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四章 前世今生(上)

第二二四章 前世今生(上)

顏妝成&洛南青(上一世)

這佑明王顧鶴亭是皇上的胞弟,之前一直在嵐州的封地獃著,要不是前幾日皇上殯天,太后思念親子讓他回宮小住,他怕是一輩子都回不來。

先皇在位年短,只有王皇后育有一子,時年四歲,登基大典早在各位親王趕來京城之間就已經急急忙忙操辦了。

其中巨細,可想而知。

不過這皇位更替與顧鶴亭倒沒有什麼關係,早年他確實在朝中頗有威望,這帝位也差一點就到手了,只不過世事易變,先皇一臨朝就把他扔到了嵐州。如今回來也就是賦閑在家,吃着朝廷俸祿胡作非為。

閑適王爺本惹不出風雨,但要遇上個魅可誤國的女人,事情就不一樣了。

“王爺,這只是下官的一點心意,您就收下吧。”這說話的人是當朝丞相姜懿,他女兒本是才絕天下的姜貴妃,只可惜皇上駕崩,皇后一聲令下就遣了那些后妃全去皇陵殉葬。

原本他還能依仗皇上庇佑和女兒的榮耀安享晚年,可王皇后早已對他不滿,現在掌權更要那他開刀,所以他這才不得已要急匆匆的來巴結顧鶴亭。

顧鶴亭瞥了一眼那價值連城的紅珊瑚盆景和其他金銀配飾,連忙拒絕:“姜丞相太過客氣了,無功不受祿,小王受不起這禮。”

這話到引得一旁正擺弄那些禮物的珠兒不開心了,連忙湊到顧鶴亭身邊,搖着他的手臂撒嬌:“王爺,可奴家喜歡這對鎏金玉鐲子,這可怎麼辦嘛。”

這女子生的嫵媚至極,怕是任何男人見了也都會走不動路,她整個人白皙如雪,一雙玉臂柔的像是沒生骨頭似得。

一旁的姜毅見這情景,也捋了捋鬍子來煽風點火,“夫人好眼光,這對鐲子整個京城都尋不到第二對了,除了您也沒有旁人配帶這樣貴重的首飾。”

看着一臉期待的珠兒和老奸巨猾的姜毅,無奈之下,顧鶴亭只能命人收下了這沉甸甸的大禮,如此姜毅完成了使命也作揖回府去了。

事後,顧鶴亭摟着珠兒直搖頭,可又說不出半句責怪的話,只能為她解釋其中緣由,“你知不知道我今日收下的不止是這對玉鐲,還是姜毅的人情,日後是要千百倍奉還的。”

珠兒嘟了嘟嘴,頂着一副不諳世事的模樣反問:“王爺和丞相之間談的是人情,所以不肯收,那又為什麼還是收下了?”

顧鶴亭知她是明知故問,便也順水推舟的挑了珠兒的下巴,寵溺道:“那是因為我和你談的是情投意合,既然你喜歡,縱使千百倍的人情本王也不放在眼裏。”

一位端着茶水的侍女聽到這種情話,心裏不免又氣又恨,氣的是自家王爺為了一個宮女一改清心寡欲的常態,恨得是自己沒能長出那一副美人臉來,現在還要受這種場面的摧殘。

話是那麼說,可顧鶴亭心裏還是不免操心着。

本以為進了京城,只要避開官場的俗事就能一門心思的做他的逍遙王爺,如此一出還不知道今後要怎麼在朝中自持了。

但是看看懷中正試戴着玉鐲晃着手臂的珠兒,他突然又覺得所有的事應該沒有他想像的那麼複雜。

珠兒欣賞了好一會兒這鎏金玉鐲,倏爾趴在顧鶴亭的肩上若有所思的問道:“王爺,我聽說明日小皇上就要正式上朝了,連之前的王皇后都一躍成了王太后垂簾聽政,可是這婦孺真能治理好我們楚國么?”

顧鶴亭親手剝了個葡萄,遞到珠兒嘴邊:“皇上有百官輔佐,當然能治理好楚國。”

珠兒不肯就此作罷,纏着顧鶴亭的衣角目光一斜,丟了一連串的謎團。

“可是王爺您都不好奇么?為什麼王太后就這麼草率的辦完了國喪,為什麼太皇太后一直都在病中連您都不許見,為什麼您一會兒來就被撤了兵權?”

