一旁沾濕了涼水的毛巾,給嚴家陵抹了一把汗,遞上一杯刺兒果熬制的解暑湯給嚴家陵,才道:“你翟叔叔又怎麼了?”

一口氣呼嚕嚕地喝光了一整碗酸酸甜甜的解暑湯后,嚴家陵就着手背一抹嘴角,舒坦的情緒頃刻再次被提醒先前的不滿,黑乎乎的小臉兒一皺,指着池塘邊翟讓的方向,開始跟嚴澈撒嬌告狀:“小叔,翟叔叔耍詐,說了釣魚,結果他居然撒魚食兒,用網兜撈。”

嚴澈聽完,心道:果然是老宅的作風。

也忍俊不住,嚴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戳了戳嚴家陵的額頭:“傻啊,你不會也這麼做么?”

剎那花顏綻放的嚴澈,耀花了嚴家陵的眼,耀傻了一旁不滿的藤子都。

兩人傻獃獃地點頭,喃喃道:“是哦,對哦。”

嚴家陵的呆傻,嚴澈認為是可愛,因此得了嚴澈親昵地捏了捏嚴家陵的小黑臉兒,寵溺溢於言表。

藤子都么……

自然得了嚴澈一個大大的白眼兒。

嚴澈臉色一斂,在藤子都覺得沒有得到公平對待時,下達了命令:“去,幫家陵報仇去。”

眼見藤子都不甘不願的跟着蹦蹦跳跳的嚴家陵一同離開后,嚴澈眉眼間的笑意突然隱去,替換的是一抹痛苦的糾結。

那邊藤子都氣沖沖地撈了一張平日裏用來撈水葫蘆的漁網就哼哼唧唧地來到了池塘邊,自然,得了翟讓一個大白眼兒,藤子都卻毫不在意,得意地沖嚴澈揮了揮手中的漁網,低頭對着嚴家陵說著什麼。

反正,在藤子都的話說了之後,嚴家陵這個黑猴兒一蹦三尺高,若不是翟讓手快拉住了他,估計這會兒在池塘里洗澡呢。

嚴家陵開心了,沈春卻拉着翟讓的衣角不樂意了,撅着的小嘴兒能掛半斤醬油瓶。

和沈春不同的沈秋,沒有和他們爭什麼,只是文文靜靜地看了嚴澈的方向一眼,得了嚴澈遠遠地頷首,這才扭扭捏捏地繼續蹲回了池塘邊兒,像是盯着池塘邊不遠處的那片荷葉,又像是盯着壓根兒就沒起到作用的魚竿撒進水裏的浮標,小嘴兒抿得死緊,堅決不和身邊幾個腦子不正常的人為伍……那模樣,在來到霧戌山後,也真是越來越神似嚴澈了。

看着大大小小几個快快樂樂的人,嚴澈揉了揉胸口,驀地搖頭哂笑,暗討:我這是怎麼了?弄得好像病入膏肓,對周邊兒的人和物都那般不舍。

微微抬頭,透過霧戌山那一山隱隱帶着果香的果樹,目光停駐在矮桃採摘后,赫然顯現的山頂草亭,在那裏,他的老父親和叔叔正在悠閑地品茶閑聊。

山下,那兩棟別緻的竹有炊煙冉冉升騰,嚴澈知道……那是嬸子正在燉昨天藤子都用他第一個月的工資,去鎮上買捎回來豬腳,說是準備熬成肉皮凍,晚上好做涼菜。

捂着悶痛的胸口,嚴澈夠着手端起了石几上的解暑湯,淺淺抿了一口,酸酸甜甜地天然食品,比起城裏那些標着名家生產的XX涼茶、XXX果飲品毫不遜色。

只是……

這一切,可以一直這樣下去么?

當嚴澈被一陣“咯咯咯”聲從沉思中拉回時,發現大膽居然撲騰到了石几上,正歪着那雞腦袋,碩大的雞冠一顫一顫地看着他,那眼神……不知嚴澈是不是錯覺,居然在其中看出了安慰。

好笑地伸手把大膽從石几上抱了下來,嚴澈點了點大膽的雞腦袋,笑罵道:“你呀,今天沒去折騰雪球兒了?”

似乎對嚴澈的話十分不贊同,大膽掙了掙,從嚴澈胸前抬起雞腦袋,“咯咯”地在嚴澈脖子處蹭了蹭,開始撒嬌起來。

讓大膽一鬧,嚴澈也覺得胸口的悶痛驅除了不少,不由得也因為大膽的靈性,心起作弄之意,揪揪它的雞冠,撓撓它的雞脖子。

大膽不痛不癢,乾脆享受地窩在了嚴澈懷裏。

只不過,嚴澈沒注意的是:大膽窩在嚴澈懷裏時,腦袋正靠着嚴澈的心口處,而且,肉眼看不見的一絲絲暗金色霧氣,正從嚴澈的心口處一縷縷的沁出,被大膽吸收,而吸收了暗金色霧氣的大膽,濃密光鮮的羽毛下,皮膚正在一點一點的衰老。

在嚴澈不注意時,大膽的目光望向了嚴家灣,不,準確地說,應該是嚴家灣灣后,原本嚴澈家的老宅子。

大膽是在那裏出生的,雖然不知道孵出它的蛋是從哪裏買來的,但是,那裏依舊是它的根。

雖說畜生沒感情?畜生也講究“葉落歸根”好不好?!

