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形勢逆轉
()寧淵勾了勾嘴角，牽出個嘲諷的淺笑，身體靠在蘇小小的身上，輕輕閉了閉眼，聲音透着疲憊：“林伯他們呢？”
寧相言目光一閃，笑道：“管家是舅舅親自選定的，他若要走，只怕要舅舅點頭才好。至於其他護衛，也都是舅舅親自挑選的，你覺得舅舅會讓你帶走？或者說，他們會願意離開翡翠山莊跟你走？”寧相言的意思很明顯，寧淵只能孤身一人離開。
寧淵咳嗽了幾聲，臉色更加蒼白，氣息也有些不穩，他轉頭看着蘇小小，虛弱地笑着：“小小，你先前說要帶我去江湖看看。”說到這裏，停下聲音，抿了抿唇，似乎不知該如何說下去。一旁的蘇小小見了，立刻點頭認真道：“你若願意，以後我都帶着你，去江湖四處看看，保證比你在這破山莊要悠閑快樂得多。”
“小小，謝謝你。”寧淵蒼白的笑容里透着愉悅，墨黑的眼裏印出蘇小小精緻的面龐，目光溫柔而專註，蘇小小臉一紅，微微撇開目光，含糊地應了聲：“不用。”
寧淵轉頭看向寧相言：“那我現在可以跟小小走了嗎？你我從此橋歸橋路歸路。”
寧相言一直在看着他們，他真沒想到寧淵會這般乾脆，居然就打算單身跟蘇小小走了，心裏不由暗嘲：可憐了那管家，一顆忠心居然對着這樣一個懦弱的病鬼，只被威脅了幾句就果斷拋下他們離開。
蘇小小見寧相言站在那裏不說話，眉頭一挑：“讓開！”
寧相言計劃被打亂，心裏有些亂，按照他原本預計的，寧淵應該故意拖延時間跟他談條件，然後等管家帶着其他護衛來救他們才對，這樣他就可以當著那些人的面慢慢讓寧淵絕望，自己離開。回頭對舅舅也好交代。可眼下寧淵這麼自覺，倒讓他生出一些異樣的感覺，總覺得哪裏不對。
蘇小小並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特別是對於他厭惡的人，當下回身，手指凌空一抓，將樹枝上的那兩件衣服抓在手裏，雖然還沒幹透，但也要帶走的。他一手抓着衣服，一手扶着寧淵，看都不看寧相言，直接往洞口的方向走去，原本擋在洞口的那些人，被蘇小小的目光一掃，心裏生出些許涼意。
眼見那些人依舊堵在那裏不動，蘇小小冷哼：“寧相言，你是要我動手？”
寧相言眉頭緊皺，總覺得寧淵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哪裏不對，偏偏蘇小小又在一邊，且不說蘇小小本人武功高脾氣大，他的師傅玉霜華也是個極為護短的人，是以這幾年來，蘇小小得罪的人雖多，找上門的卻少，更何況，他的好友花玉楓和冷情，也都是極為麻煩的人物，面對這樣一個人，寧相言是斷不會輕易得罪，除非有十成的把握留下他的命，眼下，他並沒有十成把握，所以最後，寧相言揮了揮手，讓他們離開。
蘇小小剛扶着寧淵走出山洞，就看到三九高興地甩着尾巴應了上來，心裏一愣，想起之前他吹過笛子呼喚它，不由道：“該不會是三九把他們帶到這山洞的？”
寧淵聽了，微微一笑：“即便沒有三九，他們遲早也會找來的。”
“那老管家呢？他不是說帶人先回去？怎麼還會讓他帶這麼多人追過來？”最後一句懷疑的話被蘇小小吞進了肚子裏，寧淵剛剛已經受了不少刺激，他不想再說些讓他難過的話。
寧淵自然猜的到蘇小小想說什麼，寬慰道：“林伯可能遇到了一些事，我們再等等就好了。”
蘇小小轉頭不解地望着他：“還等他做什麼？我這就帶你離開，我們去江湖。”說罷，拍了拍三九，就要扶寧淵坐上去，這時，四周傳來細微的聲響，蘇小小目光一轉，當下將手裏的衣服塞到寧淵懷裏，一手攬着他的腰，縱身上馬，另一手拉着韁繩，就要衝出去，卻聽寧淵低聲說了句：“小小，且慢。”與此同時，蘇小小看到了一個人影，正是那老管家。
老管家停在馬前，微微躬身：“少莊主，我來遲了。”緊接着身後陸陸續續又有其他人趕來。
寧淵坐在馬背上蘇小小的身前，是以蘇小小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聽到他的聲音淡淡的，透着一絲涼意：“不算遲，他們還在裏面。”剛說完，就見寧相言踏出了山洞。