“珠兒,我只是臣子,萬事不得逾越。”其實這一些也是顧鶴亭一直在想的事,只不過他現在還沒有辦法為其解答,只是在心裏埋下了一顆種子。

一旁伺候的侍女見珠兒這般干預政局也不斷搖頭,可他們的主子不但不責怪,反而容其這般囂張。

男人啊果然是看臉的動物,平時總在府里吟誦什麼孔子的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可這一見了面容姣好的女人,就把孔夫子扔到一旁,紛紛效仿起元稹李商隱之輩來了。

其實在遇到珠兒之前,顧鶴亭還是個自詡高風亮節、貌比潘安的鬚眉男子。

那一日他奉旨入宮,一路上忽略了三個樂姬拋來的媚眼,躲過了六個直往他身上撞的小宮女,還繞過了兩個嬤嬤刻意丟下的手絹。

想他顧鶴亭是何許人也,先皇唯一的親弟弟,怎麼能夠拋棄自己尊貴的身份,給這群攀龍附鳳的女人機會?

正當他經過上陽宮的時候,突然頭頂的琉璃瓦微微作響,他疑惑的抬頭,只見一個人影穩穩噹噹的向她砸了過來。

出於一個武將的自我修養,也出於在邊關空手接白刃的本能,他想也沒想就接住了這個人。

他本想呵斥,卻再打量完這個女人的臉龐后噤了聲,這個女子冰肌玉骨眉目含情,說其天姿國色也不過分。直至看到她的宮裝,顧鶴亭才發現這是個……長相嫵媚的宮女。

這宮女倒不像平常女子那樣一開始就裝作楚楚可憐的模樣要討他憐惜,反而是藉助她被橫抱的優勢,一雙玉臂勾住了顧鶴亭的脖子,毫無半點退縮。

“王爺?你這算不算是輕薄了奴婢呀?”那女子吐氣如蘭,身帶清香,不覺讓顧鶴亭有些迷離。

“我這分明是救了你,何來輕薄一說。”顧鶴亭生了幾分興緻,想要瞧瞧她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麼葯。

聞言,女子勾起朱唇一笑,這一笑似能引得周遭一切都黯然失色,若不是她身穿宮服,顧鶴亭恐怕要以為她是個掉了隊的仙子。

就在顧鶴亭為之愣住的機會,她迅速的遞來了一個意味深長的香吻。

這個吻竟然是甜的?還有槐花的味道……這個宮女果然不是那麼簡單,竟然偷偷在嘴唇上摸了齊國進貢的翻雲蜜。

顧鶴亭剛想要好好品一品這個吻的,這宮女卻猛然縮了身子,離開了他的唇。“王爺,那這樣算不算是輕薄?”

身為親王,顧鶴亭怎麼能就這樣被一個宮女調戲,他也不甘示弱,按住了這個妖嬈女子的後腦續回了那個吻。

半響,顧鶴亭嘗盡了甜頭才鬆開女子。

“果然是有備而來,你可知偷竊進貢的翻雲蜜是什麼罪。”他哪是那種不長腦子的皇室貴胄,自然要端起王爺的威風詐一詐這個小宮女。

“王爺,奴婢抹的可不止那翻雲蜜。”她頷首挑眉,似已勝券在握的低笑,“還有宮中禁藥。”

“你……”顧鶴亭剛準備問她的罪,卻突然覺得自己腰際一熱,整個人口乾舌燥。

她懷中的那個小妖精笑的更是嫵媚起來,手指在他的胸口遊走,“王爺放心,這塊地方只有我們二人。”

他強忍不適,沉聲問她:“你究竟想要幹什麼?”

“奴婢叫珠兒,和剛剛那些女人一樣,想要一個棲身之所,一個逃出生天的機會。”她倒是真誠的很,不繞彎子,一雙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顧鶴亭,似已把心裏話都說了出來。

顧鶴亭心中暗想,這私帶宮女出宮是大罪,若是報到上頭丟了面子不說,還要被人詬病,他聰明一世怎麼會做出這種傻事?

