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相遇

第1章 初相遇

漫天白色的雪花像紛飛的棉絮,洋洋洒洒的飄搖在空中,蕭瑟的風掠過臉負氣出走

“君默,你就是一個令人討厭的大壞蛋。我以後不要和你好了,再也不想看到你了,哼!討厭你......”一抹白色如雪的長裙輕飄飄的掃過階梯,上好的鍛鞋踩在石階上,與沙子摩擦發出清脆的聲音,在四下安靜的空氣中鋪散而開。

女孩甩着一頭齊腰的秀髮,帶着滿滿的憤怒,提着着地的裙擺走下石階,化作一縷白色的煙霧,消失在寫着“君子之府”四個燙金大字前。後來這四個字還被某人嘲笑了一陣日子。說他是“妖孽的容顏,被驢踢的智商”,果真不是餬口蠻說。好在他的府邸平常之人難以遇到,若是與都城的相比,恐怕得遺笑萬年也不為過,還“君子之府”呢。我還“良人之廟”呢。這后話,還是那個掌管生死的某個被欺騙之後,站在石階前戲謔道。

後來府中主人還因此事與他說教了一番,才算了事。所謂“說教”,無非就是男子之間拳頭的較量罷了。

男子如風般從府中跑了出來,瞬間移動到女子消失的地方,可惜的是只抓住一摞煙霧,散在手心,連衣角都沒摸到。才想起即便後悔,也來不及了。明知她的脾性,卻還是這樣子說出口來。

對於他來說確實不算什麼大事,無非就是希望她能夠把心思多用點在修習上,不要整日整日的往他府邸跑,若是被歹心的人瞧見了可怎麼好,以後連休憩的時間都會被剝奪,更別說出來。大概就是說了這些,她便不高興了。想着自己能夠多見見他也不是什麼壞事,反而整天待在神殿中,除了修習還是修習,腦子都習出銹塊了,還談什麼守護。

日日的不是學這個就是練那個的,再怎麼勤苦的人兒,也抗不住長年累月的寂寞。

出來,一是為了清空內心繁雜的心事以及腦袋,二是為了能夠去見他,只有他才能拂去煩惱,換來快樂。這些日子需要做的事太多了,她才十六歲,不想把時間都用在了修習之上,也不想承擔太多與年齡不相符的事情。

在她的族裏,像她年紀的女孩子應該相約出門遊玩,見識這美麗寬廣的世界,甚至在每年的初雪來臨,去滄瀾國生活一段日子,直至次年的春天才回來。

但是,只有她,似乎只有她不行。每個人都會這樣子說,說她是命定的雪族守護者,能射出冰雪羽箭,能夠召喚冰雪軍團,歷任都是因為身上擁有這些異能,因此選出來。

八歲便跟隨大祭司進入神殿學習,直到十二歲被選為雪族的守護者。如今十六歲了,能夠出去的的次數真的是屈指可數。

直到遇見了他,寂寥的歲月里多了幾抹不一樣的色彩。

那天是雪族一年一度的祭祀大會,大會是在森森的夜晚舉行。族裏無論男女老幼都要來到位於神殿腳下的祭祀廣場,接受上天的洗禮。每個人需手捧長明燈,靜默的站在廣場上,微彎着脖頸,閉上雙眼,唇瓣蠕動。

廣場上白雪皚皚一片,竟然感覺不到刺骨的冷,而是溫暖的,像是母親的手,帶着溫度,在臉龐來回摩擦。

作為守護者,這輩子的任務便是與族人同在,與雪族存活。這條命便是為了它而活着,直到結束,或是下一任接任。能等到下一任接任也不是件簡單的事。

有些等待,是漫長的。

能夠絕情絕愛的人,何其之難。

她還記得,上一任守護者因為喜歡上了滄瀾國的一名書生,被族裏壞心眼的族人偷偷告知了大祭司,最後不僅被除出族譜,還被廢去一身的靈力,扔進了雪族的禁忌之地--寒霄谷,接受那裏幾萬年冰封雪山的懲罰。沒有人去過那裏,犯錯進去的,也只有作為守護者,或是嚴重觸犯了族規,受到如此懲罰的族人。平常之人想進去,都難以活着走出來。

她不敢做任何與身份不相符的事情,就連想吃點女孩子愛吃的東西都不行。所有與身份不允許的東西,都要被拋到腦後,甚至說話,也只能跟服侍自己的阿姆悄悄的說。她害怕這樣的生活,恐懼生活里突然出現的陌生人。所以那天的祭祀大會,看着祭祀台下烏壓壓的,以及一片顫動的頭顱,她竟然有點慌張。

即使是在晚上也無可厚非。

握着權杖的右手濕濕的,竟然滲出了汗。

她想過今天會有許多人參加祭祀大會,也參加過幾次這樣的祭祀,但沒想到今年會有這麼多人。他們都穿着白色的披衣,帶着風帽,白色的皮毛隨着風垂到一個方向,溫順的、安靜的。

大會還沒開始,虔誠的人們已雙手捧着長明燈,彎着脖頸,嘴中念念有詞。就連幾歲的小孩也是如此。

雪,下得更濃了起來,所有人的肩膀上,風帽上,都開始堆積小小的一層雪花。一聲“祭祀開始”鏗鏘有力的聲音從祭台上傳來,所有人抬起右手,伸出食指點了額間和雙肩,然後手掌向上放在捧着燈的左手下方。

此時,長明燈隨着眾人的祈禱,詭異的往天空飄去。無數盞燈像幽冥之火,透着瘮人的光芒,追隨雪花飄落的方向移走。

輕煙拿着那支權杖,將它交給了站在對面的大祭司。順勢盤膝而坐,右手托着左手,閉目祈禱着。

遙遠的天際,飛行動物划動翅膀的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輕煙側耳傾聽,也能夠清晰的聽出來為何物,一股帶着腐朽的氣味在雪中蔓延,陌生卻帶着熟悉感。

