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我把我媽分出一半給你
第二天,王富貴跟在姑父後面,就去拜師了。
朱大昌家在村裡,一個院落,沒得院門,裏面一棟二層的樓房,不過是瓦屋的頂,這地方流行這種,是姑父家的一個遠房姨表侄子,論輩王富貴應該喊哥。
冬暖夏涼,也美觀,純外國的那種,上面也是平的,看着就象個棺材,王富貴就不歡喜。
朱大昌四十五六左右年歲,瘦的跟麻稈似的,頭髮有幾縷白髮,八字小鬍子,標準一個二五老頭子,但眼晴卻是亮晶晶的,一對眼珠子,好像會發光一樣。
朱大昌跟王富貴姑父也常來往,讓王富貴兩個坐下,又回頭喊叫:“來客人了,泡兩杯茶哈。”
然後一個女人就走了外來。
王富貴眼珠一下子就瞪的雪圓了。
這個女人,居然就是車上的紫衫女子,不過今兒穿的是紫裙子,而不是紫衫了。
紫衫女子也認出了王富貴:“是你。”
“怎麼,你們倆認得。”姑父和朱大昌都有些奇怪,朱大昌的眼中更是藏着猜忌之色。
“他就是前天在車上打那個流氓的小夥子啊。”
紫衫女子解釋道。
“這還真是巧了。”
姑父聽了,呵呵笑,對朱大昌道:“有緣分啊,這徒弟,你篤定得收啊,你看他先可就是幫上夏香了呢。”
“收,收。”朱大昌也樂了:“夏香回來跟我說了,說有機會要多謝人家,想不到他自己就找上門了,好,王富貴是吧,我就收了你做個徒弟了。”
王富貴當真是驚喜交集啊。
學手藝什麼的,其實再一說,重要的是,紫衫女子竟然是夏香姐啊。
他立馬站起身來行了拜師禮,喊了師父又喊了師娘,然後也就曉得了嫂子也是師娘的名字:胡夏香。
朱大昌四十五了,胡夏香才二十五,有一個四歲的小丫頭叫樂芸,還有一條狗,叫巧克力。
說是喊師父師娘,實際上現在沒得以往的陳規陋習了,拜師禮什麼的就沒得了,但要跟學校學生一樣,交點學費,但也不便宜,五千塊。
說好了,三年內,朱大昌教好就可以滿師了,師父家的事,都要幫着干,師父說一就是一,說二就是二,管吃喝,但不給錢。
王富貴就在朱大昌家裏住了下來,正式開始了他的人生一大轉折——學徒。
在朱大昌這裏,王富貴有一種家的感覺,這種感覺不是朱大昌給他的,而是胡夏香,或者還有樂芸,還有巧克力。
王富貴很勤快,什麼事都干,從外面回來,或者幹活累了,胡夏香總會遞上一杯不冷不熱滿口茶,說一聲:“辛苦了。”
她的聲音很柔軟,聽到耳朵里,就象蜂蜜一樣,能一下甜到心坎里去。
她的笑容很美,王富貴每回都認為自己眼花,每回都想看仔細,卻好象總也看不清楚。
只有在晚上休息的時候,他才會清楚的記起胡夏香的笑臉來,心中就甜絲絲的,想:“夏香姐一直會這樣對我的吧,我幹活回來,她都會遞碗滿口茶,說一聲,辛苦了,要是一直到七十歲都這樣,該有多好啊。”
胡夏香實際上不歡喜王富貴叫她師娘,說聽着彆扭,她讓王富貴喊她夏香姐,輩分也不亂。
樂芸也不歡喜,聽到王富貴喊師娘,她不明白,就牢牢抱着胡夏香脖子,小眼裏滿是敵意的盯着王富貴。
不過王富貴本身是孩子,又特歡喜孩子,也特會哄孩子玩,所以沒得幾天,樂芸就對他熟絡了,然後突然有一天對他說:“我把我媽分出一半給你。”
把王富貴樂呆了。
巧克力也跟王富貴親,王富貴到哪裏,它就跟到哪裏,偶爾王富貴跟着朱大昌外去,巧克力就沒跟着。
回來,大老遠的就會搖頭擺尾的上來迎,直接朝身上蹭,那個親熱的樣子,總讓王富貴心裏覺得美美的。
王富貴以為,日子會一直這樣過下去,但變故卻不期而來。
朱大昌不歡喜在家坐診,他歡喜外去巡診,林南鎮合併后還是很大的,幾十個村子,每一個村子朱大昌都很熟。
朱大昌不僅僅是獸醫,實際上人的病他有時也看,例如崴了腳孤拐啊,魚刺卡了喉嚨啊,平常腫毒啊什麼的,他都可以治。
也包括請神中蠱解蠱合媒唱二人轉,朱大昌都拿手。
哪怕接生婆的活他都會幹,而且還真的干過,他還嗤之以鼻:“不就是跟生小驢一樣嗎?有什麼大不了的?”
在林南,很多人不曉得鎮長鎮一把手是哪個,但一提起朱大昌,那是路人皆知。
對朱大昌的本事,王富貴佩服得五體投地,而對朱大昌的勤快,他也十分佩服,這才是顧家的男人啊,後來他才曉得,這裏面,另有彎彎繞。
王富貴跟着朱大昌出診,給朱大昌拎箱子,打打下手,手藝也就順便學到了。
獸醫,技術性不太強,只要師父言無不盡的教,學起來還是挺快的,大幾個月時間,王富貴跟着到處跑,也着實學了很多東西。
到後來,朱大昌一般就是望一眼,嘴一努,然後就全是王富貴的事,喂葯打針,接骨綁板,像這類的各種事,王富貴全都能單獨幹了。
朱大昌的彎彎繞,就是跟着出診才發現的。
那是一個叫農貨隊的村子,住宿在一戶王姓人家,剛初秋,蚊子還很活躍,王富貴通常沾床就能睡着的,這晚卻讓蚊子鬧得睡不着,身上也有點悶熱,乾脆就到外面去涼快一刻兒。
王家後頭有塊打穀場,地勢偏高,無擋有風,王富貴走過去納涼,納了一刻兒涼,陡然看到不遠處的草堆里有響聲。
“不會是兔子吧。”王富貴來了興緻。
不過仔細一瞧不對頭,那是人,一對男女,正摟在那裏吧唧親着呢。
“偷人啊。”王富貴駭一跳,又暗自發笑,還有一嘎嘎好奇,就把身子放矮一點,偷偷的看着。
遠了一嘎嘎,看不大清楚,月光下,就好像兩條大白蟲子骨冗骨冗的動,偶爾還有女人的小聲喊叫,男人嘿嘿的悶哼聲傳過來。
奇怪,這聲音怎麼有點耳熟啊,好象是朱大昌的,不過這怎麼可能呢。
“不會吧。”王富貴認為不可能。
半個小時后,兩人完事了,女的走前邊朝屋裏去了,竟然就是王家的媳婦。
王富貴有印象,一個三十齣點頭的女人,不是太好看,但很結實。
“不是說王家大哥外去做木匠去了嗎?難道他老婆在家裏偷漢子?”
王富貴駭一大跳,把身子藏到打穀場一邊的草堆後面,生怕給王家媳婦看見了,倒不是害怕,他是替王家媳婦感到丟人。
那男的穿好衣服后還沒走,竟然在草堆那裏悠閑的抽起了香煙,火光亮了一下,一下看到他臉,王富貴驚呆了,居然真的是朱大昌。
“怎麼會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