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落花流水,波瀾不驚

第六十章 落花流水,波瀾不驚

對凰夜葵而言,這世間的,所謂人傑與才俊大都是庸才。

凰夜葵如今卻已然失去這種資格,足以蔑視世間所有妖孽的資格,如今的他,只不過是一位小小的練氣境小修士罷了。

實力孱弱的梅山弟子。

因此,凰夜葵對自己的定義非常清晰且明了。

盡量不去招惹所謂的天才人傑。

並非是因為招惹不起,而是所謂的妖孽們大都心眼很小,且是眼裏放不得沙子,動則要殺人吃人,視人命如草芥,視生靈如螻蟻。

並非是凰夜葵看不慣,相反,凰夜葵非常理解。

僅是,如今太過弱小了。

萬一被盯上了,總是少不了一番麻煩。

人心隔肚皮,

雖說臉上笑嘻嘻,但是背後便是防不勝防了。

況且,江子夕還好。

而楊詩涵就不一樣了。

她僅僅是一介尋常之人罷了。

凰夜葵還是有所顧慮的。

因此,凰夜葵一直以來皆是非常的低調且溫和。

既不惹事生非,也不狂妄招搖。

保持現狀便可。

小院已然有了幾分家的日子。

大柳樹對面是由凰夜葵親自開墾的肥沃靈田,已經摘種了幾株藥草。而柳樹下擱置的是躺椅,雖說冬日是無用的,可春日與夏日總會來臨的。

到時候躺在躺椅上可以緩解消極的情緒。

凰夜葵想着再挖一條溪湖,等待夏日臨近之時沐浴之用,可如今冬日即將來臨,屋外嚴寒,也不好動手。

凰夜葵想着明年開春之時動手。

到時候池塘之下放置幾枚炎靈石,便是天然的溫泉。用以解乏和緩解身心。

凰夜葵這般幻想着。

屋內已經大變樣。

原先簡陋的房屋如今已經擺置好各式各樣的柔軟傢具,窗戶上懸挂着的,是嶄新的窗帘。而原初泛着黑澤的牆壁,如今是潔白的,且放置着諸多散發著柔和光芒的特殊靈石,是宛若夜幕星辰般的光芒。

而桌椅皆已經換了模樣。

陳舊的楊木桌椅與鍋灶皆已經更換了。

小屋變換了模樣。

如今擁有了幾分家的溫馨感。

那是令人感到熟悉的溫馨感。

雖說不可同往昔的住所相提並論,可也總算是有了個家的模樣。

凰夜葵還是很開心的。

就一向信奉簡潔主意的江子夕也露出由衷的笑容。

這世間本身便是矛盾的,一如凰夜葵此刻的內心,雖說看起來他每日風輕雲淡,波瀾不驚。實為心思翻湧,矛盾無比。

一如這吹拂着的秋風。

一心想着歲月靜好,無欲無求。

卻還對鳳夜靜念念不忘,卻還想着通往永生大道。

誠然,二者並不衝突。

或者,這亦是絕大部分生靈由衷的想法。

正因為如此矛盾,才是生靈活着的證明。

這世間的一切都是矛盾的。

立足於兩儀之上的萬物生靈都持有否定與肯定之能,在兩者之間交替往複。

正如同此刻的秋日與遙遠的春天。

正如同炎熱的夏日與寒冷的冬天。

一如同凰夜葵矛盾的為人。

凰夜葵不知道如何是好,也不知道該去怎麼去做,雖然並不迷茫,卻也不夠徹底。

凰夜葵並不討厭貫徹一切的徹底,這般的人總會不自覺的吸引着周遭之人。

凰夜葵沒有那般堅定的情感。

這世間,是一個輪迴。

亦不是一個輪迴。

人無再少年。

花凋花謝,緣起緣滅。

此刻的落葉卻是像極了春日間飛舞的蝴蝶,是輕盈紛飛着。

如若說靜兒也存於此處的話,想必凰夜葵就要自甘墮落,自此從世間中銷聲匿跡了吧。

凰夜葵目視着柳樹。

思考着。

如今飄落的柳葉,毫無疑問是飄逸的。

那麼,來年新生的柳葉,也一定是如此俊逸的。

會不會,也諸如此刻般溫柔。

會不會,憶起今日的光景?

大概是不會的吧。

新生的便是新生的。

雖說是一個輪迴。

卻也只是相似罷了。

凰夜葵對修仙大道沒有什麼興趣,對權力富貴也沒有太大的慾望,對親人之外的其他生靈亦沒有感覺。

既不是憐憫天人的聖賢,亦不是冷血無情的殺戮者。

閑看天邊捲雲舒。

凰夜葵覺得這般着實是挺好的。

秋日裏的飄香金桂沐浴着和煦的日光,恍若翩翩起舞的蝴蝶。

凰夜葵突然憶起二年前曾目視過的似火榴花,僅僅是石榴罷了。那艷如晚霞般的絢爛色彩令男兒至今猶記,那是揮發著特殊顏色的花兒,鮮艷奪目,夢幻且嬌艷。

與此刻的金桂頗有相似之處。

金光一般的色澤尤為矚目,那是宛若雨後空山般的純凈香氣,如麝如蘭,沁人心脾,令人無不感到沉醉感。打從心底湧上的舒怡感無法抑制。

但且一想到好景不長。

總該是如此的。

凰夜葵曾目視到過深秋時節,一如此刻般的時日,那漫天綠葉逐漸走向秋日金黃,步入遲暮的黃昏,恍然間竟有種二月梨花般的色澤,那是白的令人目眩,亦或是宛若遲暮之人花白的髮絲,那是令人心生哀傷的顏色,卻並不妨礙它最後的美麗,在遍地枯黃中獨自散發著哀傷的顏色,令人心生惶恐。

