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雲芸
卜雲真星是一個危機與寶藏並存的地方。
經過無盡歲月的演變，這裏演變出了一條極端法則，弱肉強食。
弱者，在這裏沒有生存空間。
每一個人、每一天，都在為活下去而拼搏着。
雲芸也沒有例外，即使她是高高在上的雲天宗核心弟子之一。
她現在正在一個雖妖獸橫行，但靈草靈藥頗多的無邊森海之中。
沒錯，是海，用海來形容這片森林的遼闊才比較恰當。
遍地妖獸加上過於廣闊且複雜的地形，導致了這裏幾乎是低階修士的禁地。
不過，雲芸並不在其中之列，雖然她依然是一個低階修士。
沒兩把刷子，怎麼能配得上她如今的地位呢。
但是，她還是遇上了一些麻煩。
不是妖獸，不是敵對宗門的弟子。
這個麻煩，是與她同一宗門的弟子。
一個極為漂亮的女子，和一個俊逸不凡、氣勢磅礴的男子。
這兩人極為親昵，似為伴侶。
“雲芸，你現在跪下磕三個響頭，並在這枚納音玉簡面前大喊三遍祖宗我錯了！尚且還有一條活路！”俊逸男子居高臨下，絲毫沒把雲芸放在眼裏的囂張道。
他，有這樣的本事。
“雲乾，你身為直系弟子，難道不知道殘害同門的後果？”雲芸柳眉輕皺地問道。
“後果？你也知道後果？姑奶奶我沒告訴過你後果？”漂亮女子表情厭惡的陰陽怪氣地說道。
這時仔細端詳，不難發現在漂亮女子的臉上，有着一到淺淺的巴掌印。
“那只是比試...我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啊！”雲芸解釋道。
“少廢話，喊不喊吧？”雲乾不耐煩的催促道。
聞聲，雲芸極為果決的露出了一幅寧死不屈的神態與動作。
可是，稍稍偷瞄了幾眼雲乾的冷酷面龐，和漂亮女子那扭曲異常的俏臉后，雲芸還是動搖了。
她並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此時此刻她已經慌了。
敢來這裏，驅動她的並不是膽量，而是無數絕學與還算可以的修為。
“不是吧...要來真的...”雲芸在心中暗道。
望着雲芸那不再倔強的臉龐，雲乾和漂亮女子的表情也變了，變的戲謔了起來。
“究竟是臉重要呢？還是命重要呢？你一定很糾結吧？扇你姑奶奶我的時候怎麼不考慮考慮？這時候兒怎麼不果斷了？”漂亮女子用食指推着雲芸的腦袋說道。
“我...我...”不敢還手的雲芸退了幾步后，目光忽閃的呢喃道。
“哼？”雲乾出聲道。
霎時間，再也忍不了的雲芸爆發了。
只聽得“噗通”一聲，她直接跪了下來。
緊隨而來的，是三聲清脆的磕頭聲。
她退讓了，她雖也冠有“雲”字，但卻不是直系。
她只是一個被撿來的棄嬰罷了。
誰又會在乎她的死活呢？
縱觀整個宗門，會因此而傷心的，怕是只有撿她回來的師尊，和與她從小玩到大的凡人閨蜜了。
可他們，也只有傷心一途可走。
雲芸的師尊，早些年前便被人廢了全部修為，除了壽元之外，他已經與凡人無異了。
“祖宗我錯了！”不想讓他們傷心的雲芸，磕完頭后，在二人的放肆大笑之中，艱難的張開了口。
“真是一條聽話的乖狗狗！可惜腦子不太好使！嘖嘖！”漂亮女子笑的有些岔氣的譏諷道。
她話音剛落，便有四道不知從何處飛出的冷芒，落在了雲芸的四肢之上。
雲芸只感覺四肢一涼，它們便被齊根斬落了。
沒有痛感，沒有掙扎。
在一陣頭昏腦脹之中，她昏了過去。
“生死，自由天命吧。”雲乾收起飛劍后，冷笑着哼哼道。
“回去給她那廢物師尊聽聽！一定很好玩兒！”漂亮女子把玩著錄下雲芸求饒之聲的玉簡恨道。
“你開心就好！”雲乾攤手說道。
“可惜這破玩意兒只能刻錄聲音，不然一定更好玩兒！”漂亮女子略感可惜道。
“你想讓你乾哥哥吃土啊？”雲乾無奈道。
二人嬉笑之中，全然不知危機已經接近了他們。
在他們腳下數千米深的地底深處，一團不知是液體還是金屬的詭異物體已然鎖定了他們。
