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三章 征討賊寇
那封煜既應允了做華山派掌門，門人弟子自都欲要拜見新掌門，封煜卻直擺手制止道：“諸位，使不得！千萬使不得！本來掌門師弟新故，此刻論及掌門接替便極不合時宜，奈何師妹高看封某，要我此刻答允，封某也是無法，這才硬着頭皮勉為其難應下這門差事。
倘若這時再行覲見掌門之禮，於情於理都不合適，咱們江湖中人，又都是自家人兄弟、弟子，又何必在意這些小節，我既應允了師妹接替掌門一職，當著天下英雄的面兒，那便自當一口唾沫一個釘，絕不能反覆無常，出爾反爾……”
他自覺這番話說的理直氣壯，既兼顧了林夫人心情，又褒獎了自己絕非口是心非，出爾反爾之人，答應便答應了，絕不會半途而廢撂挑子。
眾人聽了也都暗暗讚歎，道他想事情面面俱到，考慮很是周全，平素與他私下裏關係極為要好的幾個師兄弟，這時都自然向著他說話，皆跳了出來，有人道：也不是非要這時舉行儀式，咱大伙兒敬佩封師兄為人，便只行個禮數，又不做其他，相信掌門師弟泉下有知，定然也不會怪罪，在場江湖同道也必都能理解，沒人會說什麼閑話。
有的道：是呢！不論怎麼，行個禮總是應該，江湖中哪門哪派新掌門就任不舉行儀式的了？咱們今時事出有因，便只行個禮……
有道：是啊！封師兄先前怎麼與師妹說的，咱們可都聽在耳里，瞧在了眼中，封師兄為人，自是沒的說了，因此啊，只行個禮自是萬萬少不了的，倘若這都不成，在場的英雄好漢知曉原委，自然不會說什麼，然則萬一傳揚出去，以訛傳訛，到時叫人說我華山眾人不懂禮數，豈不自丟了臉面？
也有的連連附和道：對……眼下再怎麼不合時宜，禮數無論如何也不能少的……
那封煜暗暗心喜，心道：“嘿！行不行禮的，你只道我稀罕么？哼！當著天下群雄的面，我既然敢應承了，便不怕你們日後反悔！”
原來，他所說自己非是反覆無常，出爾反爾之人的話，竟還暗藏一語雙關的意思在裏面，這時明面上說的是自己，實則是為了日後能堵住悠悠之口。
倘若日後華山眾人不遵他號令，不願奉他為掌門，他便能拿話反駁，你們當場百般求肯我來做掌門，又不是我自己死乞白賴要求要做，這時又不依了，你們便是反覆無常，出爾反爾的小人。
正是因為存了這般心思，將眾人都算計了進去，他內心陰陰大笑：“……嘿嘿！以後不論怎麼……哼哼！”
如是心想，偷眼瞧向林夫人，但見她眉頭間已有反感之色，心道：“啊喲！可不能由着這幾個傢伙胡鬧了。”遂雙手平舉，本來頗凶的臉龐堆滿感激道：“大家請安靜！各位師兄，都聽我說一句。”
待眾聲漸息，他才又道：“各位師兄弟，且聽我說，這……”朝着林玉峰屍身鞠了一躬，續道：“掌門師弟屍骨未寒，我等便為這麼點兒小事，亂鬨哄爭成一團，便就不怕人笑話了么？”
說到此處，環環而視，見華山眾人再無話說，又瞧得在場群豪有好些人默默頷首，心中大得，又道：“好了！此事休得再提，掌門師弟橫遭倭寇毒手，這深仇大恨一日不報，封某便一日不接受見禮，掌門接替儀式也一日不可舉行。
封某還是那句話，咱們自家兄弟，既應允了的事，便該一口唾沫一顆釘，不能反悔，該怎麼的就怎麼的，至於這見禮不見禮的事情，實是微不足道，不足掛齒，往後只要咱們華山上下一心便成，便這麼罷！”
這話說的慷慨大方，擲地有聲，華山眾人無不肅容，皆道謹遵教誨，群豪也都動容頷首，這件事情便這麼過去。
林夫人見終於了卻一樁心事，轉而朝雲鳴鳳道：“鳳兒，你封師伯應了此事，嬸兒我也放了心了，倭賊猖獗，不斷挑弄是非，今日又害你師叔性命，實在是欺人太甚……”
她自報訊弟子口中得知林玉峰被害原因，是以來此之後，從始至終都不提此事，封煜方才說時，她便恨的牙關緊咬，愣是將嘴唇都咬出血來。
這時親口提及，心中怒意更是怒然爆發，咬牙切齒，欺人太甚四字，更是似從口中崩出，如是頓了一頓，終於自己隱忍下去，胸口起伏又道：“你們下了戰書，要與敵決一死戰，那是再好不過，此去關外，路途遙遠，你師叔及岳父的後事便不要你操心了……”
雲鳴鳳心中佩服她的堅強，也知她說的在理，他自始至終什麼都明白，心裏如明鏡似的，傷心之餘，心裏早已默默盤算，到底該如何應對。