凰夜葵隨大多數修士一樣,喜歡欣賞美麗的事物,春時的梨花與桃花更是大多數修士所喜愛之最。

那確實美麗。

實在是太過美麗了。

像是江子夕的嬌柔,令男兒痴迷。

一切變數與意外對凰夜葵而言都顯得那般憔悴不堪,因此他確實可以將每一日都過的風平浪靜,即便是諸如雪天賜之流的找茬,他也遊刃有餘,從未將其放在過心上。

畢竟,歲月靜好。

落花流水,波瀾不驚。

沒有人會記得自己,也不會有人知道自己,雖說外界會有言論,那也不過是一時興起而已,過後便會淡忘。只當自己是位跳樑小丑般看待。

如此,便是最好了。

凰夜葵微笑着。

本該如此。

凰夜葵走出院落,踏着深秋時分陡然變得硬朗的土地,入眼處已不似那昨日般碧綠的光景,一日更比一日涼,一夜一變樣。

地面上是散落着的落葉,隨着清風共舞。凰夜葵伸出袖子,好似握住了整個秋日的黯然,飛花綠葉共滿袖。

寧靜到有些哀傷。

凰夜葵只是出來走走罷了。

在並不算喧鬧的場合,凰夜葵身旁只有偶爾擦肩而過的路人弟子,無論是欣賞秋日蕭條寂寥的光景也好,感悟自然緣起緣落的大道也罷。

凰夜葵懷抱着不知名的心態。

或者說是時下有些空虛。

終歸是太過平淡了。

以至於想要呼吸所謂的新鮮空氣。

莫名的憂傷不知從何而來,矛盾的思緒湧上心頭。

凰夜葵駐足良久。

對着湛藍的天空,流浪的白雲。

以及揮翔的靈鳥燕雀,晃蕩的葉影縫隙間灑落的斑駁金光,搖曳的草木花兒。

從中透露出昔日從未體會過的莫名芬芳,或是即將要沉睡冬眠的歡愉,或是靜靜的,如同那雲邊最後的晚霞般綻放出最終璀璨,死當如秋葉之靜美。

死永遠是非常悲傷的話題。

凰夜葵不喜歡。

卻又無可奈何。

那是,入目凰夜葵眼中的。

在梅山這座最為神秘的山頭,連同執掌者本身,還有幾位隱匿於弟子群眾之中的特例,或者說是幾位奇人異士,甚至可以說成是異於常人的瘋子。

例如自己。

為何會來至此處的原因,已然無跡可尋,至於江子夕是如何加入山門的,自己也不曾知曉。

誠然,此地埋葬着的秘密想必是非同一般,有玄幻莫測的神秘力量。

說到底,落雪聖地也只不過是雪家的一部分罷了,至於落雪帝城的雪家,那仿若是一汪隱匿於汪洋之中的一處深淵,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深不見底。

就連凰夜葵對其並不算了解。

近萬年來,究竟在謀划著什麼,其目的是什麼,凰夜葵並沒有什麼興趣知曉。

保衛世間也好,為了一己私慾也好。

怎樣都好。

只要不要打擾了自己的祥和便好。

落雪帝城城主雪懿。

雪落之父。

凰夜葵皺了皺眉頭。

傳聞之中有關他的事情少之又少,大都流傳着是低調且不顯露山水,性情溫和且溫文爾雅,極似一位飽經詩書的讀書人。

事實上雪懿只是追尋着前人的步伐罷了,近萬年來風霜雨雪,落雪帝城一直以來便是這副模樣,不論是誕生過多麼妖孽的才俊英傑,這副淡然與超脫的世態彷彿至萬年以前便從未更改過。

凰夜葵雖心覺驚奇。

不知是如何束縛人性的。

要知道在規則之內,是生靈便會誕生反叛之心,這並非是人力所能阻止的,而是如同本能與天性一般的意識。

正如同慾望一樣。

規則便是用來束縛人心的。

同樣的。

天性得慾望同是。

是永無止盡的。

是無法填補的。

可也不免想到了雪落與林寒霜這般清冷如月的模樣。

凰夜葵不知這雪家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人性是最難以控制的。

若是保持這份純凈與低調近萬年之久。

基本是不可能之事。

凰夜葵頭有些痛。

只覺雪家的渾水實在是黑。

前輩們神秘無比。

後輩們更是人中龍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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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埃與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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