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港口
何春生觀察了金宏道一路,看他的言行,看他的風度,這個人給他的感覺與所有的高麗人都不同,舉止落落大方,講話更是有格局,都不是站在自己的小角度,有一種為國為民的大情懷。
要是一般人,在這種人面前早就跪了,三言兩語就被對方給折服了,忽悠得找不着北。
可是他們這幫人早就跟着梁川,這種雞湯一天三餐起碼喝兩頓晚上還要熱了再溫習一遍,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哪裏會有會半點為高麗人的觸動?觸動個屁。
還好金宏道也不是為了感化何春生,否則兩人三觀不同,肯定要再出點什麼事來。。
高麗人對商隊的到來並不十分熱情,何春生也算走過不少的地方,與女真人契丹人還有北方一些小草原的首領部落都做過生意,他們的態度十分的積極,對貨物的渴望也十分迫切,倒是在高麗這邊,完不不是一回事。
他們看到商隊,先是意外,然後是好奇,想知道商隊送來的是什麼貨,但是他們並不會上手,只會看不會買。
何春生也奇怪這是什麼操作,後來他才知道,原來不是高麗人不需要這些貨,南方的貨在他們這裏同樣緊俏,但是他們手中沒有錢,所以他們只能遠遠地看着,並沒有多少人敢直接出手!
高麗那一批頭部富豪,大多都集中在北方的漢陽城裏,離北方越近,越有錢,到了南方的這些個地方,大多都不
怎麼景氣,他們如何能買得起南方的貨?
反正這一行不是真正來賣東西,也就無所謂了,不過若是真有下次,何春生無論如何也不會把東西送來高麗,這賣給鬼?
越是往南方走,路越不好走,可以說是沒什麼路,商隊的大馬車有時候要繞遠路,才能繞過一些山頭,這些崎嶇的山路只有行人才能越過,馬匹都不好運輸。
高麗從來不會去重視南方這些地方的交通建設,對他們來說,高麗就那麼大,一天走不完就多花一天的時間,最多十天的時間,總能走完想去的地方,這麼小的地方,搞建設卻是大投入,根本沒有什麼必要。
兩個人都在暗自互相觀察,金宏道看何春生這個漢家人也看出一絲異樣。
一路上何春生不管看到什麼,他的心態極穩,任何事情都不能讓他有一絲的波瀾!
最大的問題就是這小子壓根就不賣貨,路上但凡碰上哪個過路的多問兩句,就被這些契丹人給轟得遠遠的!
人家做生意都是笑迎八方客,哪裏有這樣把財神爺拒之門外的。
不過金宏道也猜得到,要去全羅道找那條大海船的,肯定不是一般人,他就繼續看着,等着事情的真相浮出水面,並不着急!
不過高麗也一個現象,往南方會越太平,這裏的老百姓活得很麻木,不管看到什麼聽到什麼,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看到商隊也不像北方的高麗那麼意外,更像
是與他們沒有關係一樣。
怎麼會這樣,何春生很奇怪,也沒有多問。
只要當作沒看見,這些事與人就與他們沒有關係!
一個奇怪的國家啊,老百姓怎麼與當官的差這麼多,好像這些都不是自己需要去理會似的!
看看南方的大宋,汴京城裏早些年,酒樓里討論最多的就是天下局勢,打契丹打党項為的就是多收一寸故土,哪個青年不熱血,就是賭檔里的賭徒,輸得傾家蕩產,出門也敢仰天大笑要從容報國去!
哎,畢竟這些不是自己人啊,他們只是一些可憐的異族人。
活得這麼累了,飯都吃不起,哪有那份閑心來管他人的鳥事?
就這幫當官的,一天不愁三餐的,能騰出腦子來管管明天誰坐那把金椅,其他人嘛,就算了。
一行人往南接邊趕了八天的路,終於到了全羅道。
時間已經快接近南方的元節,雖然高麗人不過元節,但是要到了這個時候,何春生的心情就開始躁動了起來!
他想自己的妻小,想老頭子的身體,想姐姐的生活過得如何,自己遠在北地,可是到了團圓的時候,哪一個漢家人想的不是自己的親人,就算賺得再多,地位再高,可不就是為了過年過節的時候,能回到鄉里,好好在親朋跟前炫一把!
偏偏得在這個鬼地方喝西北風!
