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危機將臨
在回去的路上,秦慕容禁不住思考起自己的處境來。
迷茫!
是的,秦慕容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糊裏糊塗的來到一個陌生的世界,前世恩仇突然之間一筆勾銷,變得什麼都不剩。
哪怕是一個讓他曾經恨得想生吞活咽的敵人,現在卻也已經再也看不到了。
看不到他的下場,做不到讓他後悔來到這個世上,甚至對方興許都生活的很好,一輩子安然無恙的活到七老八十。
前塵往事,都沒有了關係,跟整個世界都沒有了關係。
那麼……在曾經的世界,他真的是死了。
在這個世界,他又活了。
那麼到底要做些什麼?奮進嗎?勇攀高峰嗎?
前世他做到了,站在某一領域的頂點,得到的卻並非是幸福,而是無盡的孤獨和無恥的背叛!
再活一次,他真的不想走曾經的老路,真的不想再經歷前世的苦楚。
可是生活就是這樣,睡在冰冷而堅硬的床板上,他希望有一床溫暖乾燥的被褥。
吃着稀粥一樣的東西,他希望可以擁有上好的美食。
招人白眼受人唾罵,他希望別人可以尊敬他一點,起碼不要面對所有人都卑躬屈膝……
還有兩個可愛的小丫頭,真正對自己好的人,不多。
秦慕容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情感,只能選擇讓她們以真心換來富貴。
而這一切追求,其實都是在向前走,向上爬,一步一步竟然還是走回了曾經的老路。
人生就是這樣,即便再強大的人,在它的面前也沒有什麼選擇。
什麼都不用做,衣食無憂,保全性命,生活幸福,受人尊敬……世上沒有這樣的事,這樣的人,一個都沒有!
他抬起自己的手掌,掌心微微發顫。
“身體太弱了,照這樣下去也不知道還能活幾年,還是先把身體弄的強壯一些才好。”
傷勢經過這些日子的調理已經好的差不多了,秦慕容心中也有了一份自己的鍛煉計劃。
最起碼,自己也要像普通人一樣,最最起碼,總要比小白小蘭有力氣再說。
正走着,突然看到前面有一個小小的攤位,落在街道邊角處。
一個滿臉憨厚的人穿着一身奇怪衣裳,張牙舞爪的正跟一個老婦人說著什麼。
“才十個銅板+,若是我算的准了,您十個銅板就買了一份未來,到時候自然逢凶化吉趨福辟災。若是不準,您就權當十個銅板買了一份貼心話,聽着也舒心不是?還能讓您高興起來,這一高興,吃飯都香,睡覺都穩,頭上的白髮沒準都會變黑幾根,再一口氣活過百歲去,別說四世同堂,便是五世都有可能!他日若是到了地下,見到列祖列宗,也好跟他們好好吹噓一番,再跟他們說老娘這輩子總算是把這家業給守住了,還守的很好,不虧欠祖宗了!”
老嫗一聽,皺起眉頭,更是伸手在對方頭頂敲了一下。
畢竟人老畏死,總說地下地下的,頗不吉利。
但老嫗打完人,卻直接拿出十個銅板扔到他的桌上,坐在對面笑道:“說吧,說的不好聽可不行!”
那人嘿嘿一笑,果然,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儘是好聽的話,把老嫗說的是心花怒放,臨走時還在攤位上扔了一枚銅板。
那人接過接過後起身相送,隨後趁着沒人注意,把銅板放進內襟暗兜里,然後睜着一雙雖然不大卻炯炯有神的眼睛,再次尋找自己的客人。
果然,又見一個滿面愁容的傢伙,便立即沖了上去,先是擋住對方的路,然後退了兩步,悵然長嘆,說道:“天高華蓋渭水清,世間不平七八事,諸多煩心。”
然後才看向那人,說道:“客人可是有什麼煩心事?不如讓在下替客人化解化解,最起碼可以讓客人您抒發一番凄苦。”
那人本想罵人,卻聽這傢伙文辭縐縐,隱約間好像有點意思,便點了點頭,被對方給硬生生拉到攤位前坐下了。
又是一個客人。
不過這次卻是要了三十銅板。
秦慕容看到這裏,眼睛便是一亮。
也不徑直過去,而是在他的攤位前面來回走了幾遍,只等對方過來搭訕,但對方明顯沒有這個意思,自顧自的只是在那裏數錢,幾十個銅板,來回數了幾遍,數的都發亮了,卻依然不停。
秦慕容眉頭皺了一下,大踏步過去,沉聲問道:“在下都來回逛了幾遍,你怎地不過來說辭?”
