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英雄難過美人關，曹操難過江東關

周明輝聽罷王粲的背誦后說道：“看來曹操也是一個好色之徒，與他英雄身份有點不相稱。”

王粲啞然笑道：“周先生這話說的有所偏頗，英雄愛美女，有何不相稱？”

周明輝應道：“英雄過不了美人關，終究很難成為真正的大英雄。”

王粲嘆道：“英雄難過美人關，這是自古以來的事情了。西楚霸王項羽在被漢兵包圍時，尚且捨不得虞姬去突圍，但這並沒有影響項羽的大英雄身份，有誰會否認西楚霸王不是英雄？由此可見，英雄過不了美人關，那是由於男人本性決定的，不能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

周明輝聽了王粲這番話，點頭說道：“確實如此，男人愛美女，那也是本性使然。有多少英雄人物，最後死於美人的肚皮上，真是讓人惋惜。”說完了喟嘆了一聲，為英雄人物擺脫不了情色的誘惑而嘆息。

周王兩人邊談邊喝，兩壺麥香酒已喝見底了，又向沈掌柜要了兩壺。

這時沈掌柜也煮好了鮮魚湯端了上來，周王兩人向沈掌柜道了歉，又繼續大吃大喝起來。

沈掌柜看見沒事可做，便搬了一個小板凳坐在門口邊候客。

周明輝給王粲斟滿了酒，王粲舉杯一口飲干，帶着酒意說道：“周先生，我看你也非池中之物，早晚有出頭之日。等到曹操入主荊州后，你若想去曹營謀一個官職，我可以為你推薦。”

周明輝起身致謝道：“那有勞王先生了，真是麻煩你了。”

王粲笑道：“這是小意思，何足掛齒！”

周明輝問道：“王先生客居荊州多久了？”

王粲答道：“已有十餘年了。初平二年（即公元192年），因關中騷亂避居荊州，歲月匆匆，十幾載轉眼即逝，時光猶如白駒過隙啊……對酒悲嘆，人生幾何？”

周明輝聽到王粲的語氣中隱隱然有一股鬱郁不得志，便問道：“先生文才滿天下，就連蔡邕也自嘆不如，況且荊州牧劉表也奉先生為上賓，有何志不能伸？”

王粲嘆道：“周先生，你只看到表面，你可不知道深層之處啊。我旅居荊州，雖然被劉表奉為上賓，但是我並沒有得到劉表的信賴。不過劉表這種人也不是我心目中的主公，重不重用我無所謂啦。曹操南征荊州，荊州很快就不屬於劉表了，我有什麼志向就可以在曹操那裏實現了。”

周明輝問道：“劉表威鎮九州，好賢納士，名稱八俊，最是好結納像王先生這樣的文人名流，亦當世之一方諸侯，其可為英雄乎？”

王粲不屑地答道：“劉表虛名無實，乃守戶之犬，坐擁荊襄九郡數十年無所作為，何足為英雄！”

周明輝問道：“那普天之下，誰可稱為英雄？”

王粲答道：“普天之下，真正的大英雄屈指可數，但曹操是最大的英雄！”

周明輝又問道：“為何說曹操是天下最大的英雄，有何驗證？”

王粲醉醺醺地說道：“曹操自黃巾禍亂出道，東征西伐，滅敵無數。呂布袁紹等人皆滅於操手，有誰人能擋其鋒？今操率百勝之軍南征荊州，猶如驅狼入羊群，哪有不成功之理？然後操會以荊州水軍並北方騎兵大舉征討江南，江東孫權怎能敵操之百萬雄兵？不出數年，曹操將會剿滅群雄，一桶九州，創下不世之功，開創一個新朝代，這樣的人難道不是當世最大的英雄嗎？”

王粲的語音剛落，忽然門口方向發出“嘿嘿”兩聲冷笑。

周明輝抬頭一看，原來是坐在門口的沈掌柜發出來的。張明輝問道：“沈掌柜，怎麼啦？難道王先生說的不對嗎？”

