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他的老婆叫大鎚
“這玩意兒不該是人類世界才有的東西嗎？”陳珂望着漸行漸近的花車，表情十分奇怪。
眼前的彩架幾乎跟他當年在蜀川見過的一模一樣。八木豎梁，四周披紅，輔以鮮花繪畫點綴，外帶十來個壯妖推進。最上面還留着一方小小的平台，只是暫時沒有藝人舞者站上去而已。
不過這些花團錦簇的香車，突然出現在熔爐般稜角分明，厚實沉重的鐵山城，是叫人怎麼看怎麼不覺得對味兒。
“敢問老闆，這是個什麼章法呢？”陳珂見之前那位地精店主也正混在妖群中圍觀看着熱鬧，於是湊上去向它打問道。
“客銀有所不知啊，再過兩日就是月亮最圓的時候，也是我鐵山城慶祝豐收之夜”老地精樂呵呵的回復着陳珂，“這不，大王手下新收的小的們就挺會整活兒的，鼓搗出了這麼一個東西，到時再派人上去唱啊跳啊的，可熱鬧呢。聽說還是東方人類那邊大聚落才有的玩意兒。”
“這瑟麗的手下可真能來事兒啊。”陳珂一聽老地精說此乃蛇人們的產品，頓時就失去了觀賞的興趣，反而在神識里感嘆起來。
“花車倒沒什麼問題，就是它們熱心的叫人害怕。”白澤也在神識里迷惑道。“如果說這些姌妖真沒有不良居心的話，那作為一個才加入陌生族群不到三月的新集體，這也太無私了。”
“事出反常必定有怪。”陳珂分析了下情況，“這些行為既然與姌妖的天性不符，那麼它們肯定是帶着什麼目的刻意去做的。”
“只是目前我們看不出好與壞，也沒有任何線索跡象，哪怕告訴外人，他們也不會相信的吧。”小熊貓則在一旁替陳珂為難道。
眾人如今只是鐵山城的外客，而且不日就要離開，突然詆毀人家的一員新進大將，可信度實在太低。
“且看着吧，多逛逛多瞅瞅，實在不行，豐月節后我就告訴安曉師叔，讓她去提醒鳩摩仇。”陳珂暫時作出了決定。
不管怎麼說，作為安曉師叔的朋友，自己一行人臨走前，還是有必要讓牛頭妖王了解到這個情況的。
至於之後怎麼調查處理瑟麗，那就是人家的事兒了。
接着陳珂帶着白澤和小熊貓又在下城區遛了好幾圈，到底也沒有發現任何異狀，於是只好悻悻回了宮殿。
想起器靈的事兒，陳珂遂找到鳩摩仇，大妖王如同意料之中那般爽快的答應了他想要進入鑄造大廳學藝的請求。
“說吧，你想打造個什麼玩意兒？”燥熱的大廳里，一個皮膚黝黑的壯實地精一邊把手中的火團揉來揉去，一邊頭也不回的問陳珂道。
這位鑄造大師當真高傲，哪怕陳珂是被它的城主給送進來的，身邊就站着傳信的親兵，人家還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
地精背對着陳珂，一團明亮的金屬火焰正繞着它粗糙的指間不斷流動。伴隨着地精的手勢，融化的金屬慢慢凝固，幻變成一副長劍的形狀。
然後趁着這寶劍還沒有冷卻，地精的身軀法力大漲，口中念念有詞，操起手邊的一柄鐵鎚就快速揮舞起來。
落錘陣陣如風，節奏明快流暢，強勁卻無比精確的敲擊間，陳珂能明顯感覺到有許多能量正通過鐵鎚往那寶劍上匯聚。
也不知持續了多久，鼓點般的錘擊終於停止了，劍身褪去火熱，只留下了一枚枚華美的水藍符文。
“果然是大師，只靠一柄粗糙的鐵鎚，就能在兵器上鐫刻符印，附加屬性法力。”見此情景，白澤忍不住在神識里開口稱讚黑地精道。
“敢問大匠作。”陳珂見白澤都在欣賞這壯鐵匠，於是恭敬的施禮后開口道：“您可有能煉化器靈，製造兵器之法？晚輩想學。”
“對不住，沒有！”不成想這黑地精的一句話，差點沒把陳珂給活活噎死...