那人翻了翻白眼,無奈道:“您秦大公子的事,小的可真的算不了,也說不得。”
秦慕容好奇道:“你認得我?”
那人道:“算不得認識,只是前年公子在百財賭檔大鬧一場,偏巧小的也在那,遠遠的看過一眼。”
“只看一眼,你便能記住?”
“這有何難?這渭城中十萬戶,近百萬人,我也只識得百分之一,算不得什麼特異。”
秦慕容眼角眯了一下。
百分之一?便是萬人!
一個人可以記住一萬個人的長相和名字,這已經算是“特異功能”了。
秦慕容記性也算很好,但前世還是見過一個人,讓他嘆為觀止。
那是曾經生意場上的一個對手,遇一次會議,都是來自於世界各地,大部分互相之間都沒有過接觸,所以都互報家門一番,然後再具體事情具體協商。
而等那個傢伙站起發言,便一個個從左到右,每一個人都稱呼其頭銜及姓名,中間還根據對方國度不同而穿插了六種語言,嘆為觀止!
當場所有人,一是驚訝於他的記憶力,二是感覺自己受到尊重,所以對他都很友好,在日後的合作中,他也着實給秦慕容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如今又見到這樣的人物,萬幸不是對手,也慶幸很有可能變成朋友。
秦慕容輕輕一笑,緩緩的坐在椅子上,然後抬了抬手,說道:“你這小攤位倒是有趣,打着算命的名頭,卻幹着寬慰人心安撫情緒的活計,這在某個地方有一種專門的稱呼,叫做心理醫生。”
“心理醫生?那是什麼?”
“你不需要知道,只是俚語而已。”
“哦……”那人沉默一會,卻又嘿嘿一笑:“這渭城看似繁華,人們幸福安康,但誰都不能否認,生活在這裏的人都只是在為了過日子而苦苦掙扎,平凡着,掙扎着,然後就建起這座讓人心醉的城。十年前我覺得自己一定會出人頭地,可十年後的今天,我卻覺得當一個普通人也不錯。平凡不易,平凡尚且不易。”
秦慕容緩緩點了點頭:“世間事,不過一個熬字。”
“熬?”那人愣了一下,隨後哈哈大笑:“這個字用的好!”
秦慕容抬起頭笑道:“那你想不想換一種活法?”
那人苦着臉說道:“就算您是秦家大少爺,現在姜家的大姑爺,連小的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說出這樣的話來,實在是讓人生疑。”
秦慕容道:“怎麼,還擔心我騙你不成?”
“那倒是不擔心,只不過總也讓人心裏沒底就是了。”
“這樣啊。”
秦慕容想了一下,問道:“那你叫什麼?”
誰知那人卻一個臉紅,支吾吾道:“鄙人姓薛。”
“我問名字。”
“草字異人。”
“我問名字。”
“諢號薛半仙。”
“我問名字!”
“……好吧,我叫薛大嘴。”
“噗!”
秦慕容沒笑。
兩個丫頭在身後卻直接笑噴了出來。
即便她們及時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卻不知這樣的動作會讓聲音形成鼓式效應,變得更大了。
薛大嘴的臉更紅,卻只能說:“姓名乃先人辭之,不敢忤逆。”
秦慕容攤手道:“你看,我就沒有笑。”
“你定是心中笑了。”
“你又看不到我的心,笑與不笑,你哪能說得准?”
秦慕容嘆了口氣道:“以己度人,妄自猜測,這便是兩種忌諱,你專營人心,按理說不應該犯這種錯。”
薛大嘴想了想,然後站起,恭敬施禮,道:“謹謝!”
秦慕容道:“想要謝我,不如就按照我的安排走,如今咱們也算是互相認得身份了。”
“您又不了解我。”
“不需要,我只需要一個給我工作幹活的人。”
“什麼活?”
“我有一個店鋪,跟人合作的,現在需要一個掌柜,我覺得你是個不錯的人選。”
“這樣啊……”
“收入很高,並且只要收入不錯,裏面出現一些錯誤……我不會管。”
這算是很大的權利,甚至是肥缺!
崔大嘴沉思一會,彷彿認真考慮過了,才說道:“還是算了,我這人自在散漫慣了,身上若是加了擔子,怕是要瘋。”
“你確定?”
