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久賭無勝敗家妻,輾轉父子久分離,倘若來路重頭走,改頭換面十有一?

第7章 久賭無勝敗家妻,輾轉父子久分離,倘若來路重頭走,改頭換面十有一?

上一章開頭我們說了,姜簿那邊,暫不表。大家一定以為這章我要表一表了吧?

天真。

姜簿那邊,我們再放一放,先來說說羅示眼前的這個景象。

那我先得講一講,這倆人的來歷了。

後面拿刀追趕的人,姓徐,兒子不孝,離家出走再沒回來。

老徐今年73歲,身邊的人都不知道他為什麼打光棍,只有跟他交心的朋友才知道,他老婆是看他賭博戒不掉,生活過不下去了,拋下兒子和老徐,跑了。

但那,是老徐騙他們的。

他老婆,被他賭博賭輸給別人了。

他老婆這人耳根子軟,不太反對他去賭,畢竟年輕時候的老徐可是行家,拜過師學過藝。

他的師父是個算命的瞎子,說是師父,其實老徐連他正臉都沒見過。而師父也沒教給過老徐什麼技巧,只是老徐偶爾走過那個卦攤的時候給了他一道符。

給他符之前,老徐也還不是行家,每天賭博有輸有贏,但是他老婆依舊沒有太怪罪,因為他們兩個夫妻很恩愛。在一個人的漫長的生命中,‘生命’的重要性是逐漸縮水的,隨着年齡的增加,自己能活的年月也就慢慢變少,生命逐漸貶值。與這種貶值相反,隨着閱歷的增加,在漫長的陪伴中,有些人或者事物的重要程度卻與日俱增。老徐和他妻子大抵就是後者這個關係。

那天他輸得多了一些,感到有些失落有些愧疚,本來打算贏錢給老婆買糖烙餅吃的。賭博的人大抵如此,賭之前就想好了贏錢之後該怎麼花,也不想想輸錢之後該怎麼掙。

正當老徐愁眉苦臉的時候,他路過了一個卦攤,有個瞎子背對着他坐在攤位上,從側面能看到這人帶了個蛤蟆墨鏡,看不出眼睛長什麼樣子,所以瞎不瞎的只有他本人知道。老徐的視角里,只能看見這人‘面色奸詐,麵皮松垮、唇薄口大’。

“輸了?”這話說得可謂是非常到位,賭輸了的人,最忌諱的就是聽見這個詞兒,這瞎子憑這麼一句話就把老徐給拽住了。當時整條路不知道為什麼這麼清凈,平時雖然人不多但是三三兩兩的也總有人經過,今天就只有他們倆。老徐是又怒又怪,以前也沒看見這裏還有個算命的卦攤啊?

“輸了又怎麼著?你能算出輸贏你去賭啊。在這裏忍飢挨凍的,還要找你爺爺的晦氣?”

那瞎子沒說話,反手抖出一張絲綢道符,“不要錢,拿着,走吧。”

老徐楞了一下,抓起那張符說了句“要錢誰給你啊?”就走了。走出去老遠聽到那瞎子喊:“賭的時候,貼在身上!”

自那時起,老徐就開始贏多輸少,越陷越深。但是既然是贏多輸少,陷多深都無所謂,畢竟能賺錢的都算是工作,陷得越深就算是越敬業。

贏多少輸多少是個概率問題,在無人作弊且樣本量充足的情況下,這輸贏應當是符合正態分佈的。換句話說,即便你贏多輸少,該輸得時候你也得輸,只不過概率比常人小一些。所以不出意外的,終有一天,在老徐臨回家之前,他把身上帶的錢都輸光了。

“我說老徐,你沒錢就讓個地方,別(省略)站着茅坑不拉屎,滾一邊別擋着我發財!”說話的叫劉二瘸子,還錢還太晚讓人打折了腿。

劉二瘸子發現最近老徐可是風生水起,氣得他牙根痒痒。畢竟‘在賭場裏,任何一個人贏的錢,算到最後,都是從自己身上贏走的’,所以說劉二瘸子自然也就認為,別人的錢,要麼是他‘輸過去的’,要麼是他‘還沒贏過來的’。今天看到老徐輸光,劉二瘸子那真的是開心的不得了。

老徐作為這裏的‘行家’,氣勢上自然也是不能輸,“你輸得腿都被人打瘸了還敢來?”

