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放你一馬
天仙閣內。
這日清晨,麗妃在宮人的服侍下,從榻上掙扎了許久,才緩緩爬了起來,嘴裏不住地嚷嚷:“都是死人?快給本宮捏捏肩膀,還有這腿,這兒,哎呀,你輕點兒,你想痛死本宮?”
“娘娘此番遭此大罪,都是掖庭那蹄子害的!”麗妃的貼身女史瀾兒一邊幫主子揉捏,一邊恨恨地罵道。
“叫你去辦的事辦的如何呢?”麗妃咬牙切齒地問道。
“奴已親自吩咐了掌事姑姑,讓她悄不蔫兒地收拾那賤人。”瀾兒湊在麗妃耳邊,低聲回稟道。
“可別露出馬腳。”麗妃檀口微張,得意地笑道。
“吳大監盯的緊,掌事姑姑原本不敢下死手摺磨那蹄子。
后見娘娘給的銀子豐厚,那老貨見錢眼開,便應了。
娘娘放心,掖庭里的那幫人都是折磨人的好手,夠那賤人喝一壺的。”瀾兒一陣表功,在主子面前搖尾獻好。
“這事你辦的不錯,這支簪子賞你了。”麗妃掩口而笑,從梳妝枱上隨手拿起一根赤芍金絲鏤空珠花賞給了瀾兒。
“謝娘娘賞賜。”瀾兒喜上眉梢,將珠花塞進了袖管中。
掖庭內。
天剛亮,掖庭內的各個宮人住所里已開始忙碌了起來。
水柔儀微微動了動,便扯着了背上的鞭傷,她倒吸了好幾口涼氣,才從石青色硬板床榻上坐起。
“二姐姐,你這傷口今日該上藥了,妹妹幫你。”水錦繡拿着一個白瓷藥瓶走到了水柔儀的跟前。
“錦繡,有勞你了。”水柔儀勉強扯開嘴角笑道。
“都是自家姐妹,二姐姐跟我還客氣什麼。”水錦繡笑吟吟地說道,輕輕地拉起水柔儀的月白色綉百合紋內衣,在那道鞭印上塗抹些許藥粉,並不時地吹氣,“二姐姐,你忍着點兒,馬上就好了。”
“沒事,我還------挺得住。”水柔儀疼的大汗涔涔,臉色愈發蒼白。
上完葯后,水柔儀隨意綰了個小流雲髻,簡單梳洗一番后,便趕到飯堂,卻被打飯的宮婢告知已沒了早飯。
“你們都是豬嗎?都被你們吃了,我們吃什麼!”水錦繡見眾人碗中堆的滿滿的,而飯桶中空空如也,她氣呼呼地罵道。
“你起晚了吃不着飯,這能怨的了誰啊,該,該,該!”一宮女譏誚道。
“都趕緊吃,吃完好乾活!”掌事姑姑自顧自地吃着早飯,連連催促宮人去幹活。
水錦繡猶自嘀咕個不停,水柔儀冷眼睨了眾人一眼,抬腳就走了出去。
見浣衣池旁堆着一堆臟衣服,小山似的高聳着,她二話不說,便開始打水清洗。
“喂,你過來,把清洗好的衣物給長樂宮送去。”掌事姑姑命人將一摞熨燙完畢的衣物交給水柔儀,“快去快回,洗不完衣服,中飯就甭吃!”