倘若留下辦了林玉峰及楊孝義的後事，再趕路過去，時間上更來不及，倘若這些置之不理，自己一輩子良心難安，也愧對林楊二人生前愛護，更加無法面對兩個一心一意深愛着他，他也牽腸掛肚的女子。
左右不是，只覺心亂如麻，早已沒了主意，這時聽林夫人這麼說，頓時淚流滿面，哽咽着喚道：“師嬸……”恍惚中便如見了娘的孩子一般，恨不能撲入她懷中痛哭。
群豪聽了她這番話，也都肅然起敬，心道這女子當真了得，都這時候了還能面面俱到，將一件件的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條，便只這份堅強就叫人絕不能覷視。
有道是一切盡在不言中，雲鳴鳳真情流露這麼一喚，觸動她心坎柔軟最深處，淚眼婆娑伸出手來，慈愛的撫摸他面頰道：“好孩子不哭，什麼都不用說，嬸兒知道你心思，嬸兒只盼你此去萬事都須小心一些，敵人詭猾的很，千萬要保護自己安全，別忘了嬸兒與嫣兒她們在家盼着你們平安歸來，嬸兒自己……”
本想說嬸兒自己遭遇到的事，可不希望再發生嫣兒身上，突然醒悟不吉利，便頓住不說下去，生生咽了回去。
雲鳴鳳允道：“嗯！師嬸，鳳兒記下了。”
林夫人道：“記下就好，你是個好孩子，嫣兒能跟着你，那是她前世修來的福分，再多的話嬸兒便不說了，一切你自己看着辦罷！你師叔這猛地一走，嬸兒的心也空了，只盼着你們能好好的，相敬如賓，白頭偕老了。”
雲鳴鳳又跟着點頭，林夫人愛撫着懷中哭的死去活來的寶貝女兒，柔聲細語道：“嫣兒，你聽到了么？以後可莫再耍小性子了，女孩家凡事總要成穩一些。”
林若嫣抬起頭來，嗓子已然哭啞，只點了點頭，林夫人抹淚又道：“鳳兒，此去關外，時間緊迫，你們還是儘早啟程去罷，免得……”
雲鳴鳳道：“不！師嬸，你就讓我再多陪我師叔他們一天吧……”
林夫人道：“傻孩子，嬸兒是怕你們時間太緊，風塵僕僕趕了過去，人倦馬乏，倘若敵人先你們到了，以逸待勞，你們便先輸了一着啊！”
雲鳴鳳方要說話，妙虛道人他們已然準備就緒，這時正好過來，聽了這話，截口說道：“那怎麼成？雲師弟他說的對，本來今日便不走的，林掌門他們出了意外，那便更不能走了。唉！天妒英豪，無論如何，貧道都要為他們做一場法事，也算是……無量天尊！”
心中唏噓，話也說不下去，招呼門人，便準備開壇作法，林夫人跪在那，彎腰福了幾福道：“有勞道長。”帶着林若嫣盈盈又拜下去。
法事既起，哀聲陣陣，外間寒風怒吼，自廳門倒卷進來，吹在眾人身上，卻絲毫不覺半分寒冷。
這一日，時間過起來也備顯漫長，後續又斷續有武林豪傑趕來，見此情景，亦都義憤填膺，滿腔熱情頓化怒火中燒，自發無聲奔走，喪事所需一應物事，皆有人去採辦回來。
一日終過，翌日一早，一切準備就緒，雲鳴鳳與任飄雪雙雙來到靈前跪拜，林夫人許是昨日一天淚已哭干，這時顯得無比平靜，只道：“好了風兒，這便去罷！別再耽擱了，千萬記住我與你說的話，一定要平安回來！”
雲鳴鳳揮淚應了，再看林若嫣與楊琪，只見經過昨日一天，兩女已然憔悴了許多，髮絲凌亂不堪，臉色蒼白，卻哪有半點新嫁嬌娘的風韻？
不禁心頭難過，恨也更增幾分，只想不論怎麼，便不為自己，不為蒼生，但只為了心愛女人，也必殺盡倭寇與仇少岳這幫人，方能泄恨。
二女這時也都向他看來，眼神楚楚，啞着聲一喚鳴鳳哥哥，一喚師兄，珠淚滾滾，叫人瞧着實在揪心，按着之前他們小夫妻間商議的，林若嫣懷着身子不方便奔波，楊琪與崔吟吟陪着他去的，眼下只崔吟吟一人相隨，二女牽腸掛肚自所不免。
然則，出了這檔子事情，又能有什麼法子？山西七靈被安排留了下來，華山弟子中，林玉峰與夫人親近弟子也留了不少，人手總是夠了。
雲鳴鳳瞧着不忍，逐一上前替她們擦去淚水，溫言寬慰幾句，終於狠下心來，以衣袖拭去淚水，轉身而去。任飄雪向林夫人作了謝，朝着師父與林玉峰靈柩磕了幾個頭，起身跟了上去。
該拜祭都拜祭過了，群豪各彎腰鞠躬，隨之浩浩蕩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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