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 同生共死
蘇荷這邊冷不防朝棺木撞上去。
旁邊的人除了程大郎和名伶，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就連虎子都嚇了一跳，不是說假的嗎？這蘇郎中怎麼就動了真格的，他站得不遠不近，都聽見“嘭！”的一聲悶響。
齊公公眼瞅着蘇荷一頭撞上棺木，嚇得他“媽呀！”一聲，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
就在蘇荷頭靠着棺木倒下去的瞬間，天上一道刺目的閃電，好像把天撕成幾片。
然後就是“咔嚓”一聲驚雷，震的人耳膜生疼。
虎子和名伶朝蘇荷撲過去，程大郎腿腳不利索慢了一步。
名伶把蘇荷抱在懷裏，看着蘇荷頭上流出鮮紅的血，名伶也害怕了“蘇荷，蘇荷你怎麼這麼傻？你這是幹嘛？！”
虎子也晃着蘇荷的肩膀，大聲召喚着“少夫人，你這是怎麼了，說好的不是這樣的！
你怎麼來真格兒的！”
名伶照着虎子腰上偷偷掐了一把，虎子趕緊改口叫道“秦夫人，唐郎中，你快給少夫人看看，她是不是，是不是也……”
唐紫萱早就嚇傻了，蘇荷幾人商量的事情她並不知道，她和那些百姓站在一起，腦子裏亂鬨哄一片，看着蘇荷整個人都呆愣了。
直到虎子點名叫她，她才慌張的蹲到蘇荷跟前兒，剛要給蘇荷號脈，就被人推了個腚蹲兒，一屁股坐在地上。
坐在地上她才看清，推她的人正是齊公公帶來的太醫。
那太醫一把拉過蘇荷的手腕，搭上三根手指，片刻后，他一下扔開蘇荷的手腕，跑到齊公公身邊，小聲說了句什麼。
齊公公瞪大了眼睛，提着衣擺，兩個人帶着伺衛轉身就朝門外跑。
剛剛跑出大門，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就砸下來。
他跑到自己騎來的馬匹旁，兩腿發軟，上了好幾次也沒上去。
這時院子裏已經哭聲喧天，還有人大聲喊着“老天爺啊，你睜開眼看看，朝廷把蘇郎中這麼好的人都逼死了。
老天爺你要是有靈，就把逼蘇郎中的人劈死吧！”
齊公公更害怕了，頭上黑雲翻滾，他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快跑，快跑！可別被清風鎮這些刁民給捉住了。
今天若是落在他們手裏，十有八九會被捉去陪葬。
這些人看見蘇郎中一頭撞死，都已經紅了眼睛，哪裏還管皇上是誰？
更別說自己這個太監了。
齊公公最終還是被身邊的伺衛給抬上馬，不等坐穩那馬便箭一般的飛射出去。
後面的哭喊聲，跑出去老遠還在耳邊縈繞。
他還沒忘了讓伺衛拿上那些葫蘆雷，蘇荷夫妻倆都死了，葫蘆雷這救命的東西，再也不會有人造了。
大雨澆在身上，冰涼刺骨，齊公公這回不光褲子，全身都濕透了。
太醫跟在他身後，蘇荷撞死的樣子一直在眼前晃，雖然和蘇荷不對付，可是像蘇郎中這麼剛烈的女子，也給了他極大的刺激。
李府這邊，眾百姓看着血不斷地從蘇荷頭上流出來，流出來又被大雨沖走。
蘇荷的身子先是癱軟的像根麵條，後來就漸漸僵硬了。
名伶抱着蘇荷，也感覺她身上的熱乎氣漸漸消退，她不知道這是蘇荷吃了那種葯的自然反應，還是蘇荷真的撞死過去。
“都別看了，下這麼大的雨，趕緊把蘇郎中和李公子放在棺材裏入殮吧。”名伶提醒不知所措的眾人。
“不行，我要救我師父，不能讓她就這麼走了！”唐紫萱從懷裏掏出銀針，就要往蘇荷身上扎。
被名伶一把推開道“紫萱，別折磨你師父了，把她的傷口包紮一下，就讓她和李公子葬在一起吧。
這也是你師父的願望。”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她現在都已經涼了，再耽誤一會時間，她就跟不上李公子了。”
唐紫萱還沒聽過這樣的邏輯，雖然師父不止一次跟她說過，沒有什麼鬼魂的事情。
可現在聽名伶這麼一說，她倒是希望人死了是有魂魄的，師父的一定要和李公子在一起！
唐紫萱趕緊拿了葯布，在幾把油紙傘的遮擋下，輕手輕腳的給蘇荷包紮好傷口。
手接觸到蘇荷的皮膚，刺骨的冰冷，看來師父真的……
唐紫萱淚水和着雨水，順着臉往下流。
人們把蘇荷七手八腳放進棺木，再次合棺釘上了鐵釘。
“還是趕緊埋了吧，出殯遇上人阻攔，又逢大雨，而且蘇郎中又橫死了，這事怎麼說都不吉利。
若是棺木在這裏再放上幾天，李公子的屍體受不了熱氣熏蒸，怕是要出亂子！”
說話的是程大郎，蘇荷的結拜哥哥，其他人也就不好再說什麼。
再說萬一這兩個死人真的出了屍變的事情，受到傷害的，還是清風鎮百姓。
眾人再不舍，也不敢多留他們兩個人。
大雨漸漸止了，抬棺，起靈，出殯。
濕滑的山路上，黑漆棺木里躺着藥力喪失，漸漸蘇醒的兩個人。
早就挖好的葬坑裏，因為下雨積了雨水，這樣的情況不能把棺木直接放進去。
又是程大郎出主意，“還是等雨水沉下去，墓穴里乾爽些再下葬吧？”
“程大郎，這棺木就這麼放在這裏？
要是晚上有狼或者狐狸什麼的，不會把他們兩人的屍體給啃咬了吧？”
“眾人都回去，我和虎子在這裏看着，總不能讓我義妹和妹夫受那等苦楚。”程大郎說著還抹了抹眼淚。
百姓們骨子裏就有着對死人的敬畏，和鬼神的懼怕。
聽程大郎這麼一說，再看看林木茂密的山腳，誰也沒敢提出來要一起在這裏守護一晚。
實在是心裏有些害怕。
他們不留下，正是程大郎和虎子想要的。
雨住雲歇，天邊露出夕陽，映着半邊天的火燒雲。
虎子坐在程大郎旁邊，歪着頭聽着棺木里的動靜。
眼看着兩個時辰過去，已經眼擦黑了。
虎子用胳膊肘捅了捅程大郎“程大哥，差不多了吧？”
程大郎看了看天色，見天邊已經有幾顆星升起來，他伸了個懶腰道“應該差不多了！”
然後兩個人站起身，程大郎手裏拿了一塊石頭，走向裝着李綱和蘇荷的棺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