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周全善後
好在江意的父兄是武將,有過磕磕碰碰的外傷是常事,她以前也曾幫父兄處理過,江意摸黑找到了他的傷處,便氣喘吁吁地着力撕下自己的里裙來幫他包紮止血。
她跪坐在他面前,傾身過去,一圈圈把布條纏在他的胸膛上。
他低垂着頭,一直無所反應。
等到她做好這一切,再伸手去探他的呼吸,感覺到他的氣息淡淡散落在自己指腹上時方才鬆了一口氣,精疲力竭地鈍坐在地。
江意從假山洞口裏出來,汗水已浸透衣衫。
這會兒蘇家應該忙着送客,暫無人到這附近來。
她沿着原路返回,再仔細檢查了一遍路上是否有留下血跡,遇到有點點血跡的地方她都周全地抹了去。
後走到一處有燈火的地方,江意低頭看了看自己,只見裙裳上都是他身上傳來的斑駁的血污。
江意抿着唇看了一會兒,隨後歪頭又拔下發簪,想了想,還是抬起手腕,用發簪在自己小臂上很有分寸知深淺地劃了一道。
鮮血順着小臂淌了下來。她死死咬着牙關,痛得喘氣,卻沒吭聲。
江意腦子很清醒,反覆思索着今晚不可思議的事。
那條狗跑了,江意也不知道它跑去了何處。雖然它目睹了柴房發生的一切,走時也沒有保證會不會往外說,但江意並不怎麼擔心它會透露出去。
它若存心想透露,就不會在草叢後面引起她的注意。它只是想讓她幫它弄好腿,可自己最後沒能幫它弄好也不見它惱羞成怒,只不過抱怨了兩句便離開,並沒有更多索求。
還有它若是聰明點,應該不會對着所有人說人話,那樣對它也沒好處。
江意走回院子,垂着手,任血跡去紅梅一般在袖擺上綻開。
院裏的丫鬟沁竹和蕭嬤嬤見她回來,大抵是沒料到,都不約而同地愣了愣。
兩人對視一眼,這會兒她不是應該在……
沁竹先出聲問:“江小姐,你怎麼……”
江意抬起眼帘看她,雙眼黑白分明,沒什麼情緒,眼神純真無邪,道:“怎麼回來了是嗎?”
沁竹噎了一噎,連忙道:“不是,方才我和蕭嬤嬤都不知你到哪兒去了,正想出去找你呢。”
沁竹和蕭嬤嬤都無法忽視她身上的血跡。蕭嬤嬤緊着又問:“江小姐這是怎麼了,身上怎麼有這麼多血?”
江意道:“回來的路上不慎摔了一跤,被樹枝刮到了手臂。”她抬起手臂給兩人看,只見白皙的小臂上血痕如網。
沁竹和蕭嬤嬤一時間乾瞪眼站着。
江意看她們道:“不去給我請個大夫么?”
沁竹道:“看現在天色已經很晚了,恐怕大夫也睡下了,不如先包紮一下,明早再去請大夫吧。”
蕭嬤嬤連連附和說是。
這麼晚了,她二人才懶得奔走。
江意聞言不動喜怒,只是平靜得無端令人發怵。
她一句話都不說,只看着兩人,卻看得兩人越發心虛;她那眼神像兩把銳利的鉤子,彷彿一下勾住了兩人的心臟,一緊一緊的。
蕭嬤嬤掇了掇沁竹,沁竹道:“江小姐傷得不輕,我看還是去請大夫吧。”
江意點點頭,依然一副好脾氣道:“讓大夫多帶些金瘡葯和繃帶,我平時自己好更換,以免大夫來回跑麻煩。”
而後沁竹就心不甘情不願地去了。
這蘇家本就有隨叫隨到的客座大夫。可大半個時辰后,沁竹才磨磨蹭蹭地帶着大夫過來。
今晚蘇家的事鬧得大,沁竹途中還去聽了個大概,回來的時候看見江意已經更衣洗漱完,好端端地坐在屋裏,難免心驚肉跳的。
明明柴房裏的人應該是她,可為什麼最後卻變成魏小姐了……
大夫進了房,給江意包紮完,又留下了好幾天的金瘡葯和繃帶。
江意讓沁竹送大夫出去,自己關上房門,就寢前還草草把大腿上的發簪扎傷處理了一下,才倒頭睡下。
第二日天色剛蒙蒙亮,江意起身時,沁竹和蕭嬤嬤都還沒醒。
江意揣了傷葯,便往院外去。
眼下時間還太早,花園後院裏負責洒掃的下人們都還沒開始幹活。江意一路走來,都沒碰到什麼人。
她徑直回到昨天晚上的那處假山後。
江意走進石洞一看,見他仍舊還靠着石壁坐着。極為稀薄的黎明之色從洞口投映進兩分,將他的輪廓淬得深深淺淺。
昨晚她走的時候他便是這樣靠坐着的,沒想到一整夜都一絲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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