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調情贈香
“早聞娘子貌美，聽着聲音，就讓人想入非非。”殷樂收起摺扇，挑眉去看艙里的人，“早聞娘子知書達理，大家泛舟湖上，你們的船衝撞了我們，娘子是否應與我致歉？”
“荔枝，卻有其事？”艙里的人問道。
那叫荔枝的丫鬟此時像是吃了黃連一樣，咬牙切齒地站在船頭，一個字都說不出。
“這位公子，我們定過規矩，想要見小姐……”不多時，她終於想出了個主意。但話剛出口，就見殷樂笑得前仰後合，拿着個紙扇指着她。
“我說什麼了？果然傳言屬實，你們這位娘子，唯愛孔方兄。”說著，她失意地轉過身，拿手在空中招了招，“哎，看來這位娘子也是個俗人，走了走了。”
沒等她撩起船簾，對面的船上突然響起一聲輕呼：“公子留步。”
殷樂轉過身，卻見那丫鬟轉身進入船艙，不多時走出，滿臉的不情不願：“娘子請你們進去。”
殷樂大喜，隨口贊了那位藍娘子幾句，身輕如燕地飄上了船板。
丫鬟荔枝只覺倩影一閃，那玉樹蘭芝的身影就從她身邊略過，過時不忘挑起她的下巴，道一聲“美人兒真乖”。
呸，果然是個登徒浪子！雖然都沒長熟，還頂着一張如花似玉的俊臉，可還是登徒子！
繼那登徒子之後，跟在登徒子身邊的俏丫鬟也踏上了遊船。相比起竹子，這位小丫鬟就狼狽許多，需要小心翼翼扶着船家。
殷樂撩起船簾時，藍娘子已經回到了屋中坐好，輕紗垂落，遮住了那若隱若現的容顏。
“都說娘子好財，如今一見，都是謠言。”殷樂抖了抖摺扇，誇讚道。
“公子謬讚。”藍娘子瞧着殷樂的小身板，心裏覺得奇怪，“妾觀公子年齡尚小，不知公子可否及冠？”
“及冠二十，我冠及，年方十二。”殷樂的話穩穩傳入了簾內。
藍娘子聽了，心裏覺得好笑，表面卻不動聲色：“見面即是有緣，不知，可否請教公子名諱？”
“小爺姓殷，單名一個樂字。”殷樂一擱手，四下打量藍娘子，“娘子，既然請我上船，為何不讓我看看娘子的真容？”
說話間，藍娘子已經在腦海中過了一遍關係圖，發現達官顯貴並無殷樂此人。又驚覺自己竟放外人上船，說話的語氣不禁冷了下來。
“小公子，妾邀你上船，是真心想要道歉。既然禮數到了，小公子便請回吧。若想見妾，還需按照規矩來。”
殷樂剛給自己搬了把椅子，聽到這話，忍不住笑了出聲：“見一面十兩銀子？藍娘子，你這是按照青樓的習慣明碼標價啊。”
“瘦馬和青樓女子，本就無所區別。”藍娘子的聲音幽幽飄來，頗有些自怨自艾，“妾的才藝比不上姐姐們，只能以此讓公子們覺得新鮮，慕名而來。”
“說得倒是不錯，仔細一想，這些錢最終都要上交，說娘子愛財，終歸是不對的。”殷樂說，面容惆悵地轉向攬翠，“小綠，咱們按規矩來吧。”
聽到吩咐，攬翠取出荷包，掂起一塊銀兩放入了丫鬟荔枝手上。荔枝試了試分量，緩緩走上前，捲起了藍娘子的紗簾。
藍娘子在船艙內抱琴而坐，容貌姑且還能算上乘，卻絕不是一絕。
她面容平靜地注視着殷樂，眸子裏如釋重負。殷樂明白，對於此等女子來說，旁人見了她，絕無為她一擲千金的想法。
“不錯，娘子的確貌美。”她點了點頭，“娘子臉上的花細是如何畫成的？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藍娘子顯然沒想到殷樂還不罷休，淡淡答道：“荔枝幫我塗抹了一個時辰后的粗糙產物，公子不必細問。”
殷樂聞言，也不生氣，反倒挪上前幾步，托着下巴打量着藍娘子。
“藍娘子，你自輕為輕佻客。既然如此，為何不迎合我？”
“公子還是小少年，美人雖好，實乃有毒。妾家中有一弟，與公子同齡。妾，不忍公子入此苦海。”藍娘子微抬下顎，眼眶不自覺紅了。
“娘子多慮了。”殷樂輕笑，從椅上站起，向前走了幾步，“娘子放心，男女之交，我怕是比娘子更熟悉百倍。”
說著，她試探着向藍娘子伸出手：“聽娘子一曲琵琶，需要五十兩。我願無償為娘子奏一曲，不知娘子可願？”
那雙秋瞳后，是平淡如水的神色。殷樂輕輕勾過藍娘子手中的琵琶，坐回原位。
少年打扮的她十指纖纖，緩緩撫在了弦上。
藍娘子只能看見少年微以抬手，轉瞬之間，一曲《十面埋伏》傾瀉而出。
這曲子彈會容易，要彈好卻是極難。殷樂的目光從未停留在手上，反而半側着頭瞧着藍娘子，眸中滾出的目光柔琴似水，像是要給人喂一碗美酒。
曲調鏗鏘有力，隨着指尖的波動灑在長空，如暗谷幽泉，又如千帛撕裂。
藍娘子的手還保持着遞出琵琶的姿勢，耳畔全是那琵琶錚錚之聲。一時間她竟不知道，殷樂口中的“熟練”究竟是熟練男女之事，還是熟練如她一般泛舟湖上，想要釣得良人。
“小公子，這裏彈錯了。”正聽着，她突然微一皺眉，出聲提醒。
殷樂剛剛彷彿彈得入迷。聞言，卻像是陡然受驚，手微微一顫，手中琵琶弦就斷了幾根。
藍娘子聽着琵琶聲戛然而止，又見殷樂神色痛苦，連忙上前，掰開小公子的手查看。
“沒事，沒有受傷。”一眼之後，藍娘子溫言道。一邊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小少年的後腦勺。
殷樂心有餘悸地看着琵琶，突然往後一拋，幸虧攬翠接得及時，才沒把它摔碎。
“本公子的錯，小爺想讓藍娘子開心開心，卻不想壞了藍娘子的心愛之物。說吧，如何賠償？”
殷樂氣鼓鼓地坐在椅子上，嘟起小嘴，盡顯一個十二歲小少年的委屈。
見此情景，藍娘子倒不生氣，反而去哄殷樂：“一根弦而已，不礙事。”
“那怎麼行？”殷樂生氣了，剛要說什麼，藍娘子卻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抵在了殷樂唇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