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談判
蕭靈認為呂雅愫說的有道理,同時她覺得自己既然已經確立了“不讓女性隨便受到對待”的價值觀,那麼就需得一言以貫之,不能夠在對待自己事情的時候便慷慨激昂,事關他人,就不聞不問了。
於是蕭靈執意帶着呂雅愫去找歐女士討公道,呂雅愫卻被嚇到了,說什麼也不肯去。
“哎呀,這個這個,也沒什麼的,我讓我爸偷偷送了消炎的藥膏來,估計再過半月,就能夠好了。”
蕭靈無奈看着呂雅愫那副慫得不行的樣子,無話可說。她父親是一方商賈,雖然全家人都是中級基因,但富可敵國,在高級基因的階級之中,也勉強有一席之地。
“不行,你覺得這一鞭子事小,就這樣忍耐了,可長此以往,便會讓那些施暴者,更變本加厲的。不能這樣。”
在蕭靈的堅持下,呂雅愫被強行拖着來到教務主任的辦公室門前,蕭靈大力的扣了三下,猶如擊鼓鳴冤一般的。
這間辦公室在教學樓的頂層,這一層建築里只有兩間辦公室,一間屬於校長,再來就是這間歐女士的了。相對於校長辦公室那鐵藝精湛的大門,歐女士的辦公室則顯得低調了許多,門口裝得一扇推拉門。在聽到蕭靈的敲門聲之後,那扇推拉門便滑向一邊,歐女士此刻端的坐在辦公桌之後,正對着門口。
蕭靈嚇了一跳,但依然扯着呂雅愫進屋。
“歐女士,我們要伸冤。”
今天是休息日,歐女士沒有戴那頂高禮帽,長長的頭髮在腦後挽成一個光滑的髮髻,看上去依然嚴肅得很。
“又是你,你又有什麼冤屈了?不是都已經安排你到基因理療科系了么?”
這時候推拉門又滑回去,呂雅愫心跳錯了一拍,更加面如死灰,不敢說話了。
蕭靈卻毫不畏懼:“我的確是回到基因理療科系,能夠撥開雲霧,還我清白,的確要感謝歐女士的作為。但這並不是我今天想要說的事情。”
歐女士端起一杯清茶,顯得意興闌珊:“開學不過一周,你就有兩件冤屈了。說說看。”
這時候蕭靈將呂雅愫翻轉過去,撩開她的頭髮,露出那道傷痕來:“這是開學的時候,歐女士哪一鞭子落下的傷痕。這就是我們的冤屈——受私刑。”
即便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歐女士也禁不住挑眉:“你們這是在指責我的不是了?”
呂雅愫已經嚇得抖如篩糠,蕭靈繼續說:“不止是您,還有這所學校里的所有老師。我聽聞醫護學院素來都有老師可以動用私刑的慣例,希望歐女士可以廢除這一點。”
聽罷她的話,歐女士放聲大笑了一陣:“所以你的冤屈,是這所學校給你的嘍?蕭靈,你不要太得意了些。崔乃文被你那一推傷了心肺,已經送到基因理療醫院去了。我能夠對你的所作所為既往不咎,已經是極大的寬限了。你這個時候來吹毛求疵,是真的不怕我立刻開除了你,連帶這個暴發戶的女兒,都一併除了去!!”
呂雅愫驚恐萬分,身子一軟,就跌坐在地上。蕭靈冷眼旁觀,早就勘破歐女士的心思:“我是否清白,歐女士正是負責新生入學的教務主任,心裏自然是清楚的,我也不需要辯駁。而關於崔乃文入院一事,歐女士已經對外宣稱,是宿舍的門防不嚴,誤傷所致,不論真相如何,這時候將我開除,恐怕落人口實。更不要說,一個曾經挨過您一鞭子的無辜女孩兒了。”
歐女士眉眼犀利一閃,嘴角微彎,倒是沒有多少被觸怒的意思:“基因中級的女孩兒裏頭,倒是鮮少有像你這樣思路敏捷的,着實是難得。可留你在這學校里,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還不得而知。”
蕭靈笑了,坦坦蕩蕩:“歐女士趁着崔校長未在,故意在兩個學生的爭執之間,偏袒了無權無勢的那一方,一方面自然是有點惜才的意思,可另一方面,也是想要打壓崔家二小姐的氣焰吧?”
歐女士將手中已經半涼的茶一口喝乾,道:“惜才?你倒是自恃很高的。”卻決口不提打壓崔家的事情,神色悠然。
蕭靈大膽繼續說:“明明同為高級,一同開創了這所學校,卻只因為男女差別,一個貴為校長,出入指揮中心,參與國家大事,另一個卻在學校里勞心勞力,事事躬親,還只是個校務主任。這樣的差別,您能夠容忍么?”
歐女士戲謔一笑:“即便如此,與你所伸張的冤屈又有什麼干係?”