“我(省略)腿是干(省略)干太多累瘸的!”

“你(省略)個瘸子…”

這兩句算是我拋磚引玉,他倆具體是怎麼罵街怎麼嘲諷,各位自己思索一下即可。罵街這種東西,其實就那麼幾個中心詞彙,只要融會貫通、舉一反三,即可大成。而這兩個人,也都算是此領域的佼佼者。

罵街不要緊,關鍵是旁邊有人觀戰,看罵街可不講究‘觀棋不語’那一套,這些人裏面有在賭的人,也有輸光了的圍觀之輩,這些圍觀的,最善拱火。

終於,在眾人的哄鬧中兩個大男人杠上了,要說文人文斗、武者武鬥,他們倆,只能賭博分個高下了。因為是嗆火,賭本自然不能小,二人對對方也都有一定的了解,沒帶在身上的東西都拿出來做賭。從手電筒到自行車,老徐贏的是越來越多。

直到最後,劉二瘸子終於是把“房契”二字喊了出來。

老徐久經賭場,老油條了,什麼能要、什麼不能要、什麼東西就算對方拿出來做注但輸了你也拿不走,老徐是門兒清。

所以老徐嘲諷的同時還不忘給對方個台階:“輸得就剩下房子了啊?還是算了吧,爺爺今天饒你一次,該滾就滾吧。”

這個時候劉二瘸子的正確回答應該是:“我(省略),你(省略),(省略),(省略),等老子下次見着你給你褲衩都贏過來。”然,這劉二瘸子居然並不買賬,一拍桌子大吼一聲“(省略)!老子不要你的房!老子就要你老婆你敢不敢賭!?!?敢還是不敢?”

其實這劉二瘸子也是有心機,對方肯定是不敢用老婆賭的,畢竟他們夫妻倆那關係大家看在眼裏,這樣對方不賭,自己臉面上可比剛才好看了不少。

沒想到老徐聽到有人提他老婆瞬間上頭,一陣大罵之後居然答應了下來。

不過包括他倆在內,連同周圍圍着的人,他們都明白,話是這麼說,但事不能這麼干。這麼大的賭注,在這種面向最底層人群的小賭坊里,算不得數的。且,這個賭注也沒辦法給賭場分水錢,賭場自然也沒必要幫着贏家去討債。

所以嘛,這賭,贏了就是面子,最多把對方今個兒身上帶的都留下做抵,讓他穿着褲衩回家。什麼房子媳婦的,是萬萬不能要的;而輸的,也無非是以後經常會被人拿出來說道,戳戳脊梁骨。賭成這樣的,哪還有脊梁骨?哪還怕人戳?

那就有人叫板了,我就想在小賭坊里賭大的,咋辦?

還真有辦法,找公證人唄。這公證人,可不是那麼好請的……通常來講,公證人就是保人,他給你二人作保,如果輸的一方拿不出賭注,這保人就得出出血,給這欠的賭注抹平了。而做公證人好處是什麼呢?那自然是能從其中獲益,要麼是賭注里抽水、要麼是瞧熱鬧不嫌事兒大——開心唄。

公證人看似風險大,但其實不然。因為給這幫底層人作保,他保的不一定是‘你賭輸跑了他替你把賬補上’,更有可能是‘你跑了他也能抓得到你,然後把你欠的東西給你捏出來’。

綜上所述,公證人有威信、有勢力。而有威信有實力的人,一般不會來這。

但凡是都有例外……

“二位,我做莊。”