“是,姑姑。”水柔儀望着眼前這許多的臟衣服,柳眉微皺,從小婢女的手中接過一個雕繪着蝶戀花紋的黑色漆盤,依命辦差去了。
長樂宮。
“姐姐,這是長樂宮的衣物,已清洗妥當,煩勞姐姐查收。”水柔儀走到長樂宮前,扣了扣門,見有人出來,便躬身將盛滿衣物的漆盒遞了過去。
“果然是你。哼,進來說話!”正在四處督促宮人們清掃的女史,聽到了水柔儀的聲音后,撂下眾人,直撲了過來。
“是------是------”水柔儀柳眉微挑,可憐巴巴地應了聲是,硬着頭皮進了長樂宮。
“公主,這是掖庭浣衣處的婢女,老奴看着眼熟,便擅自做主讓她進來了,請公主恕罪。”女史恭順地上前回稟道。
長樂公主放下手中的白玉梳,淡掃了水柔儀一眼后,臉色微變:“你生着一張巧口,又長着一雙巧手,過來伺候本宮梳洗。”
水柔儀肝膽俱顫,兩手搓弄着衣角,遲疑着不敢上前,手腳無措,甚是驚惶。
長樂公主眼色嚴厲,眸中冒火:“怎麼本宮還使喚不動你呢?”
“奴愚笨,怕伺候不周------”水柔儀囁嚅道。
“本宮讓你過來!”長樂公主怒拍荔枝紋紫檀方桌,厲聲呵斥道。
“是”水柔儀知道在劫難逃,只好小步移挪了上去。
長樂公主端坐在銅鏡前,細細打量鏡中的水柔儀。只見她蛾眉緊蹙,神色惶恐,哀哀戚戚的,甚是可憐。長樂公主略略消了氣,面色稍緩。
又見她面色蒼白,唇色全無,正在挽髻的雙手也紅腫的猶如饅頭,那怒氣更是散去了一大半。
“在掖庭的日子怕是難捱吧?”長樂公主抬手扶了扶鬢邊的紅珊瑚番蓮花釵,淡淡地問了一句。
水柔儀悄睨了鏡中人一眼,但見長樂公主雲鬢蓬鬆,嬌媚鮮妍,宛若嬌花照水,又見她慈眉善目,神色柔婉,她心頭回暖:“謝公主關懷!”
自從進了掖庭,水柔儀才知人心寒涼。
掌事姑姑百般折磨她,一眾宮人亦是冷言冷語,暗中給了她不少零碎罪受。
現下,長樂公主雖是板著臉,但言語中沁着關切,讓她頓感欣慰。
水柔儀只顧着發獃,手上沒輕沒重,一不小心便扯疼了公主的頭皮,公主“噯”地輕呼了一聲。
“大膽賤婢,竟敢謀害公主!來人,把她交給慎刑司------”女史趕上前,奪過水柔儀手中的玉梳,將她推倒在地。
“算了”長樂公主揮了揮手,示意宮人退下。
見水柔儀卧倒在地,久久起不了身,長樂公主心中起疑,又見她汗如雨下,她越發狐疑起來。
末了,長樂公主細細掃了水柔儀一眼,這才發現她的後背上已是嫣紅一片:“你這傷是怎麼回事?”
“奴------奴沒事------”水柔儀喘着粗氣,杏眼微睜。
“宣太醫來瞧瞧。”長樂公主命人摻起水柔儀。
“公主好意,奴心領。只是,還請公主不要聲張才是。”水柔儀搖了搖頭,皺眉求道。
“這是何故?”長樂公主一臉不解。
“公主,奴這傷是怎麼回事,不用太醫診治,奴心裏有數。只是,公主您能救的了奴這一次,那下一次呢?”水柔儀苦笑連連。
“去看看她的傷勢。”長樂公主聽后,神色凝重,示意女史解開水柔儀的衣衫。
“這------”女史驗了驗后,微微頷首,“公主,她身上的這道鞭傷本是小事,抹上藥物,不過三五日便可慢慢癒合。
只是有人故意在她的傷口上塗抹了化瘀粉,令這傷口遲遲不能癒合。”
“何人如此歹毒!你說出來,本宮替你出氣!”長樂公主義憤填膺。
“奴不知,謝公主掛懷。”水柔儀淺淺一笑,眼中俱是感激。
“枉你在皇兄面前巧舌如簧,原來,不過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連誰害了你都不知!去查,一定要把這個歹人給本公主揪出來!”長樂公主憤憤地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