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 出靈
李綱的“屍體”在家中停了三天，後來還是程大郎和眾百姓一再的苦勸蘇荷“天氣炎熱，再這麼放下去，人怕是要腐臭的，既然人已經去了，還是讓他入土為安吧。”
蘇荷經不住大夥的勸告，忍着悲痛含淚點頭。
第二日消停了一天，第三日一早，蘇荷披麻戴孝，準備送李綱出殯。
可是大夥剛剛準備好，棺材還沒抬起來，就聽門外又響起亂鬨哄的馬蹄聲。
這次來的，不僅有齊公公，還有太醫院的太醫。
這太醫蘇荷認識，她在宮中任職的時候，這個太醫經常和她作對，據說這人是王宰相的一個侄子。
這次他跟來這裏，看樣子皇上是不相信李綱死了。
蘇荷嘆了口氣，暗暗做着自己的打算。
齊公公一進院子，就制止住要抬棺的百姓“大傢伙都慢着，咱家回去后，跟皇上說了，蘇郎中因為李公子故去，哭的死去活來，屢次暈厥。
皇上感念李公子夫妻抵抗金兵有功，特地派咱家帶來宮裏的一位太醫。
說起來這太醫蘇郎中也應該認識，是個有手段的。
咱家奉皇命帶他來給李公子檢查檢查，看看到底是什麼病，回去也好和皇上彙報。”
蘇荷瞪了一眼那個滿臉得意的太醫，大叫道“不行！我夫君已經死去三天，不管是什麼病也不可能起死回生，既然現在已經蓋棺，馬上就要入殮，就沒有再開館驗屍的道理！”
“蘇郎中，蘇荷！我們可是奉皇命行事，你就讓他檢查一下，我們回去也有話說。
咱們還是不要互相難為的好。”
蘇荷聽了齊公公的話，憤怒道“齊公公，什麼叫互相難為？現在分明是你們要欺負我孤兒寡母。
我夫君的屍骨未寒，現在他就在大家面前，你們卻連逝去的人也不放過，非要打擾他的安寧，你們不要欺人太甚！”
清風鎮來幫忙的百姓也怒了，他們紛紛指着齊公公道“就是，你們朝廷也太欺負人了，連死人也不放過，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嗎？”
“李公子為了朝廷，屢次被貶，回來后鬱鬱寡歡，還惦記着金人會不會再次入侵的事情，最終落得病重喪命，這麼忠心的人，你們也不讓他走的消停，你們還有沒有點人性？”
“說的對，今天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們開棺驗屍，皇上不派人來送李公子一程，就已經不近人情了，現在還要開棺，真是豈有此理！”
“老朽活了這麼大歲數，還沒見過棺材都已經釘好了，還要撬開的，你們就不怕人走的不安生，起來詐屍，找你們算賬？”
說話的是清風鎮年紀最大的，白鬍子一大把的一個老人家。
齊公公看了那老者一眼，嘴唇都氣哆嗦了“胡說八道！一派胡言！你們小小百姓還翻天了是吧？
連皇上身邊的人都敢得罪？我看你們是活夠了……”
他話音還未落，百姓們虎視眈眈的朝前聚攏，想要把齊公公和那個太醫圍在中間。
“幹什麼？幹什麼！誰給你們的膽子？想要圍攻朝廷官員是不是？
來人啊，快來人！清風鎮百姓要鬧事！”齊公公在宮裏也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就連那些得寵的大臣，都得給他幾分薄面。
他萬萬沒想到，今天在清風鎮這小河溝還要翻船。
這百姓們的膽子也太大了些。
可是這次出來又沒帶幾個隨身的伺衛，齊公公心急，把外面看守馬匹的人都叫了進來“快，保護咱家，真是翻了天了，這些刁民居然敢威脅咱家，真是把皇上不放在眼裏，打狗還要看主人……”
跟齊公公來的人，衝進院子，抽出腰間的佩刀，擋在齊公公和那個太醫面前。
曾經跟隨程大郎的弟兄們，看見官府的人，就像看見了仇人一樣，一個個眼睛都紅了，他們悄悄把百姓們扯到身後，全都站到前邊來，一個個咬着牙，拳頭攥的“嘎巴嘎巴”直響。
那樣子就等着程大郎一聲令下，就要赤手空拳和齊公公們的伺衛斗在一起。
兩方的人僵持着，局勢劍拔弩張，只要有一方稍有動作，就會是一場血戰。
老天爺似乎是也要看看熱鬧，在眾人不經意的時候，山中升起漫天的黑雲，伴着戰鼓樣滾滾的雷聲，朝清風鎮迅速蔓延過來。
齊公公看着這異常的天象，想起剛才那個老者的話，心裏直畫魂。
這李公子莫非真的死了？這是魂魄不散來警告自己的？
不止齊公公，所有人抬頭看着黑雲，挾裹着霹靂閃電排山倒海般的壓過來，心裏都有些驚懼。
阻攔人家起靈出殯，這事原本就不吉利，老天爺的懲罰這不就來了？
齊公公心虛，態度就軟了下來，他一臉為難開口道“蘇郎中，咱家也知道人死為大，不該攔着你們出靈，可是皇上是傳了令下來的。
皇上的命令，誰敢違抗？
咱家就是有十顆腦袋也不夠砍的。
蘇郎中您就看在咱們是老熟人的面子上，您就把棺材打開，讓我們看一眼就行，我們回去也有話跟皇上說不是？
您是不知道，皇上現在有多難，滿朝之中，沒有一個能帶兵打仗的，眼看着金兵就要渡河完畢，下一步就要進攻京城，皇上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坐卧不寧。
他本想啟用李公子為資政殿大學士，讓李公子帶兵保護京城，抵禦金兵，可是您看就這麼不巧，李公子說過世就過世了。
老奴前日回去一說，皇上都急瘋了。
不瞞您說，他猜李公子是裝的，非讓我帶太醫來檢查一下，才能放心。
這種情況下，蘇郎中您說老奴該怎麼辦？
要不您給老奴出個主意？”
百姓們一聽齊公公的話，全都不幹了，紛紛咆哮道“你們宮裏出來的人，都是疑心這麼大的嗎？
李公子病重，清風鎮百姓無一不知，怎麼到了你們那裏，就說成假的？”
“若是假的，少夫人能這麼傷心？”
“就是，誰家願意裝死？願意辦喪事，願意發喪？
要不你裝一個躺在這棺材裏試試！”
齊公公苦笑道“咱家若是真死了，有這麼多人哭孝，那倒是咱家的福氣，可惜咱家沒這個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