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連人格都喪失了
第二天一早，鈴聲就響了。大家早知道七點要出早操，但還是有很多人等鈴響了才從床上爬起來，手忙腳亂地搶洗手間。黃家歡習慣早起，鈴聲沒響就把該乾的事幹了，幾乎是坐在那裏等鈴聲。
非洲黑人也早被黃家歡叫醒了，所以，他們這個房間是第一個趕到操場的。其次是日本太郎。他見了黃家歡像不認識似的，黃家歡便也懶得跟他打招呼。
一半人還沒到場，基地長就到了，背着手站在那裏，臉色很陰沉。稀稀拉拉又有一些人到了，基地長就大聲喊，分三排站，一個區一排。女生區排前面，其次是一區二區。大家忙就調整位置。黃家歡見學強已經到了，六個女生，只有惠穎和日本女生沒到。
基地長也不管，大聲喊：“立正！”
所有在場的人“刷”一聲都站得定定的，然而，各人的站姿卻大相逕庭。有人把雙手垂在胯間，有人把手背在身後，有人把胸挺得筆直，頭卻抬得高高的，尤其是那日本太郎頭抬得比誰都高。黃家歡就在心裏嘀咕，叫你望天望太陽啊？很快他又想，難怪日本國旗像太陽，所以，日本人的立正才像是望太陽。進而又想，這不是“盼日”嗎？
他便忍不住笑起來。
好在，黃家歡站在後排，基地長沒看見。
正想得迷迷糊糊，就聽有人噓起來，隊伍中一陣騷亂，黃家歡順着大家的視線看過去，便見惠穎和日本女生跑過來，兩人還挺合拍，都穿着藍色運動服，惠穎頭髮長，在後面扎一束馬尾，那馬尾就一甩一甩。日本女生留着短髮，跑得就只見飄揚的發不見臉。
基地長再次大聲喊：“立正！”
又是“刷”地一聲，各人擺出各人立正的姿勢。
基地長問：“剛才是誰噓？”
沒人說話。
基地長卻指着跑過來的惠穎和日本女生說：“你們站在外面。”
兩位女生忙剎住腳步，很尷尬地站在隊伍外。
基地長把目光收回來，再次投向大家，問：“剛才是誰在噓？”
還是沒人說話。
基地長說：“我希望他自覺站出來。”
同樣沒人站出來。
基地長的威信似乎受到了挑戰。他說：“很好，非常好！”
說著，向前邁了兩步，離第一排的女生只有半步之遙，便注視她們，問，你們誰知道剛才誰噓？四個女生都搖頭，他便逐個逐個地問，你知不知道？問到誰，就死死地盯着誰。還是搖頭，還是沒人說話。他就退了兩步，叫惠穎和日本女生入列。
惠穎和日本女生入列后，他便大聲說：“第一排，向右轉，齊步跑。”
他也向右轉，也齊步跑，一邊跑一邊說，繞着操場跑，跑到我叫你們停才准停。他說，快點，快點！
然而，自己卻慢下來，卻往後退，退回原來的位置，他再次向前邁了兩步，沒有像對付女生站得那麼近了，也沒有逐個逐個注視，只是說，你們也不知道嗎？依然是沒人回答。他又下命令，向右轉，齊步跑！
第二排又跑了起來。他不再跟跑了，只是大聲叫：“跑到你們跑不動為止。”
從第二排收回目光，又投向第三排，音量一點不減，你們是跑還是說？黃家歡心裏卻想，那噓的傢伙也太無聊了，你就不能勇敢站出來？你就不能捨棄自己救大家？害得大家受罰跑操場！
基地長得不到答覆，又下命令了：“向右轉，齊步跑！”
三排人分三塊，繞着操場跑，跑到一半，後面兩排男生超過了女生，就聽到基地長大聲吆喝，快點跑，跑快點！就聽見他叫，跟我斗，你們竟敢跟我斗？你們還不夠班！有人跑了一圈，經過他面前，也沒人要停下來，但他還是叫，繼續跑，繼續跑！
操場上只有兩個人沒有跑，一個是基地長，一個是一直站着等基地長向學員們介紹的教官。本來，基地長說幾句話，就把教官介紹給學員們，然後，由教官指導他們操練，這會兒，計劃全打亂了。那教官就一直站在一邊看，他發現，有兩個人的體質是非常好的，那個相對個子矮一點的中國人，跑得很輕鬆，還有那個日本太郎，你叫他沒完沒了的跑下去，他也不會疲倦。
開始有人掉隊了，先是女生，六個人有五個人跑不動了，只有牛高馬大的美國女生還在跑，跑到基地長面前，他說，很好，很好！說你不用跑了，可以休息了。美國女生就停下來，其他幾個女生受到鼓舞，使出最後衝刺的勁，跑到基地長面前，他卻說，誰叫你們停的？繼續，你們繼續跑。
惠穎不服氣了，問：“為什麼她可以不跑，我們卻要繼續？”
基地長說：“我喜歡叫誰跑就叫誰不跑，喜歡叫你們跑，你們就要跑！”
惠穎說：“這不公平。”
基地長說：“什麼叫公平？我就是公平。在這裏，在培訓基地，我的話就是公平！”
他說，跑起來，跑起來！
美國女生就對基地長說：“她們跑不動了。”
基地長問：“你想跑嗎？”
美國女生愣了一下，便不敢說話了。
男生也有人掉隊了。美國女生在女生中是最強的，但那美國佬卻是男生中最差的，跑着跑着，他雙腿一軟，就趴在地上了。基地長大聲吆喝，站起來，繼續跑！
學強舉起手，說：“我有話要說。”
基地長問：“你要說什麼？”
學強說：“我要揭發那個人。”
基地長說：“再跑一圈才來告訴我。”
學強說：“再跑一圈很多人都不行了。”
基地長說：“不行也要行。”
其實，他很清楚是誰噓的，只是竟沒人站出來指證，因此，他必須懲罰這些人，必須讓他們知道，不聽他的話，會是什麼樣的一種下場？挑戰權利必須付出代價！
有人頂不住了，那個個子高的中國人屈服了。早你幹什麼？早站出來，他會表揚你，這時候才站出來，你連人格都喪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