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她的存在

那個時候的白瓏不知道黑白無常在外面嘀嘀咕咕的說些什麼，也不知道，原來她在這個世界裏，擁有着不死之身。她只知道，後來沒過多久，她和輝夜就被當成燙手山芋丟回到了地面上。

思緒被肩胛上的鈍痛拉回現實，她倒抽一口涼氣，對上那雙暗金色的瞳孔。

她撲上來的時候完全未做任何防備，哪知道這小猴子說翻臉就翻臉，此刻被一棍子戳在穴位上，渾身酸麻使不上勁，有些氣惱：“你看清楚我是誰！趕緊鬆開。”

瞧着他這副冷漠的樣子，白瓏氣焰瞬間弱了下去，當年最後一刻她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留他一人被五指山壓了五百年，他肯定生她的氣了。

“那個，小猴子……”

“大師兄！！不好了！師父被妖怪捉走了！！”

白瓏話未落音，一個穿透力極強的男聲蓋過了她後面的話，肩上的力道瞬間鬆開，輝夜抽回金箍棒，瞬身向著那喊話方向而去。

“小猴子你等等！”

穴位鬆開，白瓏渾身一麻坐到地上，這短短數十秒，他就走了，沒有多說一句話。

真生氣了？

她爬起來，正想飛過去追他，兩步又跑回到潭邊那還在瑟瑟發抖的大白馬旁邊。差點忘了這個祖宗，可不能把它留在這，萬一被路過的妖怪吃了怎麼辦。

白瓏扯着大白馬連拖帶拽地從坡子上下去的時候，遠遠的看見一個身着綠衣足有近兩米高的虯髯大漢扛着個擔子站在輝夜身邊正激動地說著什麼。感受到她的氣息，那雙暗金色的眼眸一冷。

下一秒，烏黑的鐵棍劈頭而下，白瓏撒開韁繩猛地后翻幾步，輝夜一棍落空身形緊逼而來，長腿橫掃帶起呼嘯勁風向她腰眼掃去，白瓏高高跳起，柔韌腰肢向後彎折，生生避過一擊。還未落地站穩，掌風已至，白瓏雙臂伸平穩住身形，足尖點地向後平移。

四目相對，她看着他淡漠的眼神。他真的是在下殺手，不行，還是先避避。

輝夜往前逼近數十米，有那白色靈力護體，他的掌風始終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樣找不到着力點爆發開來，端的是以柔克剛。

白瓏雙手畫過虛空，靈力涌動，她的身軀彷彿溶解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他一腳踏在地面止住前沖之勢，翻身與之拉開距離，玄鐵金箍棒往地上一落，發出低沉的一聲砰響。

已近晌午，陽光射透清澈的水體，在潭底的卵石上投射出一道道光影。白瓏躺在水底，腦袋枕着手臂，仰望着微微蕩漾的水面，回憶着剛才打鬥的畫面。

輝夜的神情不像是裝的，他的眼神騙不了人，她倒是寧願看見他滿目怨氣，而不是這沉寂如水的漠然，就像看一個陌生人那樣。

白瓏伸出手，在水中泛着微微的白光。難道……她於這個世界存在的痕迹，已經被抹去了？

她閉上眼睛，任淺淺的波浪將身體托起。這還真是讓人難過啊。

潭水忽然一涼，一股妖力浸入進來，白瓏微微睜眼，隱約見一個虛無的身影在水中快速竄動，向著深潭鑽去。這碧水寒潭涵蓋的水域極廣，最深處可達千丈，養出幾個修為高深些的大妖也是常事。

等等，她眼眸睜開，嗅了嗅水中殘留的淡淡檀香，雖然幾個呼吸便完全消散，但她確是聞到了。

靈力盪開，她隱去身形順着水流跟了過去。

離開了淺水區，周遭的溫度便明顯開始下降了，在陽光也照射不到的深處，是完全黑暗的水域，彙集了各種各樣喜陰懼陽的水生妖類在此修鍊。再往下，竟開始有了微弱的光芒，潭底最深處，鋪滿了柔軟的青荇草，環繞着一個巨大的蚌殼，散發著的微光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潭底，竟如太陽一般耀眼。

巨大珍珠蚌的後面，茂密的水藻迎着微光，如成千上萬的來自地獄的觸手一樣在水中擺動着。

鑽進水藻中，穿過一層透明的結界，那虛無的身影從水幕中走出來，濕漉漉的赤足上隱約可見藏藍色的血管，踏在光滑的卵石上，是一雙女人的腳。

女妖攤開有些蒼白的手掌，一團光球從她手中飛下，落到潮濕的地面，迅速放大變成了人形。

這潭底的洞穴瀰漫的水汽竟有着溫度，白色的水霧朦朧，女妖一步一步踏上台階，珊瑚堆砌的池子中有着奶白色的溫熱液體，一個赤身的男人閉着眼睛舒適的靠在池子裏，手臂張開搭在池邊。

那女妖溫順的伏在池邊，痴迷的看着男人暗紅色的長發，將自己的小臉湊到他的手掌邊，細細摩挲着：“君上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麼禮物來。”

男人似乎有些睡著了，睜開的眼睛有些迷濛，他看了眼女妖指着的方向：“和尚？”

霧氣迷濛，一身袈裟的年輕僧人握着念珠站在那，身形有些清瘦，卻很挺拔。

“這可不是普通的和尚。”

女妖清麗的小臉勾起笑，濕漉的黑色長發貼在臉頰上，我見猶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