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才藝
全草場肅穆一片,只有章兒勝在上頭高聲呼喊:“南越素來注重女子的才華,所以第一局便是比拼才藝,請諸位小姐盡情施展自己的才華!太后將從裏頭選出十位小姐進入下一輪。好,各位小姐請開始吧。”
一聽此話,眾人皆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畢竟她們乃名門世家的千金,琴棋書畫是兒時便勤學苦練的東西,還怕拿不出手嗎?
然而祁千凝卻是煩悶起來了,才藝?她天天在將疆場上廝殺,哪裏會得才藝,當場殺幾個人還差不多。
就在她抱怨自己無才之際,草場上已有幾位小姐表演完畢了,或是清歌或是獻舞,總之技藝卓絕,惹得在座男子傾心不已。
“母后,您還滿意嗎?”
“宮裏頭這些女子多了去,哀家早就看厭了,就不能有點新鮮玩意兒嗎?”太后打了個哈欠,呷了口茶,語調悠悠,似是對這些表演不以為然。
下一位表演的是祁瑤憐,只見她緩步移至草場中央,跪下身子,頗為恭敬地道:“太後娘娘,皇上,憐兒為您們獻上一支舞。”
祁瑤憐雖然是對這二人說的,眼眸卻一直流轉在他們二人旁的陌蜮銜身上。她的聲音極為輕柔,禮數亦是周全無怠忽,熱的眾人嘖嘖稱讚。
“這是丞相府家的二小姐吧,果然與那大小姐不一樣,一個溫柔可人,一個暴戾無常,當真是一個娘胎爬出來的嗎?”
“那還能有假?丞相只娶了一妻,除了那個追風將軍,一家子皆是品行端良之人。聽聞二小姐正是因為性子柔,總是被她那刁蠻的長姐欺辱。”
“不是她性子柔,是那追風將軍脾性兇殘,哪家娶了這樣的女子真是倒了八輩子大霉!”
祁千凝就不明白了,這夥人夸人就夸人,總是要連帶着指摘她作甚!從前稱道陌蜮銜就是如此,而今誇讚祁瑤憐也要總將她穿入話題里,她真是天大的冤屈無處申,惱人的緊!
這番竊竊私語在草場處處可聞,傳進陌蜮銜的耳里時,那可真叫一個舒心。不知為何,瞧着眾人指摘祁千凝時,她那副有苦說不出的模樣總是讓他心裏甚為歡愉。
草場上,祁瑤憐着了一襲流蘇玲瓏舞裙,隨着《舞鶯》這曲名篇響起,她輕移蓮步,婀娜身姿,宛如一隻飄逸的鶯鳥在枝頭上婆娑起舞,那畫面使得在座的男賓心動神馳,目光總是不經意地流轉在她倩麗的俏影里。
祁廑的眼眸里埋着忻忻得意之色,卻不表露出來。而白蔓卻高抬首,面上溢出得意,恨不得昭告全天下如今在草場上表演的女子是自己的女兒。
雖說祁瑤憐不是什麼真正的溫婉淑女,但她的容貌在南越確實也算數一數二的,要想迷倒區區幾個公子哥倒不成什麼問題。
而將軍府席坐上的秦鍺便是其中一員,但見他手中飲完的酒盞遲遲未曾放下,愣在了半空中,眼眸一直望着祁瑤憐的一顰一笑,耽溺其中。
身旁的秦觀瞧他這副失神樣,不禁打趣道:“大哥,你是迷糊了嗎?”
秦鍺被他的嬉笑音喚醒,這才放下酒盞,輕咳了一聲。
“阿觀,你又潑皮了。”
“哼,大哥,你該不會是迷上這個壞女人了吧!阿觀可告訴你,這女人可不是好的,總欺負我凝姐姐,阿觀不喜她,大哥可得擦亮眼了!”
這時,一旁的秦媚也發話了。
“阿觀,莫要整日凝姐姐凝姐姐的,你的姐姐是我,整日喚着別人作甚。”
“才不要,我就喜叫凝姐姐,你管不着我!”秦觀撅着個嘴,將身子一側,不去理會秦媚。她總是讓自己遠離祁千凝,時日一長,他的心裏就厭煩了秦媚。
“你!”
秦媚眉毛微蹙,從前秦觀可是整日跟在她屁股後頭,寸步不願離,如今可倒好,竟為了祁千凝疏離她,還敢與她這個做姐姐的頂嘴,性子亦愈來愈暴戾,叫她如何不厭惡這祁千凝。
然而她的怒氣還未全然投向祁千凝,便被一尖厲嗓音打破。
“下一位,將軍府三小姐,秦媚。”
聽聞自己的名字,她趕忙整理了面上的不悅,將之轉變為平日裏清冷的神色,緩步走了出來。
她一出場,眾人目光則不約而同地轉向這裏,就連樹上的鶯鳥都停止歌唱,被她的容貌姿色所吸引。
但見她一襲妃色流仙長裙,全身上下穿戴着由金絲玉等名貴珍玉製成的罕有飾品,無論是她的舉止,亦或是氣質皆超塵脫俗,將軍府的顯赫與氣度便在她的一舉一動中顯露無疑。
而她的面龐,那是絕不同於平常女子的魅惑,雙目似一汪潭水,深邃的讓人墜入其中,雙唇微翹,一抹嫣紅覆上去,嫵媚亦嬌艷,讓人不禁浮想聯翩。不施粉黛尚且攝人心魄,而今塗抹着精緻的胭脂,更是讓人難以自持,南越第一美人的稱號屬實當之無愧。如果說祁瑤憐的美是顯於皮囊,那麼她的美則是滲入骨子,危殆卻又勾人。
原先佔據着目光的祁瑤憐如今已被忘卻了去,她的心中不禁忿忿難平,只見她滿眸蘊着嫉妒望着草場中央的女子,卻遭到祁千凝好一頓冷嘲熱諷。
“喲,二妹妹,作何又生起氣來了,難不成是妒忌旁人比你美?要姐姐說啊,妹妹還是罷了吧,這可是南越第一美人,你可還真是比不上。”
“你閉嘴!賤人!瞧瞧你這平庸的樣子,你也配挑剔我!”祁瑤憐輕聲回嘴,小心掩藏自己溫婉面容下的狠毒心腸。
“我平庸又如何?妹妹還不是比不上秦家三小姐,只要有她在的一天,你就是要被艷壓下去。嘖嘖嘖,姐姐還真是替妹妹難受呢。”
“賤人!你閉嘴!”
