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別懵
No.188
早上七點半,陳念拿着一罐雀巢咖啡走進考場。
回珦和沈山南的座位恰好並排,只隔了一個過道。兩個人聊到一半,沈山南注意到回珦有一瞬間的心不在焉。
“怎麼了?”
“沒什麼。”
他只是看到了一個緊貼牆根、閉眼走路的小迷糊。
回珦懷着一種隱秘的快樂,止不住地想笑,卻不敢表現出來,嘴角的弧度上下掙扎着,緊抿成一條線,封存住了所有的秘密。
陳念貼近前門上的座位表,揚起頭,找自己的名字和座位號。曦光在她的脖頸處鍍了一層橙金色。
一位不速之客忽然闖入他的餘光里。
一簇小火苗噌地冒出來。
何旭進門時腳步一頓,飛快地揪了一下陳念的馬尾辮。
警鈴大作。
幼稚。小學生。回珦打從心底發出一聲聲鄙夷的輕哼。
何旭卻抬起手,敲敲座位表上的一點,“你在這裏。”
睡眠不足導致陳念整個人恍恍惚惚的,她轉過頭,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該道謝。
何旭的手指停留在門上,手臂和身體無意識地形成了一個半包圍結構。
他低下頭,聲音低沉,低到只有她聽得見。
“還沒睡醒?”
說話間,溫熱的氣息噴在了臉上。太近了。她下意識地退了半步,後背完全貼在了門上。
從回珦的角度看過去,像極了日本漫畫中的壁咚。他猛地站起來,動作太急切,帶倒了身後的椅子。
沈山南悄無聲息地打量着他的反應。
門外傳來故意放大的咳嗽聲,余非魚歪着腦袋,笑得意味深長,揶揄道:“兩位,麻煩讓一讓。”
何旭轉身就走,腳步飛快,微微有一種落荒而逃的感覺。
警報解除。
一股火悄無聲息地湮滅了。
回珦乖乖地扶起椅子,轉了一圈,面色如常地坐回去,迎上沈山南的視線,有些煩躁,理直氣壯地喝道:“你看什麼看!”
“你抽什麼風!”沈山南覺得好笑,懟回去。
No.189
余非魚搖搖頭,大踏步往裏走,沒由地說了一句她聽不太懂的話:
“寧葳蕤果然想多了。”
聽到這個名字,陳念的第一反應,“他來考試了?”
“嗯。在最後一個考場。”余非魚的聲音里,有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幸災樂禍,不帶任何惡意。
“他病好了嗎?”
她的印象里,開學不到兩周的時候,寧葳蕤就請了病假在家休息,期間翹掉了上次月考。
“應該是吧。”
“那下次就能在第一考場見到他了。”肯定語氣的陳述句。
“你怎麼知道?”余非魚驚了一下,閃過今早的畫面,寧葳蕤停在樓梯口,逆着光向她揮手告別,臉上湧現出自信的笑容,用“老子天下第一”的口吻說:下次第一考場見!
“他本來就屬於第一考場。暫時離開的,總會回來的。”
余非魚盯住她,愣了好一會兒,低垂眉眼,“陳念,你不覺得,寧葳蕤很不正常嗎?”
“怎樣算正常?”陳念反問。
和我們大家一樣啊。
余非魚差點脫口而出,轉念細想,倏忽笑了,塞了一顆薄荷糖給她,“好好考試。”
任何不尋常的現象背後都有原因。
陳念沒有刨根問底的習慣。
旁觀者吃糖就好,不要講話。
No.190
陳念走到第三列最後一排的位子坐下,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扣着易拉罐的拉環。
拉環和蓋子貼的特別緊,怎麼都打不開。
要是稍微有點指甲就好了。偏偏她從小有個壞毛病,一緊張就會咬手指。媽媽對此深惡痛絕,見一次打她一次手,陳念就是不長記性。
所以改不了壞習慣,留不住手指甲,打不開易拉罐。
“我,”回珦豁然站起來,沖沈山南說了聲,“我上廁所。”
“你不用跟我請示。”沈山南好笑地說。
回珦瞪眼,扭頭大步往教室後門口走去,經過陳念的位子,瞄到她從筆袋裏翻出了美工刀。都動刀子了。他從背後伸出手,輕易地抽走了她虛握着的咖啡。
陳念的視線追隨着易拉罐起飛、轉彎、降落到後方的回珦手裏。
在他手裏,易拉罐一下子就被打開了。
“謝謝你,回珦。”陳念伸手接過,眼睛彎成月牙狀,全是清冽的輝光,帶青黑色月暈的月牙兒。
“怎麼大早上的就喝咖啡?”
“困。”
“你昨晚沒睡好?”
“木芙蓉花開了。”
“你說什麼?”回珦迷茫的看着她。
“川端康成的書。”腦筋短路,陳念想到什麼說什麼。回珦順着她的話,懵懵地回答:“沒看過。”
“沒事,不考。別懵。”
“你才別懵!打起點精神來,別考睡著了。”回珦抬手想敲一下她的腦門,陳念下意識地偏頭躲開了,偽科學理論說得頭頭是道:“應該不會。人精神高度緊張的時候,瞌睡蟲什麼都會被嚇死吧。”
距離開考還有十五分鐘,廣播開始播報考生守則。老黃拿着裝密封文件袋站上講台,“要上廁所的同學趕快!”
話音剛落,立馬有兩三個同學跑了出去。
陳念仰臉看着他。
“幹嘛?”
“你還不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