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再見面

第46章再見面

這變故誰也沒想到。

那護衛被箭射中心窩,自己都有些不相信,愣愣看了一會兒,才轟然倒下。

“殺人了!”人群一下子亂起來,都像沒頭蒼蠅似的亂竄。

那小娃嚇得傻了,獃獃站在原地,直到其他夥伴們過來拉他,才愣頭愣腦地逃開。

直到這時,護衛們這才拔出刀,將李儇護在中間。

然而這些都是些被家裏長輩硬塞進羽林軍賺軍功的貴族子弟,平日裏狎女支喝酒還行,真要打起架來,就都成了銀樣蠟頭槍。敵人還沒露面,他們先嚇得兩腿發抖,縮着脖子不敢動彈,生怕被那不知道從哪飛來的箭矢射中腦袋。

“嗖——”“嗖——”又是幾支箭射來。那射箭的大約是老手,沒有一箭射空的,全扎在了這群酒囊飯袋身上。

這下,就連護衛的圈子都維持不住了,眾人紛紛抱着頭躲避。

田令孜眼疾手快,拉着李儇往擂台的方向跑來,一面跑還一面大叫:“殺人了,快攔住他們!”

要不要藉機殺死田令孜?

電光火石間,杜寶珠腦海里閃過很多念頭,最終還是朝武師們喊道:“保護好這位郎君!”

田令孜雖然罪惡滔天,但此時他仍然是李儇最信任的心腹。除掉他,必然瞞不住李儇。

而若是連李儇一塊兒除掉的話,時局只會更動蕩,沒準不用等到明年,兩個月後黃巢就能進京。

她如今什麼準備都沒做好,完全無法應對黃巢的三十萬亂軍,所以救人勢在必行。

這樣想過之後,杜寶珠默然一驚,發現自己不知從何時起竟然開始用這樣冷漠的方式看待生命了。

然而此時並不是反省自己的時候,杜寶珠抿了抿唇,扯出纏在腰間的軟鞭追上李儇:“郎君,跟我來。”

貓耳巷本是一塊荒棄的窪地,前幾年低處積滿了死水。而今年長安雨水降得少,這塊窪地慢慢就干成了泥地。杜寶珠就以極低的價錢從官府手裏租來,改成了武道會的擂台。

擺擂台的時候,自然是周圍越空曠越好。但現在四周都有弓箭手埋伏,這空曠就成了極大的壞處,人根本無處可躲,只能成為弓箭的靶子。

身邊不時有箭矢擦過,杜寶珠情急之下抓住李儇的袖子,帶着他以‘之’字形的方式朝擂台旁的帳篷跑去。

在現代,杜寶珠不是在辦公室就是在各種交通工具上,哪裏見過這樣驚險的場景,心跳聲幾乎擊穿她的鼓膜,完全是憑着求生的本能向前奔跑。

好在那李儇整日騎馬練武,身手並不差,等他看清前面的帳篷后,反倒變成了他帶着杜寶珠向前跑了。

好不容易,兩人以狼狽的滾冬瓜姿態撲進帳篷,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然而一口氣還沒呼到底,一支箭矢穿破帳篷,扎在了杜寶珠面前。她這才反應過來,帳篷是由浸過桐油的粗布搭成的,根本擋不住箭矢。

連忙翻身爬起,招呼李儇:“快!把桌子推倒,躲起來!”

這帳篷是給打擂台的武師們準備的,擺了不少桌椅板凳。杜寶珠帶着李儇推倒了三四張桌子圍成一圈,這才躲在中間。

‘哆’‘哆’又有幾支箭飛進帳篷,扎在桌板上。

杜寶珠躲在桌后不由心驚肉跳,一旁的李儇卻忽然笑出了聲。

反正自己‘不知道’李儇的身份,杜寶珠便對李儇一點好臉色也沒有。扭頭瞪了他一眼:“箭都從咱們頭頂飛過去了,你還能笑得出來?你不怕死嗎?”

“不怕。”李儇摸了摸鼻尖,笑道:“我還是頭一次遇上這麼好玩的事情!”

果然是個玩樂皇帝。杜寶珠對這人徹底沒了脾氣,乾脆不理他,專心地將自己縮成一團,躲避流矢。

不過這時射進帳篷的箭卻漸漸停了,杜寶珠側耳聽了聽,發現周圍好像也沒了箭矢破空的聲音。

她不由臉色一變:“不好!”

箭矢停下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射箭的人全被抓住了,第二一種則是那些人見射不到李儇便放棄了弓箭,改近身攻擊了。

這箭矢停得這麼整齊,自然不是前一種。杜寶珠不由捏緊鞭子:“他們要進帳篷了。”

李儇卻躍躍欲試:“這不是打擂台的地方么?兵器在哪呢?”

杜寶珠辦擂台是為了賺錢,當然不會讓武師們用上武器這種會出人命的東西。這帳篷里,除了休息的桌椅板凳,就再無其他物品了。

賬外腳步聲逐漸靠近,李儇四處看了看,伸手奪過杜寶珠手裏的鞭子:“看我的吧!”

