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我借你
看着躺在重症監護室里的小兒子，那瘦削蒼白的小身子，兩夫妻相顧無言。
“磊哥，我們小智要怎麼辦？”妻子步入他的懷裏，滿是無力地說道。
石磊面色沉痛，竟也不知該說什麼好，只伸出手，輕輕地撫在妻子的後腦勺，妄圖藉此給她一些安慰。
“你怎麼那麼不小心，小孩子本來就脆弱，更何況你們家那個病秧子！”一陣罵罵咧咧的話從身後傳來，刺進兩夫妻的耳朵里。
轉頭一看來人，石磊將自己攬到身後，垂下眼眸招呼道：“媽！”
來人是個年紀五六十歲的婦女，妝容精緻，甚至手指上還塗著鮮紅的美甲，一身穿着打扮得很是時髦，說出的話確實如此的刻薄和不近人情。
“怎麼了，我還不能說拉？”女人見石磊一攔，語氣更是不善。
雙眼一橫，就是瞪着石磊兩人，手還扒拉着想要推開石磊棲身向前去拉拽妻子。
“不是你這個女人把你那什麼亂七八糟的基因帶到我家，我家小孫孫會這樣？你說說都還沒滿周歲，就跑了多少趟醫院了？醫生下了多少次病危通知書了？你生不好兒子還養不好？我還不能說了？”
女人越說越是趾高氣昂，那話里行間句句都是刺，將石磊身後的妻子刺得更是面色蒼白，身體不住地顫抖着。
“我說你個劉常姜，合著小智不是你的親孫子呀？孩子都快周歲了，你有看過來一次照顧過一次嗎？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的女兒！”身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跟刻薄女人年紀相仿，要赴富態一些，只見她丟開手裏牽着的小女孩衝過來，一把將刻薄女人推開，厲聲道。
“我為什麼要來看，這孩子就你們這麼照顧，還不定能長大呢！我過來幹嘛！”女人的話更加的尖酸刻薄了。
“我打死你這個臭婆娘！嘴巴這麼賤！滿嘴噴糞！”富態女人一聽，更是來氣，擼起袖子就衝上去給了那女人一巴掌。
......
等到連月和曾魚魚跟着小陳的指引，來到重症監護區的時候，看見的便是眼前這樣一幕。
周圍圍了快小一圈人，中間有兩個年紀加起來快120歲的婦女在一邊扭打着，咒罵著。一旁站着兩個拿着叉棍的醫院警衛，蓄勢待發。
石磊站在一邊不知所措，想要上前阻攔卻又不知如何是好。
角落裏，還有一個大聲哭泣的小女孩，她身旁蹲着一個面色蒼白的女子，一邊抱着她一邊小心翼翼地安慰着。
“磊哥，嫂子！”小陳見狀，率先走了過去。
這時，焦頭爛額的石磊才有空抬起頭，順着小陳過來的方向，看見了連月兩人，臉色很是羞赧，卻還是招呼着問道：“你怎麼將連小姐也帶來了？”
“這...阿姨們這是怎麼了？”小陳先是驚詫地問，但見到他臉色不太好，便止住了疑問，答道，“剛剛辦好合同，連小姐知道小智生病了，就說過來看看的...”
“馮慶梧，你給我等着！”
“劉常姜，你嘴巴這麼賤，你才跟我等着呢！”
兩人被保安用叉子叉住，制止住了相互廝打的動作，可嘴上卻一點也沒有停過，兩位保安和周圍圍觀的群眾面上更是精彩。
石磊扶額，看着兩位母親這樣難看的場面，很是無奈。
只得上前十分配合著保安的吩咐，答應一定好生勸解兩位母親，不讓她們再在病區裏面吵吵起來，這才打消了保安要將她倆扭送出去的想法。
許是怕被丟臉的扭送出去，也許是好歹打鬧了一番出了氣，兩位母親的都有些累了。也沒管彼此頗有些狼狽的樣子，都雙雙閉嘴，又爬起身來一人坐到一邊的椅子上去歇息了。
圍觀的群眾見狀，這才有些戀戀不捨地四散開去了。
“連小姐，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這時，見到連月兩人走了過來，石磊滿是歉意地說著。
連月自然不會去計較這些，索性轉移話題問：“孩子怎麼樣，還好嗎?”