準確些說，應該是這團物體上的意志鎖定了他們。
更準確些說，雲乾和漂亮女子都是被附帶的，真正被鎖定的是已經昏厥過去的雲芸。
在一片黑暗中，雲芸正蜷縮在角落哭泣着，在她身周凈是些身着雲天宗宗門服飾的弟子光影。
沒一會兒，這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黑暗空間便擠滿了雲天宗弟子們的光影。
近九成九的弟子臉上，都掛着不屑、傲慢、戲謔。
只有孤零零的兩道光影是溫暖的笑容，發自肺腑的笑容。
“嘿嘿，想要活下去嗎？”一道帶着桀驁不馴還十分冰冷的矛盾聲音響了起來。
這道聲音的主人嗓子就像是被火灼燒過一般，每一個字兒都像是鐵皮摩擦出來的。
“嗯？”有些迷茫的雲芸抬起了頭。
與此同時，那些雲天宗弟子們的光影也飛灰煙滅了。
只留下一道衣着樸素的女子身影，和另一道白髮蒼蒼滿臉和藹笑眯眯的老者身影。
沒錯，他們已經不再是光影了，而是更加凝實地變成了無限接近於本尊的身影。
“殺了她！”老者突然指着一旁的樸素女子說道。
其聲音沙啞且難聽，與外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不！我不要！你不是師尊！絕不是！”雲芸踉蹌後退着說道。
“你忘了剛剛發生的事了么？你難道甘心死在這裏，任那兩個賊人逍遙快活？”老者僅一步便跨越到了雲芸面前，一邊說著，一邊伸出了善意的手掌。
看樣子，是想拉雲芸起身。
“我記得！當然記得！可我又能怎麼辦？”雲芸把頭一低，又開始了抽泣。
“你可以復仇，用你那已經不復存在的雙手雙腳。”老者保持不動的說道。
“少嘲笑我了，你畏首畏尾的，也不是什麼人物！”雲芸頭也不抬的說道。
“你看我像是開玩笑的樣子么？”老者依然如雕像般靜止着說道。
他剛一言畢，雲芸便抬起頭來，盯住了他的眼睛。
“不過，你要先殺了她。”見狀，老者終於動了，半斜着身子指向了遠處的樸素女子。
“騙子！我寧願去死！”雲芸一把拍開了老者先前伸出的手掌。
“沒錯，我是一個騙子，明明只是一個幻象，我卻讓你殺它。”老者笑道。
“幻象...”雲芸有些動搖了，她總算反應過來了。
然而，還沒等雲芸有下一個念頭，愣神間她便不明所以的出現在了樸素女子的面前。
“凝雪...凝雪...！！”雲芸低頭看着她那已經刺入樸素女子的右手，失魂落魄地抱起樸素女子來嚎叫道。
她，正是和雲芸從小玩到大的凡人閨蜜。
“很好，接下來你只要再殺了他，便能真正的獲得復仇的力量。”雲芸懷中的凝雪突然坐起身來指着老者開口道。
依然是沙啞刺耳的聲音。
“饒了我吧...我做不到...讓我去死吧...”嚇得蜷縮了起來的雲芸呢喃道。
“這只是一個幻象而已。”凝雪淡淡的說道。
“即使是幻象也不行！絕不行！”雲芸反應激烈道。
“瞧瞧你，我只是讓你消滅一個幻象而已，你都做不到！我憑什麼幫你？”凝雪譏諷道。
“你不用幫我...”雲芸聲若蚊鳴道。
“哼哼！”凝雪冷笑了一聲后，老者竟攜着無盡的狂暴氣息沖向了雲芸。
察覺到此動靜的雲芸，下意識的抬起了手來。
她只是想要擋一下而已，卻在下一瞬間看到了被她左手所穿透心臟的老者。
“不...！！！”雲芸崩潰的大喊道。
伴隨着這一聲的響起，黑暗空間也支離破碎了。
時間，再次退回到黑暗空間出現之前。
雲乾與漂亮女子嬉笑着、嬉笑着，突然一道道似液體般，又如金屬一樣的詭異物質自地底冒了出來。
它們，一半迅速封印、束縛住了雲乾二人，一半蠕動着形成了兩條機械質感的雙腿，並讓雲芸眼神空洞的依此站了起來。
她第一個走向的，是漂亮女子。
剛一走近，那些封印住漂亮女子的未知物質便激動的波動了起來。
在絕望中，漂亮女子眼睜睜的看着那些未知物質凝聚成了一把貫穿她腰腹的長刀，並與雲芸的斷臂處連接了起來。
當雲芸抽刀走向雲乾之時，這長刀也蠕動着變化成了一條機械質感的右臂。
