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佑豐回來了
一大早的,迎娣就忍了氣,平常這個家都是她學着管,勞心勞力不說還頂着多大的壓力,遇到事情着慌的時候,佑榮也從來沒給自己拿過一個主意,從來不想想她的壓力。
收拾好自己迎娣走出房門,先到門首看看早班看門的上崗了沒有,她日日起的最早,以便查家裏的下人有沒有偷懶的,她覺得,自己需比下人們更勤快,才能管教他們。
看見大門口靜悄悄的,迎娣皺了眉,天亮交班的事她說過多少次,一定要接班的人來了晚班的人才許走,這個遲到那個早退,中間隔的時間就也許混進毛賊來,或者讓夾帶私藏的下人偷溜出去。
為了警醒他們,迎娣故意的把門都打開,到時候她站在門口等那看門的人過來,看他們怎麼說。她把大門推開,正要往下走看看,腳就踢到了個軟軟的東西。迎娣以為是蛇,嚇得忙退了回去差點叫出來。
“嗯……”
地上那灰撲撲的大東西卻發出一聲低低的響,迎娣藉著昨晚還沒熄的門口燈籠和微微的晨光仔細看了看,那竟是個人,正歪倒在大門的台階上,身上的衣服還帶着不少血痕。
這時看門的家僕來了,迎娣這才有了膽子,指着地上的人說:“這是怎麼回事,你們快看看,是不是逃進城的難民?”
家丁們忙去把人移開,其中一個卻驚叫,“大少爺?!”
迎娣嚇了一跳,湊過去看了看那人滿是灰土的臉,隱隱有些像公公,但不大清楚。家丁們已經激動地把人攙起來,一個家丁叫人去通知夫人和管家,然後讓另一個家丁把人扶到他背上背了進去,迎娣也趕緊隨着跑進去。
江府立刻轟動了。
倒在門口的人確實是江佑豐,方毓秀抱住長子心肝肉似的哭着,把佑豐的小名叫了個遍。除了馮歡,大傢伙兒都來了,擠在屋中哭成一片,差點讓大夫進不來。
方毓秀覺得自己吃齋念佛的功德都報在佑豐身上了,她一定要蓋一座大廟才行。芸芬拉住佑豐的手激動得說不出話,突然她低下頭睜大眼,佑豐的手指甲都沒有了,手上原本拇指的地方,成了一個大疤。方毓秀也看見了,哭聲凄厲了幾分,手在佑豐身上摸着,看看他還有什麼地方受傷沒有。大夫進來檢查,把人攆出去一些,用剪刀把佑豐的衣服剪開后,大家都倒抽一口涼氣,伴隨着方毓秀的一聲嗚咽。
佑豐身上舊疤疊着新傷,簡直就沒有一塊好皮,之前佑榮被江寒浦打過後,方毓秀覺得那是她看過最慘的傷了,如今看看大兒子,才知道江寒浦當時確實沒下狠手。
“佑豐,我的兒啊……”方毓秀捂着嘴哭。
大夫很快的檢查了一遍,點點頭說:“大少爺傷的不輕,不過好在沒有內傷,腿腳也沒事,只是右手拇指缺了。”
方毓秀抹了把臉,咬着牙點了點頭,只要兒子能回來,她可以接受這些,但是這不代表她不恨,要叫她知道是誰把佑豐打成這樣,她非動殺人的心不可。
佑豐就躺在方毓秀房裏被大夫診治了一番,用毛巾擦過頭臉后,方毓秀髮覺他沒怎麼變,只是瘦了些,眼眶顯得更深了,眉骨上有一塊很小的疤。之前佑榮受傷只有背面,還能趴着睡,佑豐卻沒那麼幸運,他渾身都是傷。燙的,鞭子抽的,幾乎遍佈全身,他只能壓着傷口躺,睡夢中他的眉還緊緊皺着,卻沒怎麼出聲。
大夫說,他傷的雖然重,但是身上的傷有用過葯的痕迹,之前被簡單救治過。所以發炎的地方不是太嚴重,但是也得恢復一、兩個月。
方毓秀忙不迭的謝大夫,讓他今後就住在江府專門看護佑豐。
佑豐被灌了點米湯,他慢慢的喝下了,睡了一整天後,傍晚就睜開了眼睛。
像是剛睡醒的孩子,他沉靜的看了看周圍的面孔和環境,然後開口叫了聲“娘”。又看了看旁邊的孟茹溪,叫了聲,“姨娘。”
方毓秀見他醒了,而且不糊塗,高興的落了淚。抓着他的手不住地說:“佑豐,娘在這兒,你回家了,娘今後再也不讓你吃一點兒苦。”
說完她擦了擦淚。
佑榮從外面拿回來一大堆靈芝人蔘,又跑過來看哥哥,第一次他過來的時候暈傷口,雖然已經不像之前那樣暈血,但是看見傷痕纍纍的哥哥他眼前還是一黑差點坐到地上,最後被人攙出去了,現在看見哥哥他感覺好多了。
“哥。”佑榮含着淚叫了聲,立刻又嗚咽起來,“你能回來太好了,這天上一定有神靈的,一定有。”
“爹呢?”佑豐問。
“你爹出門去了,剛讓人送信給他,這會兒怕是正往回趕呢。”方毓秀說。
見佑豐的眼睛還在找,孟茹溪忙說:“你三姨娘病了起不來,芸芬守了你一天,這會兒回去給孩子餵奶了。”
佑豐的眉頭皺起,“她喂什麼奶?”
方毓秀忙說:“是給你的孩子,你走後她給你生了個兒子。”
佑豐一愣,隨後“哦”了一聲,把眼皮磕上點休息。
沒一會兒芸芬就過來了,坐到床邊撥着他的頭髮,佑豐睜開眼看了看她,看了一會兒也沒說出什麼,芸芬含着淚,一遍遍撫摸着他的頭和臉。
這天半夜裏江寒浦趕回來了,佑豐已經睡着,他沒叫醒兒子,只是守在他床邊看了一會兒,摸了摸他的臉。
第二天天還沒亮江寒浦又去辦事了,方毓秀這才想起昨天太亂也沒跟江月犀那邊去個信兒,趕緊派人去通報。江月犀一聽馬上來了,路上把淚都擠乾淨,可是看見佑豐還是哭了一場。心裏彷彿有堅冰在融化,水止不住。
哭過後,她問佑豐是怎麼回來的,怎麼直接在家門口。
“我是被人送回來的,有人救了我。”佑豐說,眼睛靜靜看着祖母,“那人您應該認得,只是他沒承認,我也不好說。”
江月犀便要他說那人的體貌特徵,佑豐形容了,江月犀有些驚訝。
方毓秀問:“是誰呀?”
江月犀只說:“一個故人,沒事。”
佑豐見祖母沒有說的意思,也就不再跟母親說。
江月犀心底已經有了名字,是雲正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