沈掌柜頭也不抬，答道：“對是對，但也並不全對！”

周明輝覺得有點奇怪，今天沈掌柜怎麼了，說話有點酸溜溜的，便繼續問道：“王先生所說之話，哪裏對哪裏錯了？”

沈掌柜道：“王先生說的前半部分對，但後部分未必如此。曹操殲滅強敵無數，威震天下，倘若南征荊州也會勢在必得，這是不錯的；但曹操想征服江東，進而統一天下，那是痴心妄想的，更不用說他能開創什麼狗屁朝代了！”

王粲聽了沈掌柜的話，怒道：“你這老村夫懂得什麼政治？曹操既得荊州后，江東賴以拒操者之長江已盡失其險，江東能憑藉什麼來抗拒操百萬之眾？況且曹操奉承帝命，征伐無道，所到之處萬民還不是望風歸順！”

周明輝也點頭贊同：“曹操得袁紹數十萬之眾，若又得到荊州之兵，江東即使有長江天險也難以抵敵的。操得江東后，天下強敵可寥寥無幾了，統一天下是在情理之中的了。”

沈掌柜搖頭連道：“未必，未必！”

周王兩人齊問：“有何未必？”

沈掌柜不緊不慢地說道：“曹操能敗袁紹，在於紹之謀士許攸反戈投降操，獻計劫烏巢燒了紹軍糧草；能誅滅三袁，則在於紹之三子不和睦，互相攻伐，以致其禍。如果三袁能團結一致抗拒曹操，曹軍安能踏入翼州半步？操收袁紹蟻聚之兵，皆烏合之眾，雖百萬不足懼！江東孫權，歷經三世，祖基穩固，兵精糧足，且江南能人異士極多。

“一旦曹操得荊州之兵後進軍江南，雖說軍勢更加浩大，但曹軍之北方人士並非擅長於水戰。大江之中，潮生潮落，風浪不息；北兵不慣乘舟，受此顛波，便生疾病。以病病去戰以逸待勞之江東兵，勝算幾何？

“且操今此來，多犯兵家之忌：北土未平，馬騰、韓遂為其後患，而操久於南征，一忌也；北軍不熟水戰，操舍鞍馬，仗舟楫，與東吳爭衡，二忌也；又時值隆冬盛寒，馬無藁草，三忌也；驅中國士卒，遠涉江湖，不服水土，多生疾病，四忌也。操兵犯此數忌，雖多必敗。

“操雖託名漢相，實為漢賊。再說曹操揮師下江南，劉備必與孫權聯盟，互為倚角之勢，進可攻，退可守，更賺劉備謀士諸葛亮神機妙算，能運籌帷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到時劉孫盟軍對抗曹操百萬大軍，誰贏誰負，鹿死誰手尚不可知！”

周王兩人相顧啞然，想不到這個老頭說得頭頭是道，分析的還挺周到。隔了半晌，周明輝說道：“沈掌柜說的也不錯，楚漢之爭，誰能料得到西楚霸王自刎垓下，誰又能料到漢高祖劉邦以一亭長坐擁天下了，世事難料，難料吶……來，王先生，我們乾杯，少談國家大事……”

王燦醉醺醺應道：“乾杯，乾杯！”

周王這兩人又邊斟酒邊乾杯起來。沈掌柜說完話后又轉頭望着外面，坐在板凳上一動不動，出神地望着雲舒雲卷，但額眉緊皺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王粲喝了幾壺香麥酒，喝得醺醺大醉，嘴裏兀自叫着：“酒……酒……好酒！再來一壺……”

周明輝看見王粲喝得差不多爛醉如泥了，知道不能再喝了，便付了酒菜錢，扶着腳步踉蹌的王粲離開了周家店。

沈掌柜收了酒菜錢，收拾了餐桌上的殘菜剩酒後，又坐回店門口的板凳上，一動不動出神地望着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