幾個狗腿子把眾人分開,王五走了過來。

……

三人站在一個桌前,中間那人,本來氣質神色也就一般人吧,但對比周圍環境一下就變得器宇軒昂了起來。而兩邊的二人,均是怒目圓睜盯着對方。

要說這人啊,真是有意思,在‘僅一件’事情上就能把自己的‘多個’劣根反應的淋漓盡致,為了‘別人眼中不值一提’卻‘只有別人存在的情況下才存在’的面子,用‘無法支付的賭注’來增加氣勢,‘雖然能夠預見可怕的結果卻孤注一擲’的把自己活生生推上了橫於深淵的獨木橋。

二者獨木橋上,只有一人能通過,另一人掉下去就是無盡的深淵。當然了,還有種可能,那就是二人兩敗俱傷雙雙墜落。

簡段截說,這二位,賭的是大小,最簡單也最快捷。

沒有過多的技術操作,莊家搖骰子,這二人也就是看着;沒有什麼老千,他們身邊早給王五爺空出大片位置來了,沒有可操作的隱蔽環境就沒不好出千;也沒有什麼計算,因為賭注已經定下了,根本不用考慮壓多少跟多少的問題。

這二人,氣,確實是氣。但都已經冷靜了幾分鐘,自然也沒有到達完全喪失理智的地步。那為何還敢這麼賭?真的不怕丟了老婆或者化為流民么?

這就要說王五的目的了,王五這波出手,沒談水錢。換句話說,他這波,不獲利。目的嘛,在眾人眼裏自然是‘有趣’了。所以老徐劉二他們的心裏自然是‘劉二(老徐),你要是敢收我的,我就算給你償命也得先把你弄死’。

骰子是王五搖的,王五這人,從沒搖過骰子,至少沒人見他搖過。搖的是非常外行,裏面的骰子還沒咋碰撞呢他就停下了。

而徐劉二人,好巧不巧,一個出大一個出小。

誰出的大誰出的小?不重要了,開碗之後……是豹子。

……

那幫人強行把老婆拽走的時候,老徐拿着菜刀拚命的揮舞,然後被人一拳打翻在地。老徐眼看着老婆聲嘶力竭的被人拽出了屋門,心下一橫:“你們等等……等等……”大家都有那種做完虧心事之後心裏空嘮嘮無處依託的經歷吧?老徐現在就是這樣,所以他說的話也有氣無力。但是眼看着老婆就要被拽走了,這老徐也算個人物,當即喊了聲:“我用我手賠!”然後抄起菜刀生生把自己左手的手指全數給切了下來。

不過,根本沒人理他,他拿着刀沖向人群,卻讓人一腳掀翻在地,暈死過去。看熱鬧的人里有個心眼好的,給他胡亂抹了點葯止住了血,也走了。滴水未進的兩天之後,老徐才發現一直貼在腰間的那道符丟了…不知道是賭之前就掉了,還是拉扯中丟掉了,這時候的老徐完全沒有力氣想這些事情,他想死,但是還有個上小學在住校的兒子。求官沒人應,找王五是再也找不到了。幾周之後,老徐帶著兒子搬家到了一個新城市,開始了新的生活。他兒子慢慢的也接受了媽媽拋下他倆的這個‘事實’。

後來,老徐發覺自己最後輸得這麼慘可能與那道符丟了有關的時候,也已經過了數年,當時的他早把這件事情深埋心底了。

老徐的兒子生活在這麼一個環境裏,長大之後會成什麼樣子,那是可想而知。

其實還沒長大,事就鬧出來了。

他兒子15歲那年,犯了大案,進了少管所。

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第二章中出現的一句話,‘徐老大對於‘道士’這個職業還是很抵觸的,因為他以前被道士坑過,具體原因我們以後有機會的話,再說。’