竟然是沒有肉體,只有靈魂的傀儡鳥。

輕煙感知能力竟然更上一層了。

果真,在大家都在沉入祈禱的時候,在祭祀台的前方,一隻半透明的傀儡鳥擺動着翅膀,不動聲色的向著她的方向飛來。

在往上看,便看到一抹在風中飄蕩的淡藍色長袍,迎着漫天飛舞的雪花,踏着睥睨天下的氣勢,款款而來。腰間別一條白色絲質的腰帶,將勻稱的身軀展露無遺。一頭齊腰的墨發隨意的扣在腦後,雙手背在後面,在風中盡顯英姿,墨發鬆散着卻有幾分妖嬈的韻味。絕美的容顏下,笑意暖暖的盯着盤膝而坐的輕煙,好似很久以前他們就相識,只是記不清在哪個地方。

抑或是在夢裏,他踏着飛舞的雪花,腳踩着傀儡鳥,負手而立,慢慢的向她靠近。

像是很久以前......

他們沒有遇見,只是那種感覺,熟悉的畫面。

是眼前這位名為君默的“人”,為了遇見她,而設下的夢境?

那個夢境,在遇見她以前,就曾發生過。

那一次入夢,竟然遇見的是她。

是因為,她是他此生的劫嗎?

是嗎?

頎長的身材下,輕煙看他的眼神里多了幾分期待,期待着他們之間有什麼樣的火花摩擦出來,期待這場交織是否是自己一直在尋找的。

他看她的眼神溫暖,眼底的那抹清澈,猶如清晰見底的湖泊,猶如微風時不時掃過,激起的層層漣漪,深深的吸引着她。

她輕笑,唇角的期許,大膽卻不放縱,只恰到好處。

時間似乎在此刻停止。

君默使喚着傀儡鳥,在半空中轉了個圈,安穩的將他送到祭台上。他一躍,就那樣,帶着暖暖的笑意,落在輕煙的面前。空氣里凝滯的雪花,停留在空中;向上飄走的長明燈,似時光機發生了故障,也停了下來。

所有的事物一動不動,只有他和她,眼裏互相含着一汪清泉,微光粼粼的注視着對方。

君默抽出右手,對她做出了紳士的動作,嘴角輕微上揚,一雙落滿星光的眸子看向她,充滿磁性的說道:“很高興,能夠再次相見。”

緊張的氣氛似乎在此刻停止了發展,一彎溫流靜靜地在彼此間流淌,那樣的那樣的慢,緩緩地,交織在兩人空隙之間。

輕煙一頭霧水,抬起右手不知所以的捋了下散落在眼尾的青絲,想着自己見過他嗎?在哪裏?自己很少外出啊,出去的時候,阿姆或是小圓都會陪在自己身邊的呀。

一大堆問題在腦海轉動。

好說是陪,實在點不如說是監視,雖然阿姆和小圓從小一直陪伴在身邊,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不會錯的。有時候越親近的人,越容易卸下防備,放鬆警惕,然後再趁此機會下手。自己不就是變成“溫水煮青蛙”里可憐的小青蛙了嗎?

“我,見過你嗎?”輕煙用手指了指自己,然後又指了指他,用一種充滿納悶的語氣詢問。哪有人第一次見面就說“能夠再次相見”的,要搭訕女孩子也不用這麼老套的說辭呀。

後來,君默還將這件事拿出來調侃她,雖然沒有告訴她,他曾進入她的夢境裏。在夢裏,他們確實見過面了。其實當時,他是能讀懂她在想什麼,雖然是第一次窺探別人夢境確實不是君子之為,但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也就讓它翻篇了。當時看着她的樣子,他腦子裏竟然想到的是不忍心,打破此間美好的相遇。

“以後見面的機會多的是,我只是提前把話說了而已。”君默嘴角一勾,魅惑的笑意在他臉上暈染而開。明亮有神的眸子就那樣赤裸裸的盯着她看,弄得她不好意思的左顧右盼,倚在腿間的雙手緊張的相互絞着。

撇開頭才發現,祭祀中包括像她一樣盤膝而坐的大祭司,合著所有人猶如變成了一座座雕像佇立在那裏,就連在空中自由飄舞的雪花,也像被禁錮了自由,定在那裏。

“這是,怎麼了?”有些驚訝,也有些害怕。她也是第一次見這樣子的情形,不免有些找不到方向感,感覺時間在他們之間沒有了作用,眼前的景象猶如虛構,卻又是那麼的真實。

自那相遇之後,他和她之間的距離便變得更近了一些。

有時君默會帶着她去看晚霞。

如血般殷紅的晚霞柔和的撲在輕煙的臉上,折射出一層層迷人的光暈;有時會帶她去他的府邸,然後若無其事的躺在庭院裏的那棵海棠樹下,看着滿樹的海棠花,手裏拿着美味佳釀,聽他說著奇異怪事,任憑時間從指縫間溜走。

從那一刻開始,一顆名為情種的粒子,落在他的心間,生根發芽。

後來,無論他怎麼搜腸刮肚,挖心掏肺,也斬不盡那些肆意生長的情愫。

“沒什麼,只是作為相遇的條件,讓時間停止了而已。”他站直的身子,甩了甩衣袖,微咪着雙眼看着靜止的雪片,伸出右手食指對着近在眼前的雪花觸碰,瞬間白色雪花化作霧氣,消失在眼前,沒了蹤影。

相遇的條件,讓時間停止嗎?好大的口氣,竟還有說話如此猖狂之人。當時的輕煙是這樣子想的。

後來才發現,他說話的口氣還不止於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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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不負相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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