什麼鳥地方,窮得狗都不想這種地方撒尿!
不過這地方一聞,就有一種海風的味兒,應該是
離大海不遠了!
這地方連‘城’都沒有,頂多算一個小鎮級別,有城也沒用,能防得住誰?要防住誰?
遠遠的全羅道最大的官兒李洮已經帶着人馬在郊外遠遠地候着。
這麼大的陣勢,還沒有到過全羅道的何春生馬上就起了疑心。這金宏道難道事前跟人家通過氣,地方上給百子在這裏等候嗎,還是說這一切早就大家都安排好的?
李洮手下的人小心地走了過來,將金宏道的馬韁牽好,至於何春生一行人,他們連看都沒有多看一眼。
看來,他們對金宏道是真的很忌憚!
這。。
這個左都御史在這裏就這麼好使?以前他何春生好歹也在天子腳下呆過,知道什麼個行情。
京官的權力是真的很大不假,但是在汴京那個地方,天下掉下一塊磚頭能砸中三個二品官的地方,大家多少都不會互相拆台,權力大了也不會互相怎麼著,彼此留點情面朝堂上見。
地方上的官員可不會買他們的賬,所謂天高皇帝遠,縣官不如現管,他們更怕地方上直接管轄的領導,京官再大,對他們來說不好使!
但是也有個別例外,比如京官是帶着任務或是什麼重要的工作來的,那就得認真對待,不把人家當成一盤菜,自己就得被別人當成韭菜來割了!
李洮湊到近前想跟金宏道套幾句親乎,金宏道的臉冷得如同霜一般,眼神沒有在他身上逗留超過一息,愛理不愛理道
:‘你就是李洮?’
李洮好歹也是一方父母官,這時候跟一條哈巴狗有什麼區別,還得看別人臉色!關鍵眼前的人還不給好臉色!
‘你安排一下,這些人一定要妥善地安排個好的去處!’
‘好的,世子殿。。’
李洮還沒有說完,金宏道的眼神如刀一般掃了過來,看得李洮一個哆嗦。
為官多年的他一眼就看得懂眼前這位爺要讓他做什麼,不讓他做什麼!
‘好好好,下官明白!’
何春生遠遠地離着二人,沒聽仔細。
他也不關心住在什麼地方了,好不容易來了全羅道,他就是要找夏德海!
‘這位大人,能否打聽一些事情!’
李洮一聽旁邊何春生的聲音,腰桿一剎間好像直了起來,連臉色也不再那麼謅媚了。。
‘嗯哼,你是?’
金宏道接過話,道:‘這位是我的朋友,何春。’
一聽連金宏道都幫他撐腰,李洮也不敢怠慢,輕聲問道:‘你要打聽什麼人,本官若是知道,一定相助!’
金宏道說是他的人,那就是自己頂頭上司,官職不清楚,規矩清楚了就可以!
他可不敢拿自己的前程來鬧着玩!
‘前些日子可否有一條南方的海船在大人這裏靠岸,船上應該有不少的漢人!’
海船!
李洮不禁打量了何春生幾眼,又聽他的口耳與那夏德海相似不已,馬上就想到了,這幫人就是來找夏德海的!
‘你是要找夏德海吧!’
李洮輕聲一說,何春
生終於激動了,連日的奔波有了方向,終於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是有這麼號人,怎麼你與他很熟?’
豈止是熟!
何春生連忙行禮道:‘大人行個方便,讓我與他見上一面,我這裏帶了不少的東西要送與他!’
李洮一看,嚇了一大跳,怎麼這幫人都是契丹人?
還好跟過來的是金宏道,要是別人的話,他萬不敢接下這個人情!
金宏道騎在高頭大馬上,點頭示意了一下,李洮這才回答道:‘你隨我來吧!’
李洮先安排金宏道住下,就在自己的官邸,整個全羅道也算他的屋子最好了,別的地方都有辱他的身份!
至於何春生,李洮有一說一,直接就領着去見了夏德海。
海面此時已經冰封了起來,海船都出不去,還好海港裏面並沒有結多厚的冰,船還能動一動,海船修了一半,因為缺少材料停了下來,正在海港里孤零零地漂着。
船頭上站着一個男人,北風雖冷,他依舊穿着一件單衣,手裏握着一根望遠鏡,正在看着自己這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