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炮灰的自我修養
(No.161~165)
No.161
高二的教學樓坐北朝南,窗戶外是視線遼闊的操場,走廊上是進行“光合作用”的絕佳地帶,與高三的教學樓遙遙相對,兩棟樓由長廊連接成一個倒C字型,只不過是有稜有角的C字。
陳念有點懷疑,如果視線足夠好90,趴在欄杆上是否就能一眼望見對面的高三(1)班。
“看什麼呢?”
“看帥哥。”
“在哪呢?”何旭學着她趴在欄杆上極目遠眺。
年級主任老黃做事講究公平公正,高一的時候是按照班號從小到大的順序由下往上排教室,高二反了一下,改為由上往下排班,一個樓層五個班,所以現在一到五班均位於四樓。每天光爬樓梯陳念都累得喘氣,懷念過去在二樓的便捷時光。
“我們班門口乃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你快走吧。”
“不走會怎麼樣?”
“被汪主任查戶口。”
“我身家清白,怕什麼。”
“我怕行不行?”
“你怕什麼?”
陳念兩眼一翻,轉話題,“是不是快要物理競賽了?”
“周日上午。”何旭瞄了她一眼,狀似不經意地問,“你也報了?”
“當時腦子進水了。”陳念悔得將腦袋抵在欄杆上倒一倒水。
“別怕,重在參與。”
何旭這廝藏不住狐狸尾巴,“感謝你送人頭了。”
高中學科競賽的初試是根據全市參加人數按一定比例劃定市級一、二、三等獎,並決定晉級省複賽的名額。
一中明面上不搞競賽集訓,私底下卻也希望多一些天賦異稟的學生能從中脫穎而出。學校大力鼓勵學生參加初賽,美其名曰“鍛煉鍛煉”,實際上就是拿他們當炮灰使。
No.162
炮灰一點也不擔心自己怎麼死在考場上,倒是對跟她好不沾邊的全國高中數學聯賽的複賽十分上心。
二班裏參加了五月份的初賽並僥倖有資格進入複賽的只有回珦和劉圖星。可這兩個人整天不是在教室里花式對打,就是在球場上揮汗如雨。
“數聯複賽是不是在下周周末?”
“數聯?什麼數聯?”劉圖星一邊用紙巾擦汗一邊反應過來,“哦,就是公費包吃包住省城兩天一夜遊。”
“勞民傷財,浪費紙張。”耿皓皓幽幽道。
劉圖星一個鎖喉殺卡住耿皓皓的脖子,“還說不說?”他拱手求饒。
脖子一松,耿皓皓慢悠悠地提起鋼筆練字,開啟實話實說模式:“你去了也拿不了獎。”
劉圖星眼神微眯,猛地抬起手。他下意識地往桌邊傾斜身體,雙手交疊護頭,頭頂傳來哈哈的大笑聲。
耿皓皓剛放鬆了警惕,劉星圖故技重施——高抬手,撩頭髮,又一次嚇唬住了他。
前座是一對奇怪的組合,一個忠厚老實說話耿直,什麼事都欣然應“好好”,一個搞怪搗亂幼稚兇猛,口口聲聲自稱“老子”。小霸王常常單方面欺負戲耍好好先生,陳念和陶成蹊心裏清楚是打鬧,偶爾看不下去會仗義執言。
“耿皓皓,你要反抗啊!”
“此時不反,更待何時!”
好好先生靦腆地微笑,“《論語》有雲,禮之用,和為貴,和為貴。”
小霸王很受用地笑,轉臉小眼睛瞪得溜圓,做目眥欲裂的憤怒狀,一掌拍在她們課桌上,“你們一個個天天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竟然敢背叛老子?”
陶成蹊忙不迭往嘴裏送了一顆貝殼巧克力,順手餵了陳念一顆,蓋上盒子,塞回他的桌洞裏去。
劉圖星小孩子脾氣,來的快散的也快。第二天課間,問他有沒有紙巾有沒有充饑的有沒有……他嘴上數落着“你們女生怎麼自己不帶紙巾”手上毫不猶豫地扔過來一包。
No.163
午休時間,陳念延續着之前的作息習慣,吃完午飯做兩篇英語閱讀,睡半小時午覺,再來班上自習。離下午兩點半上課還剩近一個小時的時間,可以做半套試卷。
郁初晴搞來了一份高三摸底考試的年級大榜,她只裁走了前十名的部分,“文武貝”仍然是年級第一,江逾白退到了第四名,林染赫然出現在第三的位子。
有錢三爺的例子在先,總覺得第三名不容小覷。
陳念坐在窗戶邊埋頭研究前十名的分數,一不留神被窗外伸進來的一隻手抽走了。
“這什麼?”何旭疾步後退,高舉着看。
“還我!”
“做完就還你。”他塞給她一套物理競賽試卷就往五樓跑,陳念急得跳腳,追了上去,就這樣拐到了人去樓上的空教室刷競賽題。
“你可以找寧葳蕤啊。”
“他生病請假了。你就當撿了套物理難題做。”
“好吧。”
陳念按了按自動鉛筆,攤開試卷,“我第一題就不會。”
“不會就跳過。”
過了一會兒,她又說:“跳完了。”
何旭幫她把試卷翻回正面,“你不是最會揣摩出題者的意圖嗎?多看兩遍,好好分析一下。”
“他很想讓我死。”
“你要有求生欲。”
她只想安安靜靜地做個炮灰,而何旭的競賽目標是“拿個省一就算了”。
拿個省一就算了。
“拿了省一就有自招資格了。高分不是那麼好考的。”
在他們這些普通學生還只知道在高考一條路走到底的時候,何旭已經在為自己的未來做資本積累,在嘗試“條條大路通羅馬”。他坐在過道的另一側,轉着筆,認真地說,我挺希望你能一起進複賽的。
陳念凝視着在指尖飛快旋轉的筆桿,淡笑了一下,有心無力啊。
臨時抱佛腳的最大的作用是讓她知道了自己在物理競賽上是怎麼死的。
No.164
今年參加數聯複賽的學生有30多名,學校特地給他們包了一輛大巴車,由袁老師和高三的一個數學老師帶隊。
周日傍晚,空氣裏帶着點涼意,陳念添了件針織外套,漫無目的地在校園散步,天色一點點暗淡下去。
一輛大巴車從她身邊駛過,停在了政教樓前,搶先躍下來的是兩個男生,互不想讓你推我搡的,落地后被袁老師呵斥了兩句,低頭認錯時兩人對視一眼。
“誰後到誰請客吃飯!”說完,劉圖星撒腿搶跑,往校門口飛去。
跑到一半,回珦急停下來,咧嘴笑,“陳念?”
路燈驟然齊齊地亮起。
“考得怎麼樣?”
“一試還行,二試一題都做不出來,兩個小時全在草稿紙上畫小人。”
劉圖星去而復返,得意洋洋地說:“我做出了一道平面幾何,厲不厲害?”
“你最厲害……”
“沒有沒有,我就有那麼一點厲害,”劉圖星難得謙虛,抬手遙指,“顧鈞逸做出了兩道,高三有個大神,四道大題都做出來了。”
陳念朝着他指的方向望過去,在政教樓門口幾個學生圍在老師身邊說話,江逾白在人群中格外搶眼,談笑間,意氣風發。
“我要去上晚自習了。”
“不一起去吃東西嗎?”
“不了。”
陳念揮手告別,雀躍的歡愉的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