祁瑤憐一個巴掌欲下去,卻被祁廑搶先攔了下來。
“憐兒,大庭廣眾之下,你這是要作甚?”
“爹爹!這賤人一直在嘲諷我!你叫憐兒如何忍得下這口氣!”
祁千凝一臉得意的食着點心,不時向祁瑤憐投去幾個挪揄的眼色。反正這祁廑極愛面子,他們壓根不敢在公眾場合對她還擊,而她就不一樣了,世人眼裏的惡徒做出什麼根本就不值得驚詫。
草場。
“太后,皇上,媚兒想為諸位獻上一曲《春月鴛》。”
“《春月鴛》?那可是雙人共彈,難度頗大,歷來無數名士皆是百嘗不得,你確定要彈奏此曲嗎?”
“答陛下,正是,所以還望皇上能同意憐兒能邀請一人上台。”
“你想邀請誰?”
“答陛下,臣女想邀彀碭王共奏一曲。”
聽見彀碭王三字,太后立即斂去疲怠的神色,凝望眼前的女子。陌蜮銜卻是一怔,似是並不知曉此事。
“雙人彈箏,你們二人當真可以?”
“答陛下,媚兒曾有幸與彀碭王同彈此篇,想必還是得心應手的。”
私下同彈此篇?此曲可是謳歌愛情的名篇佳作。陌蜮澈瞧了一眼陌蜮銜,似是明白了什麼,瞬即勾一勾唇角,應允了。
“既如此,朕允准了。”
高座上的太后俯視着底下的女子,眼眸里流露出異樣的情緒,不似憤怒也不似喜愛。
席位上的陌蜮銜知曉秦媚是個自尊心強的主兒,不想駁了她的面子,所以迫於無奈只得緩步走了上去。
兩人並肩坐下,四手聯彈,契合的箏聲登時響徹整個草場,悠揚曖昧流轉於其中。
男才女貌,默契十足,從未有過半分不和諧的錯弦出現,屬實是一副心曠神怡的畫面。下頭小姐們的羨慕流於眸前,相較於秦媚,她們確實自愧弗如,黯然失色,只能默默在心頭翻起一陣酸意。
而祁瑤憐卻不同於眾人,她並不覺得自己比秦媚差,所以心頭的嫉恨比羨慕更甚,那嫉恨噴薄而出,緊緊攥着的手心便被她尖厲的指尖漬出猩紅。
看台上,皇上的欣悅之色顯起。
“妙啊!妙啊!你們二人默契神會,將這《春月鴛》演繹的如此生動,簡直再現當年鴛妃與太上皇的琴瑟之好,情投意合!你們二人究竟是何時練成的?”
“答陛下,媚兒與彀碭王初次相遇時便將此曲幾乎天衣無縫的共奏了下來,媚兒當時也是驚詫不已。”
“哈哈哈,你們二人當真是天生的默契,一對才子佳人啊!”
此話一出,底下眾人不禁議論紛紜。
這首曲子原就是鴛妃與太上皇在春月湖畔二手共彈而成,那二人也一直是真正愛情的代表。如今陌蜮銜與秦媚聯手彈奏,曖昧之情已是昭然若揭。
“難不成這二人當真有私情?”
“倘若如此的話,追風將軍那傳聞又是怎麼回事?”
“興許是追風將軍自己放出的消息吧,瞧上了彀碭王的皮囊卻又得不到他的憐愛,便想着拆散這對有情人!”
瞧着眾人將祁千凝貶低的一文不值,秦媚不禁微勾唇畔。其實,這本就是她的計劃,借這一曲《春月鴛》向眾人宣誓主權。陌蜮銜只配的上她秦媚,而那祁千凝不過是妄圖爬上彀碭王床榻的痴心妄想之人。
陌蜮銜卻不在乎旁人的議論,但見他不改從容面色,未言隻字片語,只是靜默地佇立着。
可那聲音卻愈演愈烈,人人似乎都在聲討祁千凝的插足惡行,甚至於都傳到了看台上的太后耳里,只見她向身旁的婉如輕聲詢問道:“誰是追風將軍?”
婉如輕輕指了指那頭,還未等蘇玉望去,便見四五飛刀從草場中央劃過,直入崔夫人的席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