最後,顧鶴亭還是決定把珠兒藏在轎子裏,這樣比較不容易讓人發現。

許是這丫頭太過於纏人,有或許是顧鶴亭自己定力不夠,反正她入府不過幾日就已經把顧鶴亭吃的死死地了。

無論是一顰一笑,還是那麼不經意的一勾手一吐氣,總能讓顧鶴亭甘願在她的石榴裙下轉圈圈。

如此府里這些丫鬟婆子都氣的牙痒痒,很不能手刃了這個仙女一般的可人兒。

說來也奇怪,王爺不在府邸的時候,珠兒就一個人呆在屋子裏讀詩練字,那靜若處之的姿態當真像極了那些閨閣小姐,可王爺一回來,她又立刻像個勾人狐媚子一樣。

夜裏顧鶴亭提起明日要同皇上和那些年輕的臣子一起狩獵的事,珠兒只穿了件薄衣伏在他的胸前撒嬌:“王爺,小皇上要去狩獵,你就帶我一塊去吧,我保證矇著面紗去!”

他捏了捏珠兒的下巴,反問:“為何要矇著面紗去?”

她十分正經的搖着嘴唇,作出苦惱之態:“珠兒太美,怕那些豺狼虎豹見了我也迷倒了,這樣狩獵還有什麼意思呀?”

顧鶴亭一時啞然,便也只能應下。“行,你說什麼都對。”

這日初晨,天公作美,春山如黛,林間枝丫上的晨露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着金光,似有瑞象。

顧鶴亭手挽長弓,一身玄袍跨在馬上。他褐眉微舒,勾唇一笑,整個人看上去超然洒脫,好似那些豺狼虎豹在他身前都要俯首稱臣。

那小皇帝稚氣未脫,由個宦官逗着,瞪着一雙水靈的圓眼看着周圍,似乎是對這景象充滿了好奇。

顧鶴亭只不過順着獵場巡視了一圈,珠兒就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哄得小皇帝團團轉。

說什麼由白狐心煮成的湯藥能夠治癒百病,現在太皇太后正在病中,是諸位臣公盡心的時候,在場的若是誰獵到白狐就賞他個顧命大臣做,連同那些獵到花鹿與鷹的也都一同賞賜封地與金銀。

那些一旁侍候的官員紛紛露出了貪婪的神情躍躍欲試,可顧鶴亭卻更是憂心,他回宮至今多番請旨拜會太皇太后皆被駁回,想着往日母后對自己的疼愛斷不會不予相見……難道真是病重到了這番程度么。

顧鶴亭有些坐不住了,畢竟小皇帝剛繼位就由此不智之舉實在荒謬,他趕忙將珠兒拉到自己身邊盤問。

“王爺莫慌,奴家只是要試試那些大臣的忠心罷了,這也是為你們皇家考慮,看看究竟有幾個是真的為社稷不為私利,之後再朝堂您也留個心眼。”珠兒將手邊的弓箭推到顧鶴亭手裏,催着他往西邊的林子去。

一個時辰已過,那些大臣陸陸續續的都回來了,有的拿了雄鷹有的獵了花鹿,都靜靜的坐在一旁等着小皇帝的封賞。只有顧鶴亭一人,還遲遲沒有歸來。

“佑明王一直在邊境,這打獵肯定難不倒他,怎麼還沒動靜?”

“看這架勢,定是射只老虎回來吧。”

說罷,那些大臣就鬨笑在一起,只有珠兒拿着摺扇立在一邊靜靜的候着,對他人的言語不予理睬。

“皇上,臣來遲了。”

半柱香之後,只見顧鶴亭一手牽着馬,一手提着一隻通體雪白的狐狸,整個人胸脯橫闊,有萬夫難敵之威,這倒讓珠兒微微揚了揚下巴,露出驕傲的神情。

眾人都知曉這白狐本身就是難得一見之物,因來捕殺的人多了它們也練就了一身隱匿的本事,沒想到今天顧鶴亭真的走了大運。

小皇帝話不多說,立即拍了拍小宦官的肩膀讓他去擬旨,說要給顧鶴亭加個攝政之權。

珠兒聞言喜上眉梢,話不多言拉了拉顧鶴亭的袖子,恭恭敬敬的行禮道:“恭喜佑明王!”

此言一出眾人皆來附和。

顧鶴亭心中有所惑,卻不曾表露,穩穩噹噹的受了封賞。

可他卻不禁懷疑起珠兒的用心和自己的運氣來了,她一個宮女出生如何把小皇帝給哄騙了,又如何讓朝臣們為她加持,還有那出現在自己箭下的白狐,當真也只是巧合而已么?

在遠處的珠兒留意到了顧鶴亭的愁容,她卻只是莞爾一笑,不着痕迹的回了轎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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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鸞入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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