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她緊張什麼

“咚咚”

敲門聲響，辦公室內應一聲“進來”之後，門被推開。

朱慕禮向內走了兩步，門在他身後輕輕關上。

深沉如墨的目光落在面向他而坐的女子身上。她的身後，陽光從碩大的落地窗透入，灑在她圓潤的肩頭，為她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色。她逆光而坐，面容在陰影之下有點分辨不明，他微眯了眼，聚焦，才看清她一雙如湖水般瀲灧的眼。

他在看她。

這是第一次，他幽深的目光只落在她一人身上。

曾經，顧笙煙白日夢了無數次，當她把眾人擠到身後，略帶羞怯地站到這個目空一切的男人面前時，他會用怎樣的眼神揣度她，而如今，幾個輪迴之後，竟次序顛倒，他成了她的下屬，變成她來審視他了。

放在桌上的白皙雙手不自覺收緊，她不想讓他看見她手心莫名其妙微微冒出的汗珠。

她是總監，他是她的助理，她到底在緊張什麼？

他步伐沉穩地走到她的辦公桌前，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氣飄到她的鼻尖，他用柑橘味的浴液，這味道她很喜歡。

“顧小姐。”

朱慕禮禮貌地開口，低醇的嗓音好聽到讓她心笙蕩漾，她記得高中時候她偷偷重複看他的專訪視頻時，就被這聲音迷得神魂顛倒。

這到底是不是真的？曾經那個可望不可及的總裁現在是她的助理？

半晌得不到意料中的回應，朱慕禮沉靜的目光凝了凝，再次開口：“顧小姐？”這一聲，多了些詢問的意味。

顧笙煙回過神，趕緊微微笑開，掩飾自己的失態，那兩片紅暈如玫瑰般漾起在她的臉頰。她站起身，伸出手，強迫自己壓下對視他雙眸時眼裏快要溢出的激動，簡單表達該有的禮貌：“歡迎你。”

“謝謝。”

他順勢握了她的手，很快又放開，這一握，有力而簡短，絲毫不拖泥帶水。

這是第一次，他和她有肢體接觸。

被放開的手輕輕顫抖，手心還殘留着他掌心的溫度。

“空調溫度開得太低了。”

朱慕禮微笑，深邃的眼底如折射着日光的海水。

“嗯？”顧笙煙沒有反應過來，一雙大眼裏帶着疑惑。

“你的手很涼。”他淡笑解釋，並補充道，“還有點發抖。”

他不知道，那是因為她見到他時無法抑制住的緊張。

拿起隨手搭在椅背上的披肩，顧笙煙攏住了確實有點涼的手臂。隨意撒在披肩流蘇上的髮捲，在觸動中輕輕垂動，勾勒着柔軟的弧度。

“坐吧。”她指了一下自己對面的位置，暗下決定，趕緊恢復到該有的狀態。無論她在心裏對他的到來多麼驚喜交加，她也不能在第一時間就失去了總監該有的權威，成為他眼裏幼稚的小女孩。

“聽蘭姐說，唐助理今天在辦理離職時與你碰了一面。”顧笙煙語調平靜地開口，“她最後階段的工作很潦草，估計也很難交接清楚，所以我沒讓她跟你接觸，你待會兒回了辦公室，自己整理一下資料和日程，有不清楚的地方，可以直接來問我。另外，”她俯身從抽屜里拿出一張日程表遞給他，“這是我這個星期提前制定好的日程，從下周開始，我的日程表由你負責。”

“好。”

朱慕禮接過表格，略掃了一眼，放入文件夾。

他居然這麼聽話，這麼好溝通！

顧笙煙心下暗鬆一口氣，原以為他作為前唯慕的總裁，多多少少會有些傲氣殘留，誰知他如此低調，簡直像剛入職場的新人了。

如此一來，她總監的底氣上升了不少。

“十分鐘後會有一個產品決策會議，公司的高層都會參加，這個會議十分重要，你記得全程做好會議記錄並整理好發我。”

“好。”

他依舊照單全收，沒有任何異議。

顧笙煙的領導信心空前激增，朱慕禮真的比她想像的好說話太多。

“行，那你先回辦公室準備一下，我們十分鐘後會議室見。還有，”顧笙煙想想，花瓣似的唇浮起一絲猾黠，“你以後跟着我，我到哪，你到哪。”

“好。”

他沒有一刻猶豫，起身離開。

他答應了！

他居然親口答應她，以後她到哪，他到哪。雖然他應允是因為他沒有聽出來她的一語雙關，可是，管他呢，他答應了就好！

朱慕禮背影消失在辦公室的一瞬間，顧笙煙的笑意蔓延到眼底。她好像很久沒有覺得，生活是這麼充滿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