“想要改變這個現狀,最根本的,就是要正視女性的地位。歐女士,我們或許一時間之無法改變男人眼裏,女人長期受到壓迫的地位,卻不能夠黨同伐異,自己人欺壓自己人啊。”
蕭靈已經說完了全部的話,也知道自己的大膽,和在歐女士眼裏看上去的得寸進尺,但事已至此,一味忍讓,只能更加沉淪。蕭靈既然已經決定餘生全為自己而活,見到不平之事,便不能不管。
辦公室里陷入一片寂靜,歐女士似乎花了不斷的時間思考,又從抽屜裏頭翻找出了什麼,扔給蕭靈:“且不說你的所言對錯,這是醫護學院的百條校規,你去仔細研讀一番,都讀明白了,再來找我吧。”
蕭靈拾起校規,將呂雅愫攙扶起來,最後問了一句:“歐女士,我想問。。。。。”
歐女士有些不耐煩的:“你想問,崔乃文怎麼樣了?”
蕭靈語塞。
歐女士哼了一聲:“你以為自己有七竅玲瓏心,萬事皆能顧及么?成大事者,切忌婦人之仁,這是我給你上的第一課。況且你用不着擔心,他日崔校長回校,崔乃文傷好,有的是你要承受面對的。”
說畢,歐女士狀似輕易的揮了揮手,蕭靈只感覺到肚臍眼後頭被扯了一下似的,順着剛剛打開的推拉門,飛到辦公室之外的牆壁上,足足飛了兩米多遠。
蕭靈后心正正好好撞上牆壁,跌落下來,脖頸和手肘處,立刻出現一道道紅印,只是並不覺得如何疼痛。呂雅愫慌忙的迎出來,歐女士朗聲大笑:“雕蟲小技,不要以為自己勘破了什麼真言。你或許天資過人,可比你強大者,大有人在。走吧!!”
呂雅愫對於自己身上的傷疤引發出這樣一番蕭靈與歐女士的激烈言論來,感到十分不安。休息日剩下的時間裏,呂雅愫一直難安,正巧蕭靈的宿舍空着,便在她的房裏,磨蹭個沒完。
蕭靈卻認為這是一件好事:“你可是用你的這一道傷,給我們全校的女性同胞,謀求出了一條道路啊。”
呂雅愫對於自己能夠有如此大的效用表示震驚:“怎麼說?”
彼時,蕭靈花了整個周末的時間將校規研讀,終於有所領悟。
“你看這一條,‘紅袍、黑袍者可視情況對學生加以教育’,這是隱晦的表達了可以動用教鞭甚至是機械手,這樣的私刑是可以被允許的。”蕭靈指着小瑰麗的一條,給呂雅愫看。
呂雅愫只覺得后脖子一陣一陣的發涼,撇着嘴巴。
蕭靈又翻到後面的一條:“這裏說了,‘凡修改校規者,必校長同意’。”
呂雅愫大呼無望:“那還費什麼勁呢,校長肯定不會同意修改的。”
蕭靈搖搖頭,露出一點笑容來:“歐女士讓我們仔細研讀的意思,就在於此了。你看這裏,‘非校長提議者,需得徵集校中半數人同意方可入校規’,這不就是我們的一點出路么?”
呂雅愫不解:“可是這一條,我怎麼聽,說的都是學校老師想要提議的,需要半數人通過才行。”
蕭靈點點頭:“不錯,聯繫着上下文看,這一條的確是這樣的。我想,這應該是歐女士為自己留後路所定下的一條規矩。不過她用詞含糊,沒有具體說明這個‘非校長提議者’,究竟是黑袍還是白袍。大概無論誰都沒有想到,有一天會有在校的學生想要更改校規的。”
呂雅愫瞪大了眼睛:“所以,你的意思是說?”
蕭靈點點頭:“沒錯,只要我們徵集到半數人的同意,說不定,便當真有能夠於校長談判,修改校規的資本了。”
呂雅愫一陣歡呼:“蕭靈,你真是太厲害了!!!!”
蕭靈莞爾一笑,剛想說不要讓她高興得太早,僅僅下一刻,就改了主意。這女孩兒天真浪漫,思慮籌謀的事情,還是讓自己來吧。
呂雅愫鬧騰了好一陣子,待好不容易安靜下來,卻是對蕭靈的疑問:“你一直說的,都是我挨了那一鞭子之後的傷痕之類的。可是開學那日,你與我同樣挨了那一鞭子,怎麼沒聽你提到受傷的事情呢。”
蕭靈語塞,無法解釋自己被鞭打之後的傷口,很快就痊癒了,根本沒來得及形成疤痕。而在歐女士辦公室外落下的那一點磕碰更是無影無蹤。
歐女士施展了高級基因的力量,讓自己飛出兩米遠的距離,是要證明自己那日傷害崔乃文,不過是雕蟲小技。可只有蕭靈自己知道,她那日因為怒氣而使出的力氣,與歐女士隨手輕彈,源於的終究是不同的基因力量。
她不過是中級基因女孩兒,在她身上,究竟掩藏了什麼力量,能讓她擁有這些異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