今天,機會來了。我們就說說徐老大為什麼抵觸道士。

老徐的兒子,也就是徐老大,他15歲那年,被一個道士給坑了。

那天他正走在路上,思量着這麼一件事,自己今天的保護費,該怎麼交?他們小學附近的衚衕里,常年盤踞着學籍在初中,但其實並沒有上學的小混混兒。這些小混混兒,不搶有錢的、不搶學習好的、不搶不怕死的,專門搶少年徐這種家裏沒錢沒勢、學習不好老師不給出頭、且慫的。不交保護費,那就挨打,挨完打之後,老師看你鼻青臉腫的再訓你一頓,回家之後,老徐當年那個脾氣,還得再打他一頓。不過,習慣就好。少年徐本來生活費就少,所以經常交不上保護費,這挨打三連,他平均半個月一次,不叫事。既然這次又沒錢,那就放寬心面對吧,反正自己也不敢還手。

然而今天,在上學的路上,有異樣。少年徐正走的這條路,是近路,人不多,但是三三兩兩的修車的賣小食品的人,也不算太少。而今天,整條路上都沒人,只有一個卦攤兒。話,就不展開說了,小時候抽獎的套路都應該有一定的經歷。反正在老道展現了幾個‘驚人法術’之後,少年徐覺得能賒賬抽到這麼一個防身御體的大力丸,很賺。這大力丸,還真有用。當天少年徐就進了審訊室。他是哭也哭得、喊也喊得,最終認了罪。所以說,徐老大拋除去自己‘被打時候不敢還手、打人就要致人死地’的問題不談,把整件事情的追過都賴在了老道身上。

使用兩大段,快速介紹完少年徐的經歷,我們還是回歸的老徐這條時間線上。

兒子從少管所出來的時候20大幾歲,在裏面學了一身紙上談兵的本事,怎麼打人能打趴對方但不會出事、不軌什麼樣的女孩子對方不敢報案、怎麼知道這房子裏有沒有人在家,諸如此類。不過也就是聽聽,真用,他恐怕還沒那個能耐。

老徐帶著兒子一起回家,一路無言。老徐心理複雜,但是開心總歸是大於難過的。而徐老大呢?一言不發,在他眼裏,這個做爹的,欠他太多了。

二人行到家樓下,就聽到樓道中一位婦女叫罵。

罵人者秦大媽也,是他們家隔壁,早年喪偶,一個人辛辛苦苦的把兒子拉扯大,兒子大學畢業在基層做起了小領導。

巧了,這天一早,秦大媽也是剛把賭博的兒子撈出來,這可是她頭一次知道自己的兒子還有這麼個上講究的愛好。

兒子上大學之後,把一切精力都用來聽牆根和嚼舌頭的秦大媽自然是知道,這棟樓里只有一個人有前科,那就是老徐。而知道的原因就是,她聽她說:“我聽她說:“我聽她說:“我聽她說:“有一次,老徐和一個道士喝酒喝多了,我正在旁邊桌子吃飯啊,老徐說自己當年在賭桌上如何如何,balabla。”再聯繫上老徐的斷指,一切不切實際的猜測在秦大媽心裏都變得信誓旦旦。

然後她自然是發揮自己苦練了幾十年的撒潑功夫,坐在老徐家就開始罵,大概意思就是‘我兒子賭博都是因為你’云云。這話被徐老大聽了個分明,他對自己老爹賭博這件事情可謂是深惡痛絕,在他的認知當中,‘父親賭博’導致了‘母親拋棄自己’,然後二者相互作用,共同把自己推到了今天這個田地。

當然了,如果他想想事情的發展過程里有沒有他自己的原因,他肯定也會發現,自己也有錯,甚至自己的錯誤遠大於其他人。可惜的是,他壓根沒往自己這方面想。

所以他聽到有人堵着門罵他爹賭博,以為其重操舊錯,一氣之下斷了回家的念想。當場打了他爹一頓,揚長而去。做起了日後的,徐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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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覆的神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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