與漂亮女子略有不同的是，雲乾不光絕望，還很憤怒。
但實際上也是無濟於事的，他也眼睜睜的看着那些未知物質，在凝聚成一把貫穿他心臟的長刀后，與雲芸的左臂斷臂處連接了起來。
此時，也正是黑暗空間崩潰的時間。
雲芸也同時蘇醒了過來。
望着死在她手裏的雲乾，和那陌生的長刀，她恐懼異常的抽出了“左臂”。
霎時間，她的“左臂”也蠕動着變化成了一條真正的左臂。
看了看遠處那散落在地上的，本屬於她的四肢，和現在那散發著金屬光澤的雙手，她崩潰的倒地大哭了起來。
她並沒有看到，不知從何時開始出現在此地的陰森中年人。
這名中年人不光氣質陰森，在其體表還遍佈着一圈不斷散發著陰冷氣息的漣漪。
其周身的空間都在因這漣漪而顫抖着，彷彿這片天地根本容不下他一般。
顯然，這是一名高人，絕不是表面上的年紀。
以雲芸的境界看不到他很是正常。
但詭異的是，他似乎也看不到雲芸。
從其神態來看，應該是僅能感受到這裏有着一些不同尋常的氣息。
在這遍地是寶的卜雲真星，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被人認為是寶物現世。
顯然，他沒有例外。
突然，雲芸停止了哭鬧。
轉而變之的，是放肆的大笑。
癲狂的笑容簡直要撕裂她的臉頰一般。
只是，這笑聲卻不是她的。
“哈哈哈！今日真是天助我也！”雲芸仰天長嘆道。
其聲調，就像是壞掉的老式收音機一般。
下一剎那，她已然在仍然還很迷茫的中年人面前了。
如此近的距離，並不白痴的中年人雖看不到，但感受到了。
刺骨的危機感迫使他趕忙起了遁走的念頭。
可惜，晚了。
雲芸一手便掐住了他的脖子，並將其死死的按在了地上。
沒有任何廢話，中年人果斷的選擇了拋棄肉身，遁出了元神。
然而，還沒等他飛出多遠，雲芸就以一根瞬間伸長了非常之遠的手指將其刺穿了。
中年人的元神瞬間就僵了下來，根本無法反抗。
就在雲芸也這樣認為這時，中年人的元神卻動了。
不是反抗，而是面帶決絕的引爆了被刺穿的部分。
恐怖的熱浪瞬間便席捲了整片天空，炸響之聲幾乎傳遍了這片天地。
“唉...睡得太久了...”煙塵散去后，望着已經飛的不見蹤影的中年人元神，雲芸遺憾的呢喃道。
然後，她竟不知用何種方法將中年人引爆的部分又凝聚了出來。
這之中，包含了中年人近千年的修為。
沒有任何猶豫，雲芸一口將其吞了下去。
剎那間，她的機械四肢之上亮起了無數明明看得到光芒紋路，卻怎麼都無法看清模樣的圖紋。
這些圖紋單一個是微不可見的，但組合起來就不一樣了，不光能直觀的看到，還能感受到一股浩瀚無垠的氣息。
同時，伴隨着陣陣打鐵般的慘叫聲，一縷縷黑煙也自其上飄散了出來。
當黑煙散盡之時，那些圖紋也失去了光彩。
原本擁有機械質感的四肢也變得如廢鐵一般了。
伴隨着雲芸的轟然倒地，那些飄散出來的黑煙緩緩地聚合、構造成了一個看不清面目的老嫗。
“這樣做雖然冒險些，但也無可奈何，再拖下去怕是遇到合適的肉身也無法奪舍了。”老嫗呢喃道。
說罷，她便一溜煙兒的鑽進了先前那名陰森中年人的肉身。
隨後，她還揮出一抹黑雲，裹挾着雲芸離開了這裏。
在黑雲中，她奪舍而來的肉身在不斷的如液體一般的蠕動中，變化成了一個面目醜陋的駝背老嫗。
與此同時，雲芸腰間佩戴着的玉佩，莫名其妙的散發出了一陣又一陣的強烈光芒。
再回到雲芸斷去四肢的地方，不難看到一名渾身都籠罩在黑袍中的人影，正望着老嫗離去的方向淡笑着。
從他那如枯槁一般的末端指節來看，應該是一名老者。
“隱忍了一萬又一萬個年頭，換了數千又數千個身份，卜雲真星終於要是老夫的了！哈哈哈！卜雲子！你等着瞧！老夫會數倍奉還當年之恩的！”神秘人淡笑到後面實在是忍不住了，暢快地笑了出來，並憤恨的握緊着拳頭說出了這一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