說著,就矯健地躍出桌椅的掩護,搶先埋伏在帳篷入口處。

腳步聲越來越近,忽地一道破風聲響起,帳篷的門帘被刀鋒割斷,掉落在地上。

李儇倒是沉得住氣,居然沒有立刻揮鞭,而是等那人持刀探入,才一甩鞭子纏住刀刃,猛地一扯。

然而那人也不差,乍然被偷襲,卻並沒有被李儇奪去武器,而是順勢一盪刀鋒,向李儇襲來。

兩人登時纏鬥在一起,打得難分難解。

真是胡來!先前的箭矢分明不是從一個方向射來的,說明這群刺客並不只一人。這李儇不看形勢貿然迎戰,也不怕後面的刺客追上來,捅他一刀!

杜寶珠當然不敢讓刺客真的捅死李儇,趕忙按住右臂上的箭弩機關,瞄準入口。

不過好在,鹿鳴已經帶着雇傭的武師趕過來,和剩下的刺客們打作一團。一時間,人影舞動,刀光劍影往來不斷。

杜寶珠心驚膽戰地藏好臂弩,轉頭看向李儇。那玩樂皇帝仍和那人斗作一團,打得有來有回。

李儇畢竟是名師教導出來的,功夫不錯。可畢竟沒有一件趁手的武器,一招沒有奪下刀刃之後,他便陷入了被動。只能勉強抵抗,沒有了還擊的餘地。

杜寶珠見狀,偷偷抱起一條胡凳,尋找着偷襲的時機。

原主喜歡舞刀弄棍,杜讓能還特意為她延請過武藝師傅。因此,杜寶珠有八分把握打中那刺客。

然而,就在她高高舉起胡凳,正要砸下去的時候,不知從何處傳來一聲唿哨聲。那些刺客便像是得了命令一般,默契地撤退了。

和李儇都在一起的刺客,略微一猶豫,沒有跟着撤退,而是忽然發力,三招兩招制住李儇,揮刀朝李儇的脖子砍去。

這一刀要是砍實了,晚唐歷史就得從此改寫!

杜寶珠驚得眼角直抖,連忙砸下手裏的胡凳,打得那人身子一歪。

李儇就趁此機會,翻身滾出戰圈。等他調整好姿態,正要提起拳頭再上的時候,那人卻轉身朝賬外逃去。

他這會兒打得正痛快,哪捨得放那人走?正好抓起手邊的軟鞭,猛地纏住那人的腳腕。

那人沒防備這一下,被拖得摔倒在地,李儇連忙撲上去和他打作一團。

那刺客手裏有刀,正要揮起卻被李儇按住了胳膊,一時沒了應對的辦法,臉上便挨了一拳。

那一拳,打鬆了他臉上的系的布巾,露出一張俊朗健氣的臉來。

而最特別的便是,他的唇角帶了兩個深深的梨渦,總能讓看見他的人,跟着他一起笑起來。

杜寶珠見了,身形一滯,愣在了當場。

是在山林里救了她的那個年輕千騎軍!他真的是亂軍?

不等杜寶珠理清思路,那人已經反手一拳砸在李儇臉上。

他的功夫似乎比李儇好上許多,這一拳下去,李儇便仰面暈了過去。他也趁此機會翻身爬起,衝出了帳篷。

臨出門前,他略微頓了頓腳步,黑亮的眼睛深深望了杜寶珠一眼,似乎有話要說。

杜寶珠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忽然屏住了呼吸,就像是在等着這人給自己一個解釋似的。

然而那人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說,身形一閃,便像一隻輕盈的鷂子似的,飛身離開了帳篷。

杜寶珠這才猛地呼出一口氣,心裏莫名多出幾分悵然來。

對她來說,亂軍也好擁護李氏王朝的人也好,都是一群過客罷了。唯獨那個人,曾經冒死救了她的命,才因此變得不同起來。

誰知見了兩次面,她卻連這人姓甚名誰都不知道。還莫名其妙站到了對立的立場,這滋味實在難以形容。

其實真要有機會,杜寶珠挺想和這人好好聊聊的。畢竟,帶着杜家人投靠亂軍也不是不行……她記得亂軍里有個人後來還當了五代時期某國的開國皇帝,跟着他,應該能活得長一些吧?

然而這些都只能想一想了,那人早已跑得不見蹤影。

杜寶珠收拾好心情,走回李儇身邊。只見李儇被那人打斷了鼻樑,此時鼻血流了滿臉,看起來十分凄慘。

她不會醫術,不敢貿然挪動李儇。確認周圍沒有危險之後,趕緊走出帳篷,叫住一個武師:“快,去醫館找個郎中來!”

“小娘子,可是郎君出了事?”鹿鳴先前被刺客攔了一步,沒能追上杜寶珠。後來好不容易趕到,又被追來的刺客纏住,並不知道帳篷里發生了什麼事情。這會兒見杜寶珠好端端地出來要找醫正,心便猛地懸了起來。

杜寶珠搖了搖頭:“那位迎面挨了一拳,傷得並不嚴重。趕緊傳消息給壽王殿下吧。”

杜寶珠如今雖然被綁在李傑的船上,但卻並不怎麼了解李傑的計劃,也不知道他對這同父異母的兄弟到底是個什麼打算。因此,叫了郎中,傳了消息便算盡職盡責了。

等到鹿鳴離開,她隨手拉住一個武師問道:“先前跟着那位郎君的白臉僕從哪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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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女致富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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