“我確定。”
秦慕容嘆了口氣,站起身來,說道:“如果你改變主意,可以來姜家找我。”
“應該……用不到。”
“先記下。”
“放心吧,小的想要找一個人,還是很容易辦到的。”
“嗯。”
秦慕容沒有過多強求,直接帶着兩個丫頭離開了。
有些事情,遇到了是有緣,沒成就是無份。
緣份緣份,原本就是分開的兩件事情。
至於現在不強求,因為秦慕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從去賭檔那一夜開始,他就覺得心神不寧,但總也找不到原因。
接着又是劉四偷襲他,讓他知道了一個叫做明月教的玩意。
劉四絕對不是平白無故的膨脹起來的,必然是有一定的原因,一些他即便是遭受酷刑也不敢去說的事,即便是死,也要把那件事爛在肚子裏,而與此同時,卻又忍不住自信爆棚,做出這種自取滅亡的事。
再加上蟲老說有貴人要來的事情……
所以的一切聯繫起來,讓秦慕容立即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明月教說不定要鬧事!
而且還是天大的事!
重要的人物,具體的地點……絕非巧合。
現在只是需要一個時間。
人物,地點,這都有了,那麼時間成為最關鍵的一項。
正此時,秦慕容突然想到之前小白小蘭一直在念叨的一個節日,好像是說普天同慶,還免去宵禁,所有百姓都可以隨意上街……
那實在是太適合作亂了!
“小蘭,之前你說的那個什麼節……”
“姑爺問的可是火鳳節?”
“對對!這到底是個什麼節?我之前對節日什麼的都不太在意。”
在兩個小丫頭看來,自家姑爺曾經定然是“天天過節”“日日聲馬”,自然不懂節日對普通百姓的重要。
小白在一旁立即興奮的說道:“火鳳節,可熱鬧了!傳說咱們大梁國就是因天降火鳳而立國,說是當初火鳳在人間停留,身上熾熱的火焰燒灼了一片大地,等火鳳歸去,人們在火燒過的地面上耕種,連年豐收,這人就越聚越多,先是建了城邦,然後立了國,一直傳承千年下來,才有了現在大梁國九州一統的威勢!而火鳳節就是傳說中火鳳降下來的時刻。“
火鳳到底有沒有,秦慕容不知道。
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現在已經步入仲秋,正是收成的時候,是一年中百姓們收益最高的時刻,又無需繼續耕種,閑來無事,正好用來慶祝,再加上有些喜歡編撰故事的人弄出一個傳說,讓人覺得有趣又信服,久而久之,便成了一個所謂的傳統節日。
任何事情都有根源,而根源,永遠離不開現實生活。
火鳳燎原與否,不清楚,但古時候確實有一種耕種方法,就是火燒枯草,讓土地肥沃,可保下年收成。
秦慕容想了一下問道:“火鳳節距離現在多久?”
小蘭掰着手指算了一下,說道:“姑爺,還有二十三天。”
“恩?還挺快的。”
秦慕容以為還有很長時間,結果就只有二十三天?
是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還是想辦法躲避,這是個問題。
可是秦慕容卻沒有這個選擇的自由。
因為身份!
贅婿,是不能隨便離開家的,就像是妾,想要出門上個街,那是需要報備的。
秦慕容有點羨慕那些娶了公主的傢伙,雖然也是贅婿,但人家怎麼也算自由,跟公主兩個人相敬如賓就好,然後各玩各的,互不干涉互不叨擾,生活的完全就叫一個樂趣。
前世的他,沒有享受到一丁點的生活趣味。
什麼貪圖享樂,他都沒有那個時間。
那時……他還只有五歲,在偷渡船里過着豬一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個多月,然後一個巨浪襲來,船翻了,絕大部分人都死了。
母親不知道從哪找來一個船里裝垃圾的塑料桶,下面吊著個鐵墜子,往裏面塞了吃喝,硬生生的在一望無際的海里掙扎了兩天兩夜,精神模糊的時候,她看着桶裏面秦慕容,微笑着一遍遍的唱着。
“不要哭,不要哭,熬過這段是坦途,開好車,住別墅,一生只走繁華路……”
僥倖活下來的秦慕容,不敢有一絲停歇的努力的活着,一秒鐘的喘息都沒有!
他的命很金貴。
一點危險的可能性都不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