嚴家灣、霧戌山這邊一片安詳。

然而,在鄔子盪卻大不一樣。

鄔子盪此刻,一聲凄厲嘶啞的吼聲,驚醒了正在午憩的鄔子盪人。

那聲慘厲的吼聲,正是從盪頭青石小屋中發出。

鄔愛國猛地從越來越美好的美夢中驚醒,坐在床上還迷迷糊糊,攘了攘在身邊睡死的老伴兒:“娃他娘,你剛才聽見人吼么?”

鄔愛國婆姨嘟嘟囔囔翻了個身,猛地睜開眼,狠狠瞪了鄔愛國一眼,罵道:“吼你娘,老娘累了一上午,好不容易睡個午覺,你還折騰老娘一個小時,現在又想幹嘛?”

鄔愛國老臉一紅,扯了床頭的衣服給老伴兒披上后,自己也穿上了薄褂,準備下床:“剛才,我聽見盪頭……好像是武老師的聲音。”

鄔愛國婆姨狠狠在鄔愛國腰間掐了一把,轉過身,又是一陣嘟嘟囔囔后,很快就傳出了輕微的鼾聲。

看着老伴兒這個樣子,鄔愛國尷尬地撓了撓頭,還是輕手輕腳地把老伴兒褪下的薄毯拉了拉,好讓它們遮住老伴兒白花花的身子,順便,手也在那片白花花上猛不迭地摸了一把。

見老伴兒並沒有醒來,也沒有意料中的爪功降臨,鄔愛國這才得逞一般哼着小調兒,及拉着涼拖鞋出了卧房,準備去盪頭武老師那裏看看,到底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兒——畢竟,武老師可是嚴家小三兒的老師,嚴家小三兒能耐着呢。

如果,鄔愛國能預料到將看到的一切,不知道他還會不會離開白花花的老伴兒身邊。

如果,鄔愛國能預料到發生的那一切,不知道他是不是會第一時間翻身起床。

如果……

反正,鄔愛國來到盪頭青石小院時,整個人頓時愣在了不高的青石圍牆外,腳步,怎麼也挪不動。

鄔愛國呆愣愣地看着,看着青石小院內的一切,看着……血淋淋的武少康手裏擰着一把剁面片的大菜刀,血糊了他那張清秀儒雅的臉,看不清五官,只是裂開了那張嘴,露出了一口在血色映襯下異常妖異的白牙,衝著天,無聲地笑着。

武少康腳下,一片血泊。

血泊中,躺着兩個人。

鄔愛國不認識那兩個人,只是大致能看出那是一老一少。

老的那個已經不能動彈……恐怕已經死了。

少的那個,在武少康擰着菜刀靜立院中時,正悄悄地,一段一段地向著鄔愛國的方向爬着,爬着……爬出了一道血淋淋的痕迹:“救……救我……救救我……”

猛然回神,看着那個一點一點向自己靠近的血人,鄔愛國全身一哆嗦,一股尿意襲來,使得他哆嗦之後,轉身就往嚴家灣方向跑,邊跑邊拉開不知從哪兒來的勇氣扯出的嗓門:“來人啊!出人命啦!來人啊!來人啊!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武少康裂開的嘴,敞開的笑,頓時一滯,看着鄔愛國摔奔嚴家灣的背影,看着那個正爬向院門口的血人兒,似是自語,似是警告:“你說,蔣奇賢,你說,誰才是那個該死的人?誰是該死的人?”

“不……不……救救我,救我……救救我……求求你……”

血人,不,蔣奇賢,一邊驚恐地向外爬,一邊恐懼地看着武少康,他怕,真的怕了:“不是我……不是……是我媽……上次的事……是我媽去做的……真的……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是我媽……”

“哦~~”武少康長長地拖着音:“那麼,嚴澈呢?”

血淋淋的蔣奇賢聞言,全身一頓。

很快,求生的念頭迫使他更快地爬向院門,並厲聲尖叫道:“不是我,不,不是我,我不認識什麼嚴澈,不認識,啊——我不認識。”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啊啊——我真的不認識什麼嚴澈,真的,求求你,武叔叔,別殺我,求求你,別殺我啊——”

“武叔叔,你和爸爸的事我不反對不反對,真的不反對,我很支持你們,都是我媽,都是我媽,真的,都是我媽乾的,啊——”大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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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雨田園箬笠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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