石磊轉頭，扶起面色蒼白，幾欲支撐不住妻子和她身旁的女兒，才回頭看向重症監護室里的小兒子。
“醫生說，情況兇險，需要多觀察觀察，要是這兩天挺過去了，就好說，要是...要是這兩天挺不過去，就...就讓我們準備後事...”說著，七尺男兒的嗓音也有些發抖，懷抱着妻女的雙手也不自覺地緊了緊。
“怎麼回事？”
連月雖然沒有養過孩子，但也知道光是孕育撫養一個健全的孩子，就需要花費許多心思，更別說這樣好像天生就帶有疾病的小孩子了。
來得路上，連月已經聽小陳提起過了。
這石磊家的小兒子小智，好像有一種十分嚴重的遺傳疾病。
一出生沒多久，就被發現他，運動發育遲緩，手腳無力，不像其他同齡小孩子那樣活潑好動。一檢查，才發現這是一種很嚴重的遺傳疾病，會影響孩子的四肢運動，嚴重的話，會影響孩子的吞咽和呼吸，不能獨站及行走，存活壽命也有限。
“最近天氣變化大，孩子的一點細微變化沒能及時發現，耽擱送醫了。”石磊看了一眼妻子，試圖輕描淡寫地說道。
“你們也放寬心，多為孩子打打氣，吉人自有天相，相信他一定可以挺過來的！”看着他們，連月眼前也憶起了前世那些痛失親人的倖存者們。
雖然這樣安慰的話起不到什麼作用，但也是連月此刻僅此能做的了。
面對生老病死，人真的太渺小無力了。
“謝謝連小姐，借您吉言了。”石磊的妻子似是這才緩過勁來，張開緊抿的唇，有氣無力地說道。
看着一旁的小女孩，死死的抓住母親的衣角，滿眼都是驚魂未定的模樣，曾魚魚有些心疼蹲下身，試圖安慰起小女孩來。
“孩子的病，沒有辦法根治嗎”看了一眼，躺在重症監護室裏面，被被子包裹着差一點看不出身形的小小身子，連月的心也沒來由地抽抽起來。
“沒有辦法，現在能採取的治療手段有限，唯一有效的藥物還是孤兒葯，也沒有納入我國的醫保，對我們來說，太難了。”石磊的語氣很是沮喪，身為一個養家餬口的男兒，面對妻子和孩子，卻也只能承認自己的無能為力。
“原來有藥物可以用嗎？”連月一聽，轉頭問。
“連小姐，這葯太貴了，普通人傾其一生也買不上。”石磊苦笑。
一旁的小陳顯然也知道這葯的情況，連連點頭道：“是呀，我聽磊哥說，一次性的治療藥劑要一千多萬才能買到，另一種長期治療的，注射一次也需要五百萬還很難預約。”
“預約？”曾魚魚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起來，好奇地問小陳。
“是呀，這葯也是需要預約的呀，磊哥賣了了家裏的房子車子，找人借了兩百萬，勉強湊夠了錢，可是到現在都沒有預約上呢。”
連月聞言，若有所思。
石磊和妻子更是一臉難掩的悲切，像是想起了之前所作的各種努力，面臨的各種挫敗。
“好啊！我說你咋不住原來的小區呀！原來你是把房子給賣了啊！你為個遲早要走的病秧子值得嗎！”石母劉常姜不知何時豎起耳朵聽見了話頭，更是跳起腳來大罵。
坐她對面的富態女人抬眼瞪她，警告道：“我告訴你，劉常姜，你嘴巴給我放乾淨一點，有你這麼咒親孫子的嗎？”
一看兩人又是起勢要鬧的樣子，求生欲極強的小陳快步站到中間，左右各一討饒道：“兩位阿姨哎，咱們能別吵吵了行嗎？心平氣和一點，等下萬一保安又來了你們說....？”
小陳這一番勸告顯然是有效的，兩位女士瞬間就住了嘴，只大眼瞪小眼靠表情示威着，誰也不服輸的樣子。
“我借你，你去預約一次性治療藥劑吧。”連月看了看躺在病房裏的孩子，這才轉頭看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