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故人
“八點半”酒吧里,笙歌醉酒,美色妖嬈。男男女女各自極致的放蕩不羈,活脫脫上演着現實版的“美女與野獸”。
允許靈魂出竅,便能得到肉體的快感。
這便是成年人的世界,燈紅酒綠,極致魅惑。
酒吧里的“天上人間2010”包廂里,卻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說箭弩拔張,也並不為過。不過兩人都自詡為成年人,能不動聲色便血流成河,就不能再輕易的動拳頭了。
能讓兩個男人血流成河的,除了商場,無非也就是女人。
好似到了尾聲,也不過才剛開始。
“陸雲洲,別來無恙。”
這是談判,也是對決。
男人之間的對決,往往一個眼神便能分下勝負。偏偏這兩個彷彿生來就是為了成為仇敵的男人,都不是輕易認輸的主兒。
“你都能活的這麼舒坦,我自然無恙。”
宋溱手裏的煙頭亮光若隱若無,映襯着眼睛裏的光,忽明忽暗……
“你一如既往的卑鄙無恥……宋溱。我要見她。”
眼神里是滿滿的“我不想跟你廢話”的藐視。
陸雲洲是在薛從容出獄前一天回的國,這是宋溱知道的。若不是提前製造了些麻煩,他今天也不會就這麼輕易的接到薛從容的。
“可惜,她不見你。”
一個嚴肅,一個淡然處之。
這就是為什麼三年前,陸雲洲輸了的原因。
“她不過對你說了幾聲愛而已,你便毀了她,還不夠嗎?”
三年後的陸雲洲,懂得了沉澱。沒有什麼比不帶狠的淡漠的語氣而卻偏偏能直戳人心的語言,一字一字,更攻克人心。
宋溱站起來,煙頭應聲而落,偏偏這個動作,他做的極為刻意。用陸雲洲的話來說,就叫做作。“呵,這就妙了,這幾聲愛,剛好也是你陸雲洲費盡心機也得不到的。”
“至於毀了她,這還得謝你陸家……”他撇嘴,帶着不屑,“……大少爺的一臂之力。”
“那蕭雅呢?她是你……”
“關你什麼事?陸雲洲,看在陸安晨的情分上,我給了你三年的安生日子……”
聰明人,不用講太明白。太透徹,就沒意思了。
陸雲洲嗤笑,情分?他也配講情分?!不過這一刻,他的確看到了那個殺伐果決,睚眥必報的影子。
“我過來,是替她還你一樣東西。”宋溱拍了一下手,有一個高大的男子走了進來,稍點頭以示敬意,得到暗示便放下東西走了出去。
陸雲洲也看清楚,那個透明的盒子裝着的東西。血紅的顏色,在暗黑的夜晚格外使人驚醒。
他當然記得這個東西。
邪惡的念頭一瞬間充斥着他整個大腦。
這雙鮮艷的如同泣血的大紅色高跟鞋,礙了宋溱三年的眼。那段時光,硌得他如同骨和肉分離一般的疼,還有懺悔。
依舊是她十八歲的成人禮,那時,他二十三歲。本不該那麼幼稚,更不該被所謂的心智不成熟而帶着跑偏……甚至被其摧毀的。
宋溱還記得,那天,她的眼睛格外明亮。她真的是值得被上帝寵愛的孩子。
像個天使。純真,朝氣。
如果當時站在她身邊的,沒有那些礙眼的花花公子,他也就沒那麼容易的掩飾掉自己的失神了。
那天的燈光也璀璨,他像被閃花了眼,所以他記得格外清楚,她的笑臉吟吟。
她臉上開了花一般,正對着陸雲洲,當時的被稱作“連體嬰兒”的“血路”組合啊,呵……
而在此之前,陸雲洲送給她一雙紅得耀眼的高跟鞋。精緻,尊貴。她格外驚喜。
他們低眉耳語,但他只聽得那一句,聲音極其洪亮。
他對她說,“那……親愛的,我的女王!到時候,你要穿着這雙這雙高跟鞋,接受我的求婚哦!”
而她回應璀璨的嬌笑。“好啊!那你到時可不要忘了!”
她繼續在他耳邊低語,宋溱皺眉低着頭,所以,也沒看到那一縷突然投射過來帶着羞怯的眼神。
宋溱那時是有些煩悶的。她就這樣輕易的被討得歡心嗎?他不屑。當時也沒人告訴他,那是嫉妒。
周邊還充斥着些閑雜人等蒼蠅一般的嗡嗡聲,什麼“血路組合,郎才女貌”,呵,傻逼組合,他現在也不大願意承認,他曾這樣吐糟過。
真正刺激到他的,是洗手間裏……別人說出的事實。
“你看雲洲那小子,笑的真嗨!”
“佳人在側,能不嗨么?”
“我聽說,那薛家那小妞兒不是正追宋家那小子么?還挺火熱的!”
“嗨,世家小姐嘛,玩心重,花點心也沒啥的,這世家世家,就得門當戶對,最後還不是得聽薛老爺子的安排……”
“唉,宋家那小子……”
玩心重嗎?玩?
原來男人,也是會嚼舌根的。
薛老爺子一直希望她和陸雲洲在一起。這是蓉城所有世家都知道的。
當時,他配不上她。
後來他才知道……只有她這個傻子……傻子啊!
如果他知道,又怎麼會有那三瓶酒的事兒呢?
大概年少,心有不甘。高心氣兒,自尊心,更多的可能就是……他不甘就此承認,所以連動心都覺得是一種羞辱,自己對自己的羞辱。
她說,“宋溱,他們說過的,你也說過的,只要我喝了這三瓶酒,你就答應……”
這算什麼?
剛剛才答應了別人,現在來挑逗他?
他怒極。但喜怒不形於色的本領,是他從小練就成的本事。所以他笑了……
是嘲諷。專門用來扎心的笑。
“薛大小姐……”
回憶戛然而止,他瞳孔漆黑,丟失了一切能找到光亮和溫暖的方式。
像走進了一片迷霧。
像個迷路的孩子。
漆黑的晚安,寧靜,儘管再無法清晰的看見天空的遼闊。
他不安,比她——薛以寧入獄前,更為不安。他極其驕傲,所以怎麼會願意承認,他嫉妒着陸雲洲呢?
走時,他不過只說了那麼幾句話——
“宋溱,薛以寧那麼驕傲,她不會再愛你了。這一次,你不會得逞了。”
他便極力的壓制着自己,那份躁動,還有焦灼。
愛,總是那麼早。那麼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