“你不要搞甚反了。”就在陳珂驚訝間，老黑壯漢地精把手裏的寶劍隨意的丟在一旁，扛着鐵鎚轉過身來沖他不滿道，“先有兵器，然後才有器靈。”
“器靈乃是神兵法寶長期汲取法力精華，又與主人心意相通後日積月累，逐漸產生的秉性與意識。你讓我先造器靈，再打兵器，這空中樓閣般的事兒，老夫可做不到。”
黑地精的大夏話倒挺流暢，還講明了器靈產生的原因，以此來說教陳珂。
“那大師。”被黑地精這麼訓過之後陳珂才明白自己把流程弄反了，於是熊妖接着請示它道，“我要怎麼樣才能鍛造出一把好的兵器，從而擁有器靈呢？”
“那你告訴我，你愛你的兵器嗎？關心她，照顧過她，理解她的心思嗎？”黑地精聽完陳珂的請教，捋着彷彿還在燃燒着火星的大鬍子，質問他道。
“額，愛？照顧？”陳珂一聽都迷糊了，這好端端的學習煉器技藝，怎麼搞的像是在追女朋友似的？
“切~”看着陳珂一臉迷惑的樣子，黑地精老頭露出自己那細小的尖白牙齒，發出了一聲嘲諷。“我就知道你沒有。恐怕你連自己想要什麼樣的兵器都沒搞懂吧。”他無情的拆穿陳珂道。
“兵器法寶不僅僅是道具武器，更是你的戰友，你的兄弟，你的姐妹，你的戀人。”從這老頭嘴裏說出了一番驚天動地般的言論，“只有經歷無數次生死鏖戰，你的兵刃才能被灌注你的意志與熱血，同仇敵愾。唯有朝夕相處，日夜呵護，你的法寶，才能生出與你一樣的感情，共同進退。”
“像你這樣毫無情感，只有目的要求。哪怕給上無數天材地寶，強行煉製出什麼頂級神兵，恐怕攜帶個成百上千年，也無法感化出器靈來。就算有，也會和你心意不通，毫無協同。”
“我說的對吧，老婆。”激情慷慨的說完這番大論，這壯實的黑地精還努動他那肥厚，掛滿胡茬的嘴唇，極其熱情，親切的大大吻了他手上的鐵鎚一口。
“額，老婆？”陳珂開始還沒聽懂這老地精嘴裏喊的是個啥，最後見他在跟那枚黝黑鋥亮的大鐵鎚膩歪，方才知道這聲老婆，竟然是對其鑄具的愛稱。
不過更讓陳珂驚掉了下巴的是，這柄看起來樸實無華，質地也就是純粹精鐵的大鎚，在地精親上去的那一刻，竟然微微顫了兩下，給人的感覺似乎真的是在害羞臉紅！
“好傢夥，它竟然連鐵鎚都培養出器靈來了，還把她當成了自己老婆！”神識里的一老一少這下也反應了過來，忍不住驚呼道。
“我跟我老婆親熱，你插個什麼嘴！？”黑地精很不滿意陳珂的突然講話，被打斷了溫存時光的它撇嘴道。
“老婆，你不要生氣，我先訓訓這小子。”說罷，它又親了大鎚一嘴。
“額.......大師，我明白這器靈需要時間培養了。”陳珂已經被這愛錘成狂的地精給驚訝到腦子不太夠用了，稍微平復了下心境后他才繼續道。
“其實我是想從您這裏學一些上好的制器與刻印之法，鍛造一把好兵器。”
“實不相瞞，晚輩無意間得到了一副殘缺的無主器靈，所以才來看看能不能利用到它。”他怕這老頭誤會自己的意思，見那親兵已走，只好把拱手實情說了出來。
“哦？”老地精一聽說陳珂撿了個有器靈的殘兵，臉上迅速從不耐煩換成了一副猥瑣鄙夷的神情。
“原來你是偷了人家的老婆呀！”它眯縫着眼，撇嘴嗤笑道。
就連它身邊的鐵鎚，恍惚間，陳珂都感覺那傢伙也在跟着點頭嘻嘻。
“媽的，我不過就是撿了一把殘兵，這就成了給別人戴綠帽子的牛頭人了？”熊妖此刻感覺自己都快跟鳩摩仇一樣長出雙牛角來了，他不禁暗自腹誹道。
不過現實里，他卻還是繃著笑臉給老地精點頭哈腰，連連稱是。
“給吧，這本五行煉器是我九十年前跟一個人類鑄師比試贏來的獎品。”不過陳珂到底是城主交代來的人，老地精提着鐵鎚，不對，是帶着它的老婆翻箱倒櫃半天後，終於把一本塵封的秘籍甩給他道，“其上的煉器技藝只需法力爐鼎，不用鑄造打磨，倒也蠻適合你的需求的。另外，我還給其整理加註了刻印之法。”
“不過年輕的客人啊。”老地精待陳珂把書卷收好之後告誡他道，“我勸你還是自己有空打造個趁手的兵刃，再慢慢培養出器靈為好。”
“這造法寶不是偷老婆：外面現成的更香。”
“倘若你強行將那撿來的器靈重新塑形，卻無法和它建立好穩定友善的關係，那麼事倍功半不說，威力也會大大折扣。”
“到頭來，甚至還會臨敵叛變，噬主害己。”
陳珂聽着這番話，臉色也逐漸嚴肅起來。
當日在晦暗原，玉杖反叛女魃的行為雖然救了大家一命，可那兵主相爭的激勵景象，至今還讓他記憶猶新。
老地精到底是一代鑄造大師，雖然有些看不起陳珂的行為，卻還是語重心長的向他交代了一大堆注意細節。
“多謝大師！”陳珂聽完后深然一禮，並表示這幾天自己有空就還會來聽老師傅講授技藝。
“得到了一本煉器秘訣，倒也不算毫無收穫。”回去的路上，小熊貓蹲在陳珂肩頭，盤點今日的結果道。
“只可惜我不是戀物癖，這黃毛角色，看來是當不成啦。”陳珂則是拍拍自己胸口，自嘲般笑了笑。
如今懷中的碎鋒桀驁不馴，跟自己毫無交流，真要將它煉成制合用的兵器，不知等到什麼猴年馬月。
“對啊，剛才那黑矮子也說了，這器靈和主人的關係是兄弟戀人居多，說不定它還是個男的呢！咱們少碰它為妙。”小熊貓這孫子慣會挑撿事物最噁心的一面，然後拿出來吐槽。
“回了大夏再說吧。”陳珂用咒絲撫平被小熊貓的話語給激的更加暴躁的碎鋒，望着鐵山城掛滿玉米穗的宮牆笑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