看着面前的陣勢，寧相言暗自吃驚，先前的那種不對的感覺更加強烈，他不動聲色地笑笑：“林伯，你讓我表哥走，剛剛他親口說要跟小公子去浪跡江湖，與翡翠山莊再無瓜葛了。”
管家眉眼不動，彷彿沒聽到他的話，而圍在四周的所有人，也都沒有露出絲毫意外的表情，寧相言心裏漸漸升起不安，飛快掃了眼四周，發覺管家帶來的那些護衛，竟然有一半以上都是他不認識的陌生面孔，而之前舅舅安插過來那些護衛竟一個也沒看到。他微微抬頭，望向坐在馬背上的寧淵，笑道：“表哥，你說是不是？”
不止是寧相言，就連一同坐在馬背上的蘇小小也覺出了不對勁，眼下這種情形，怎麼看都像是寧相言中計被圍。蘇小小不由收緊環在寧淵腰上的手臂，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寧淵剛剛說的要跟他去江湖，難道是假的嗎？
察覺到蘇小小的舉動，寧淵伸手按住了蘇小小的手背，輕輕握着他的手，吸了口氣，淡淡道：“我只說過要離開，何時說過要離開翡翠山莊？”
蘇小小看到寧相言瞬間睜圓了眼，一臉不可置信：“表哥，你這是何意？”
寧淵卻抿了唇不再言語。
蘇小小的心裏有些混亂，寧淵欺騙了他他該生氣，可剛剛也確實是情有可原，若不如此，想必這會兒，他們正在洞內與他們交手，可漸漸地，蘇小小發覺心裏那種空洞的失落感覺並非因為寧淵的欺騙，而是因為發覺了，原來寧淵並不是真的要跟他去江湖。這種陌生的情緒讓蘇小小十分不解。
這頭寧相言也察覺自己剛剛被寧淵用話誆了，看着眼前的情形，他心裏明白，寧淵打的跟他是一樣的主意。明白這點，他不由仰天大笑：“表哥，枉我一直認為你是個言而有信正直的人，想不到今日，卻被你給騙了。”
寧淵淡淡道：“翡翠山莊是御賜的皇商，我是個商人。”商人的話從來都是話裏有話，絕對不會說滿，聽的人萬不可隨意理解的。
這一刻，蘇小小覺得近在身前的寧淵很遙遠，他從來沒聽過寧淵這種語氣，淡漠中帶着傲然，彷彿其他一切都不在他眼中。
事已至此，寧相言不再多言，他認栽，一手背在身後，悄悄比了個手勢，而後突然發難，直撲一方，想要突圍出去，再作打算。
管家顯然早已料到，在寧相言動身的同時，他也動了，圍在四周的護衛也紛紛移動，兩邊人迅速纏到了一起。
蘇小小和寧淵仍然坐在馬上，被幾個護衛圍在中間，寧淵偏頭，看到蘇小小有些困惑的表情，微微笑了，輕輕喚了聲：“小小。”而後看到蘇小小回過神，那清明的眼底瞬間籠上淡淡的疏離，寧淵心裏劃過一絲疼痛。
“你一開始就沒打算跟我去江湖，你只是在騙我的。”蘇小小望着寧淵，一字一句說的緩慢。
等他說完，寧淵沒有猶豫地搖頭，認真道：“我沒有騙你，等這次的事情過後，我便隨你去江湖。”聲音低沉，透着蘇小小所熟悉的溫柔。
蘇小小抿了抿唇：“你是真不想我插手，還是只是欲擒故縱？”
聽到這句話，寧淵明白，蘇小小的心裏已經有了間隙，不過他能如此直接的問出這句話，讓寧淵暗自慶幸。
“你剛來的時候，我問過林伯，他說你是個很厲害的人，那時候我是想你幫我，但是現在，我是真心不想你卷進來。”
“那次投壺，你提議贏的人要幫輸的人做一件事，就是想找個借口讓我幫你？”蘇小小的聲音漸漸冷了下來，他沒有想到，寧淵對他的好，只是為了利用他！心裏有些難過，有些疼。
寧淵想起那天蘇小小的模樣，微微笑了起來：“不，那次投壺，只是一時興起，更何況，我怎麼可能會認為我贏得了你？”
“當真？”蘇小小不相信，“那你那次贏了我之後，為何不直說讓我幫你？”
寧淵握着蘇小小的手，目光誠摯，笑容溫柔：“我也不知道，當時只覺得很開心，就沒想起這事。”
蘇小小似乎也想起那天的情形，臉色柔和了些許，片刻后，又板起臉：“為何現在又不要我幫你了？”
“你是我第一個朋友。你身上還有為了救我而受的傷，我怎能再讓你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